2重生
安景翌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剎那的恍惚。他記得前一秒他還被逼得跳湖自盡,現在對當時被湖水淹沒時的窒息感覺,仍然心有餘悸。但是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頭頂看到的居然會是他屋裏白色的床賬。
三心端了盆子水從屋外走進來,看床上的安景翌醒了,一邊把銅盆放到床邊的木架子上,一邊道,“主子你現在要起?”
安景翌從床上坐起來,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三心,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有死?”
三心詫異的望一眼安景翌,擰了帕子遞給他擦臉,猶豫道,“主子你沒事吧,什麼死不死的,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
安景翌接過三心遞的帕子,覺得面前的三心看起來奇怪得很,“我記得我跳進了碧波湖,是誰救了我?”
“主子,你可別想不開,一定會有辦法的!”三心顯然被嚇得不輕,小臉駭得蒼白,萬分緊張的看着安景翌,像是害怕他立馬就會去跳碧波湖似的。
安景翌蹙眉凝思,越來越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他看向面前的三心,終於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了。他記得先前三心為了護着他,傷得可不輕,可是現在的三心,雖然面色不是很好,但是卻行動自如,看起來毫髮無傷。
三心被他看得心裏忐忑,暗忖自家主子莫不是被刺激得失了常,這麼想着心裏便更是着急,安慰道,“主子你千萬別胡思亂想,只要你不同意,二公子和月姨娘也不可能把你押着去嫁給那個寧王爺。”
安景翌心裏咯噔一下,有什麼隱隱冒了上來,按捺住激動的情緒,把擦完臉的帕子遞還給三心,不動聲色的問道,“三心你說姨娘她們讓我嫁給寧王?”
三心打量了一下安景翌,似是奇怪安景翌為什麼會問他,但仍是回道,“昨日二公子和月姨娘過來說了這事,主子你氣得不輕,當場就回絕了。”
安景翌這下坐不住了,從床上站起來,雙手撰着三心的肩膀,緊盯着三心道,“三心,現在是哪一年?”
三心被安景翌激動的樣子嚇得趕緊結結巴巴的道,“主……主子,現在是洪元……九年啊,怎……怎麼了?”
安景翌不可思議的看着三心,他跳湖的時候是洪元十一年,那時候安景辰已經嫁進了寧王府兩年。可是現在卻是洪元九年,也就是說,他跳了碧波湖之後並不是有人救了他,而是他回到了兩年前?
安景翌心裏五味陳雜,他當時抱着必死的決心跳湖,沒想到老天爺不僅沒讓他死,還讓他回到了兩年前。安景翌拿出胸口從小一直帶着的貼身玉佩,這是他娘親留給他的遺物,難道是他娘不忍他就那麼被人不明不白的逼死,而讓他回來找那些欠債的人討回公道嗎?
三心看安景翌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裏更加擔憂,“主……主子,你怎麼了?”
安景翌看着面前的三心,現在的三心才十三歲,與洪元十一年的時候相比,顯得要稍微矮一點,臉也更稚嫩一些,這也是他先前覺得不對頭的地方。可是,這個三心卻是一樣的關心他。在侯府里,真正關心他的大概也只有三心一人了吧。
安景翌搖了搖頭,“三心,我沒事。”安景翌恍然的坐下,他該好好想想,接下來他該怎麼做。
那夜月姨娘所說關於他娘親的話,那一句不得好死,安景翌記憶猶新,不自覺的握緊手裏的玉佩,他的娘親是否也如他一般,被人逼得不得不跳湖。既然老天爺讓他重來一次,那他一定要把所有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為他自己,為他娘親,討回應有的公道!
