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鎮水

第65章 鎮水

?帷帳里瀰漫著情愛過後特有的近似麝香的氣息,齊峻從背後抱着知白,兩人好像套在一起的兩柄勺子,密密貼合著。

齊峻把臉埋在知白頸間,還有些戀戀不捨地輕輕啃着,片刻之後,他才忽然意識到帷帳里的氣味。從前他跟知白雙修,知白是固精不泄,而他倒是泄了,卻盡數被知白吸取煉化,因此兩人成事之後,床鋪素來只有些微汗跡,從來也沒有常人歡愛之後的氣味,齊峻倒已然習慣了,這會兒才忽然想起來——好像,好像他把知白折騰得……

“知白?”齊峻原想撤出身來,只是動了一下,知白卻嗚咽了一聲,倏地抓緊了他的手臂:“別動——”

“怎麼了?”齊峻有些慌了,“可是傷着了?”

知白哼哼唧唧,半天也不動彈,齊峻好容易才慢慢撤出身來,連忙低頭去分他的腿:“讓我瞧瞧,可是傷得狠了?”

“啊?”知白嚇了一跳,趕緊把腿夾緊,“沒——”

“讓朕瞧瞧!”齊峻知道自己方才有些野蠻,心裏發急,手上用力,嘴上還要哄着,“只瞧一下,若傷了好上藥。”

知白只得翻過了身來,不讓齊峻動他的屁-股:“沒什麼的……”他自己的身體自己心中有數,應該是沒有出血,可是身後還有些火辣辣的感覺,這倒是他自雙修以來第一次遇到的,說來說去,還得怪齊峻。

齊峻仔細端詳知白的臉,見他面如桃花,眼角微紅濕潤,神色還有幾分迷離,可是嘴已經噘了起來,有些摸不準脈,只得好聲好氣地道:“當真沒事?方才是我孟浪了,可是弄疼你了?”

知白噘着嘴不說話。若說疼,委實是有些疼的,更糟糕是他未守住精關,以至於入不敷出,便如一隻破了底子的碗,盛進水也會漏光,這一次雙修彷彿是白修了;可精關開泄時那淋漓盡致的快-感,也遠非前頭雙修能比擬的。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糾結半晌,最終只能摸了摸被自己濺濕的那一小塊兒被褥,氣呼呼地道:“可惜了!”

齊峻等了半天卻等到這麼句莫名其妙的話,有些不解道:“什麼可惜?”

知白的嘴噘得更高,揪着那塊被面悻悻道:“這些原該煉化的,如今——白白浪費了!”

齊峻嘴角一陣抽搐,半天竟找不出一句話來說,憋得直倒氣,半天才把梗在喉嚨口的那口氣吞了下去,恨恨扯着知白的臉頰:“你這張嘴,就吐不出象牙來!”

知白卻只是糾結地揪着那塊被面:“當真是浪費了呀……”

齊峻無奈地自己咬了會兒牙,到底是敗下陣來,將他手拉開道:“男歡女愛乃世間之樂,你別總惦記着煉化元陽成不成?”

“男歡女愛?”知白睜大眼睛看着他,“可我與皇上都是男子,並無女身啊。”

齊峻又被噎了個半死,想打捨不得,想罵找不到話,半晌咬着牙根笑道:“你說的極是。”

知白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有暴跳如雷的趨勢,連忙縮了縮脖子閉緊了嘴,只睜大了眼睛無辜地看着他。如今他發掘了新技能,就是裝傻充愣,只拿眼睛去看人,雖不知別人怎樣,但齊峻似乎很吃這一套。

果然齊峻的手都舉起來了,在空中擎了片刻,頹然落下來點着他的鼻子:“你有種!”

知白見他泄了火氣,打蛇隨棍上,笑嘻嘻扒了上去,湊着齊峻的耳邊道:“不過,還是挺舒服的——嗯,比從前舒服……”

一句又說得齊峻心都軟了,反手抱住了他,低聲道:“果然比從前好?”

“嗯。”知白在他頸間蹭了蹭,又有些糾結,“只是雙修似乎不如從前補益。”

齊峻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一樣好已不錯了,你還想兩全么?”

知白摟着他脖子又蹭了蹭,蚊子似地小聲道:“若是我在上面,就能兩全了……”

他聲音說小又不小,恰好能讓齊峻聽見。齊峻哭笑不得地在他的臀上掐了一把:“把你的膽兒真是養肥了,竟還敢說這話,想是剛才收拾你收拾得不徹底?”

知白聽出他並沒有第一次聽到這話時那般惱火,便只是嘻嘻地笑。齊峻被他纏得有火也發不出,憋了半晌自己也笑了出來。兩人在床上摟成一團,也不知是觸了哪根神經似的,你方笑罷我又笑,嘻嘻哈哈個沒完,直笑得肚子都疼了,才各自鬆了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喘氣。

知白枕着齊峻的手臂伸了個懶腰,齊峻側頭看着他,見他頸間胸上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心裏倏然升起一種類似滿足的感覺,伸手摸了摸,嘆道:“我也被你帶壞了。”想他自記事起,何曾這樣□□就在床上四仰八叉攤着?

縱然是與妃嬪行房,外間也有宮女內監守着,等着上《內起居注》。歡好之後要立刻沐浴,之後穿着中衣才上床休息。總之不僅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便是躺卧也要有規矩,似這般沒骨頭似的仰着已然不妥,更不必說還是未着一縷了。

他如今登基稱帝,倒不再有宮人或妃嬪敢於在此事上約束於他,只是多年習慣成自然,且在那些嬪妃們面前,他也不願自己失了尊嚴,也只有在知白床上,才覺得一無束縛。

知白沖他做了個鬼臉,齊峻失笑,伸手去捏他的臉,正要再鬧一會兒,忽聽門外腳步聲靠近,有人低聲問道:“皇上可沐浴已畢?”卻是留在水潭邊上剝豬婆龍皮的侍衛回來了。

幹活的都回來了,齊峻這個主子也不好意思繼續賴在床上,幸好身上還乾淨,也不必再要水清洗,便着衣出門。

豬婆龍的皮甲已經被抬進了院子。侍衛中有個獵戶出身的,給野物剝皮剔骨是把好手,雖說豬婆龍龐然大物,但有湛盧寶劍在,也不過是條特別大的蛇而已。齊峻攜了知白過去觀看,只見這皮剝得十分完整,碩大的一個腦袋更是絲毫無損,甚至連口中獠牙都保存了下來,只是眼珠已然不見,對着那黑洞洞的眼眶有些駭人。

知白圍着這副皮轉了一圈,點點頭:“將這皮甲懸挂起來,若天旱無雨,便可放到日光下暴晒,曬到足夠之時,自然會降下雨水。”

齊峻略一思忖便道:“這般巨大的皮甲,不如就在西山那洞窟前建一座小廟儲藏,也算是此事之志。”看那皮甲上尚有未乾的血水,皺眉道,“該請個皮匠來硝一硝,免得日久腐壞。”

知白卻搖了搖頭:“此物原該是讓其自然腐壞的,總不能一副皮甲永保萬年風調雨順,不必再作加工,就順其自然方好。”

齊峻不覺有些遺憾,但也只能聽知白的。

豬婆龍的骨頭也被剔了出來,足足裝了一輛牛車才拉過來。知白在看那些骨頭,一名侍衛便向齊峻回稟道:“附近百姓聽說皇上除掉了河中精怪,紛紛過來看,那些人家遭過災的都恨極了,屬下等才剝了皮,百姓們便一擁而上,將肉都臠割了去,說要食肉寢皮才解恨,屬下就作主,將那些肉都分給了百姓。”說著托出一顆黃紅色拳頭大小的東西,瞧着似石非石,似金非金,“這是在妖物腹中發現的,屬下不知是何物,便帶回來了。”

知白一回頭看見,便笑了起來:“好運氣,這東西居然已結出內丹來了,雖尚未大成,但做個鎮水珠用倒也足矣。”

齊峻看那東西顏色有些混濁,離他所想像的內丹差之甚遠,不由皺眉道:“朕怎麼瞧着這東西活像牛黃狗寶……”

知白笑得前仰後合,看了看內丹吩咐侍衛們:“去召集鐵匠們,將這些龍骨一併投入熔爐之中,鑄成十二個百斤重的鐵礎,另將這顆內丹專門鑄一六十斤重的小礎,大礎環潭邊沉入,小礎沉入潭水正中,只要鐵礎尚在,便不敢再有妖物自海中遷來作祟,便是每年汛期,到了此地也能平息幾分。”

有了國師這一句話,縣城裏的鐵匠們紛紛自告奮勇要來鑄這鎮水礎,連工錢都不要。那些多年來被這條河禍害得不輕的百姓更是把自家的菜刀鐵鍋都送了來熔鐵鑄礎。不過三天,十二個各重百斤的鐵礎就鑄了出來,只有那個小礎鑄造不出。