記得洪元九年時,前太子之子,寧王蕭淮寧自稱愛好龍陽。當今聖上體諒兄長早逝,侄子意外走上歧途,特下旨着安公候家庶子安景辰下嫁。
那時原本安公候已經準備請旨立世子,侯府嫡長子是個腳有殘疾的廢人,只要把這點稟明當今聖上,相信安景辰可以順利的當上世子。可是誰知道出了個愛好龍陽的蕭淮寧,安景辰與月姨娘的如意算盤終究成了一場空。
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那母子二人怎麼可能甘心,便想出了個嫡子自願請旨代嫁的主意。可是那時的安景翌怎麼可能同意,他雖是個廢人,但是飽讀詩書,雖不能繼承世子之位,卻也有自己的抱負。
安景翌記得,當時那對母子鬧得厲害,直接請出了常年偏居佛堂的祖母來。月姨娘是祖母外侄的女兒,加上祖母一向偏心安景辰,當真同意了那對母子的主意。並打算越過安景翌自己的意願,直接讓安公候請旨。
但是安景翌那一次難得的沒有白白的任人擺佈,如若當真讓他們請了旨,一個嫡子比起庶子來對皇家來說可體面得多。於是安景翌想出個主意,拿了銀錢讓三心出去找些乞丐,把安公候嫡子是個殘疾的事情宣揚了出去。
這事若未被宣揚還好,但是現在眾人皆知,皇帝便絕不可能再同意代嫁之事了。當今皇上本就是為了顯示對兄長遺孤的慈愛之心,才會找個出身好的世家子弟,給有龍陽之好的侄子賜婚。可是若是許了個眾所周知的廢人,怕是會為天下所詬病。
而安景翌卻因此因禍得福,安公候只兩個兒子,一嫡一庶,當今聖上體恤庶子嫁予寧王,特下旨若安公候另有子嗣,或嫡子有子嗣,皆可立為世子,承安公候爵。安景辰以男子之身出嫁,換來的卻是安景翌的後代可以繼承公侯府爵位,這怎能不讓那兩母子嫉恨。
安景翌想到這裏不禁苦笑,可憐他當時還覺欣慰,即使他沒有子嗣,也不會再任人折辱。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條致他於死地的毒計。那這一次,他該怎麼做呢,怎麼樣才能讓自己更強大,讓那些虧欠他的人得到應有的惡果。
輕輕摩挲着手上玉佩的紋路,安景翌慢慢的想着接下來的打算。照三心所說,昨日月姨娘母子已經過來提過代嫁之事。如果他的記憶沒有錯的話,那麼月姨娘與安景辰二人今日晌午過後還會再來一次。想到這裏,安景翌轉向三心問道,“三心,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三心先前見安景翌坐在桌邊不知道在想什麼,便不敢打擾,出去拿了些糕點來放到桌上,便一直靜靜站在邊上陪着。
此時聽到安景翌的問話,想到他早上起來便一直坐着,也沒有用早膳,便以為他是餓了,忙回道,“主子,快到午時了,早膳時間已經過了,廚房也沒有備的,你若是餓了,我拿了些糕點你先墊着,過會兒就該用飯了。”
安景翌搖了搖頭,對於三心沒有拿到早膳的事,早已習以為常,並不是沒有備着,而是沒有給他安景翌備的而已。不過大概再過一個時辰,那兩人便要過來了。這一次,他到底該怎麼選擇?
寧王蕭淮寧,傳說平庸無能,可是,他當真那麼無用嗎?安景翌搖了搖頭,一個無能的前太子之子,不可能帶着胞弟,在當今聖上的眼皮子底下安然這麼多年。他們的存在,可是時時刻刻提醒當今皇帝與天下百姓,他並不是正統。
既然在這侯府里,他安景翌註定脫身不得,那還不如尋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離開王府。若寧王當真平庸無能,於他並無損失。若寧王並不是外面傳的那樣,於他,卻是個扳倒安公候府的良機。
晌午過後,果然月姨娘與安景辰過來了。月姨娘看了看坐在桌邊,穩如泰山的安景翌,笑着道,“景翌用過午飯了吧?”
安景翌也不急,既然她要閑話家常,他便陪她周旋到底,“剛用過不久,不知姨娘與景辰前來所謂何事?”
可是顯然有人沉不住氣,安景辰冷聲道,“我們為了什麼來,你難道還能不知道,不管你答不答應,這事都是定了的。你答應便好,你不答應,那也由不得你!”
“景辰,景翌是你大哥,你怎能這麼目無尊長!”月姨娘斥責了一句安景辰,又面向安景翌道,語重心長的道,“景翌,你爹就你與景辰兩個兒子。咱們安公候府的爵位是祖先在馬背上打下來的,你這情況定是不可能承爵的,為了侯府的將來,還希望你能顧全大局。”
安景翌心裏冷笑,月姨娘端的是一派落落大方的侯府當家主母的好架勢。若今日被逼代嫁的是她的兒子,她又會如何。
安景翌恭敬道,“姨娘說的景翌都懂,可是姨娘也知景翌就是一個廢人,若被皇上與寧王發現,到時候恐怕侯府不禁爵位保不住,連整個侯府人的性命都要遭殃。”這也是他所顧忌的,若是嫁過去引得寧王不滿,皇帝大怒,那他的重生便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月姨娘顯然早有準備,“這個你不用擔心,當今皇上為的就是找個身世高貴的世家子弟,若是侯府嫡長子肯嫁,肯定是再好不過了。侯府怎麼說也是為馹國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相信當今皇上定不會多加追究。”
安景翌看着月姨娘自信的眼神,知道她說的皇上不會追究的話是事實,至於到底是不是因為侯府祖先立下許多汗馬功勞的緣故,只怕還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