“無論爐子裏鐵水熔成啥樣,只要這東西一投下去,鐵水立刻分成兩半各自凝結,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內丹包在裏頭。”被推舉出來向皇上回稟的鐵匠擦着汗,愁眉苦臉。他是孟津最好的鐵匠,可是居然連個小鐵礎都做不好,實在覺得愧對皇上為孟津百姓費的這一番心力。

“我去瞧瞧。”知白彷彿早有準備,笑嘻嘻地晃出來,“那是鎮水珠,鐵水也是水,少不得要受些影響。”

鐵匠鋪子裏熱氣蒸騰,一鍋鍋火紅的鐵水沸騰不已,旁邊的鐵匠先將內丹放入模具中,又將鐵水傾入,只見火紅的鐵水一觸到內丹立刻分開兩邊流下,迅速凝結成兩個鐵塊,只留下那內丹在模具底部,一點兒鐵渣都沒沾上。

知白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把手一伸:“拿把剪刀來。”

“要剪刀做什麼?”齊峻疑惑地問。

“鑄劍之時若金鐵不銷,將投以人之爪甲毛髮,金鐵立銷。雖說此時並非鐵水不沸,不過異曲同工,當可一用。”知白一手拿了剪刀,一手就抽出發簪散了頭髮,很是可惜地看看自己烏黑的頭髮,一剪刀下去就剪下了半截來,投進了一鍋鐵水中,“再試試。”

鐵水沸騰,頭髮一進去就化了,鐵匠小心翼翼將這一鍋鐵水倒下,這次內丹沒有再將鐵水分開。通紅的鐵水漸漸蓋過內丹,發出一種低沉的嘯聲,漸漸冷卻,終於凝成一塊。

齊峻皺着眉想把知白的頭髮再挽起來:“若要頭髮,剪誰的不行?”知白的頭髮極好,順滑烏黑,當真是放一柄梳子上去能從頭滑到尾。敬安帝後宮妃嬪無數,美人如雲,可也沒一個人的頭髮能及得上知白,這樣一下子剪掉了一半,實在讓他可惜。

知白倒是不大在意地沖他笑了笑:“別人的頭髮不成。毛髮爪甲皆為精血所凝,平常人的毛髮無此效用。”

齊峻頓時把眉頭皺得更緊,拉着他出了鐵匠鋪子才低聲道:“可是又損了你的修為了?”

知白摸摸頭髮:“略損了一二年修為,能換這潭水鎮上百年,也不虧了。”

齊峻沒再說什麼,只是握了握他的手。

擇了黃道吉日將十三個鐵礎沉入水中,又將豬婆龍的皮甲送去西山,齊峻也就放下心來了。山東一帶百姓對他感恩戴德,不但在水潭邊上為他立了碑,還在西山廟裏特地塑了一座塑像,塑的是齊峻手執寶劍降伏豬婆龍,只是他們大多數人根本沒有見過齊峻,不過是按着自己的想像塑了個年輕將軍的模樣罷了。

既然山東之事已了,齊峻也就一心盼着蜀地那邊的消息了。倒也沒讓他等得太久,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

“平王常出外圍獵,所去之處乃是一座荒山。”齊峻拿着鴿子送來的信,微微冷笑,“幾乎一月之中要去兩次,且每次前去,收穫都頗多,需用車載,也不都是野物,還有些山菜野果之類。”他的眼線初時只當齊嶂是好遊獵,巴不得他玩物喪志,只是經齊峻這一提醒,才覺得不對,連忙細細去查時,便發現了問題。

“那些山菜野果並非上佳之物,齊嶂根本就不會食用,可是每每成車地拉回來,扔掉的卻只有十分之一,那十分之九呢?難道還真是被他吃掉了?”

知白歪頭想了一會兒:“那車裏裝的並不都是山菜野果吧?”

“沒錯。”齊峻嗤地冷笑了一聲,“只怕你說對了,我這位好二弟,還真是有一座金山或是銀山呢。那荒山之中,必有蹊蹺!”他將傳遞消息的字條在蠟燭上燒掉,沉聲道,“朕要去看看!”

送信來的侍衛首領頓時大驚:“皇上,那邊雖已出了平王封地,可也是他着意經營之處,皇上萬金之軀,不可輕易犯險哪!容屬下派人再去細細打探便是。”

齊峻搖搖頭。既然知道齊嶂可能是在私下開礦,他還如何坐得住?

“你自派人去打探,朕也要親自前往看一看。”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朕倒要看看,就算有了金山銀山,他是不是就能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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