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做的劍
“彩鳳那傢伙，已經開始攻擊了嗎……”不遠處的樹林外，戴着頂遮住臉的帽子的男子自言自語道，“別做得太過火了啊……”
從這裏都可以看到山林另一邊不斷飄起的火焰，隱隱約約還傳來火燒樹木的聲音。
彩鳳在半空中，看着地上的火。
她已經停止了火系法術，但是剛才那一招攻擊面實在太大，一轉眼間，不遠處的樹林就已經燒了起來。
“我只是想烤暈他們。”她說，“不過有人好像防了下來。”
石坤身體上空燒得火紅的土塊，慢慢地碎裂，一塊一塊落到地上。
“土之壁障嗎……”她身體裏另一個沉穩的女子聲音說。
石坤吐了口血，暈了過去。
剛才在千鈞一髮一際，他強忍住胸口之傷，調動大範圍的土塊，形成一個半球形的守護牆，護住四人上空。如此，李冰洋柳雪琴趙風和他自己，才倖免於被大火燒傷。但隔得稍遠的丁玄和馬炎，卻是全身都着了火，此時只倒在火堆里，動也不動。
“馬兄！”趙風喊了出來。
馬炎沒有應答。彩鳳對隔得較遠的丁玄馬炎，沒有手下留情。
“已經解決掉兩個，昏過去一個，看樣子是沒什麼阻礙了。”彩鳳看着下面的情形，說。
“活捉那兩人。”那個聲音說道。
“所以我說過了，我會很輕鬆地完成任務。”彩鳳得意地笑道，“接下來，就是要看看那個所謂的的‘冰雪公主’，倒底是個怎樣漂亮的人了。”
她身體裏那個聲音嘆了口氣。
她於是落下地來，踩着已經被燒焦的地面，慢慢走到李冰洋麵前。趙風挺起鐵棒，想要上前攻擊，卻被她當面一劍，鐵棒從正中間，裂了開來。趙風吃驚，急忙撤了鐵棒。彩鳳又一劍刺去，趙風不敢招架，閃身躲開。
他的鐵棒，可是異能力界的一大靈物，其堅韌度絕非尋常兵器可比。誰知被彩鳳隨手一劍，竟然生生從中間裂了開來。趙風即驚且懼，加之自己也受了傷，提着鐵棒，再也不敢輕易上前。
“哼！”彩鳳看着閃開的趙風，得意地哼了一聲。
“我早說過，交出這兩人，我就……”
她話猶未畢，忽然感覺面前人影一動，緊接着胸口一痛，心內氣血上涌，幾乎要噴出血來。
她大驚之下，本能地想要退後兩步，忽然感覺肩頭也被人牢牢抓住，一步也退不得。她正慌亂之間，對方卻“哇”的一聲，吐出口血來，正落在她上衣之上。然後她只覺得胸口又是一陣劇痛，一個人重重地靠在了自己胸前，抓着自己肩頭的手，隨即鬆了。
短短數秒鐘，變起倉促，她手足無措，順手就抓住了靠在她身上的那人的肩膀。她忍住胸口劇痛，趕緊去看是怎麼回事。
靠在她胸前的，正是全身染血的李冰洋。他的右手正握着那柄刺入她胸口的紅色短劍，那是柄——
鮮血做成的劍！
李冰洋竟然用自己腹下流出的血，做了一把短劍！
他似乎還想用力再插得深些，但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彩鳳忘卻了痛。她被眼前的李冰洋和他的短劍驚呆了。
柳雪琴和趙風也被驚呆了。眾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隔了好幾秒鐘，彩鳳才吐出一個字來。
她實在難以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人，有這樣的劍。
“哪怕把我全身的血都……做成劍，我也不會……不會讓你……把雪琴帶走……”李冰洋靠在她身上，喘着氣說。
他的手還捏着那把血劍，似乎想再用一些力，但終於沒有使出來。
“血……血做成劍……”彩鳳難以置信地自語道。
她忽然一把推開李冰洋。李冰洋全身無力，抓着她肩頭的左手和捏着劍的右手一齊鬆開，直向後倒去。柳雪琴趕緊從身後扶住了他，一邊低着頭流着淚看着他，一邊讓他慢慢地坐在地上，靠在自己懷裏。
“怎麼可能！天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劍！”她用左手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劍，提着劍的右手按住流血的傷口，忽然很憤怒地叫道。
她這一叫，終於自己也忍不住，嘴裏吐出血來。
“你沒見過的事……還有很多……”李冰洋艱難地笑了笑，說。
“你……”她正想說話，忽然感到自己左手上的劍有了變動。她向左手瞥了一眼，只見手中的短劍，慢慢地變軟，變軟，開始變得粘稠，開始流動起來，最後終於變回了鮮紅的血，一部分滴落在地上，一部分留在她的掌心。
這是他的血。他就是把這樣的血做成了劍。只是為了刺她一劍。
剛剛升起的憤怒再次被一種難以置信的情緒取而代之。她看着手上的血，心裏無數種想法涌了上來，理也理不清。
李冰洋還想站起來，可是柳雪琴抱住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讓他戰鬥了。
彩鳳轉過頭來，獃獃地看着還想站起來的李冰洋和正低着頭抱住他阻止他的柳雪琴。
“你騙人！你騙人！”她忽然又叫道，“你本來就別無選擇！如果你不這樣做，你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傷得到我！”
她胸口又一陣痛，吸了口氣，又接着叫道：“你明明就沒有別的選擇！你明明就是逼不得已這樣做，還要裝出多麼……多麼……（她一時想不出詞來）多麼英雄的樣子！”
“英雄不英雄的……關我……關我屁事……”他想答得有氣勢點兒，可是受傷太重，終於只變成了一句讓柳雪琴和彩鳳聽到后臉上紅了起來的髒話。
“你這個偽君子，假英雄！我現在就殺了你！”她很快又恢復了她之前那氣急敗壞的神色，提起劍來，一劍向他刺去。
只聽得刷的一聲，幾滴鮮血濺了出來。
劍刺在了柳雪琴肩上。
四下無聲。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為他擋住……”良久，彩鳳退了兩步，劍從柳雪琴身上拔了出來。她看着倚身過來擋住她那一劍的柳雪琴的後背，喃喃道。
“在我心中，他是真英雄。”柳雪琴看着懷裏的李冰洋，柔聲說。她肩上受了彩鳳一劍，那一劍的傷比普通劍傷要厲害得多，她肩頭劇痛，一邊繼續抱着李冰洋，一邊也慢慢坐了下來。
一陣風吹過。一時又無人再說話。
可是每個人的心中，現在都有了各種各樣的想法。
趙風看着抱着李冰洋的柳雪琴，對於這對互相愛戀的人，他心裏忽然升起一種想要守護他們的念頭，他現在對於他們，既感動，又佩服。柳雪琴心內則是萬分悲痛，竟然因為自己而讓李冰洋受了這麼多苦。而李冰洋卻仍在苦苦思考應對之策，當他終於發現自己再次陷入無能為力的處境時，心裏無限凄苦。
只有彩鳳看着倚在一起坐在地上的這一對人，心內萬千種想法糾纏在一起，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麼。
“我要……殺了你們……”隔了良久，她嘴裏吐出六個字來。
“我絕對不會……”李冰洋艱難地說。
“冰洋，不用再說了……”柳雪琴柔聲打斷了他，“我不想……不想再讓你受苦，一起死掉，正好過兩個人分離，好過你一個人受苦……”
李冰洋聽到這句話，終於不再去苦思良策，但他心中，卻似有一萬根針同時扎進一般痛苦。他又看了一眼這個總是讓他痛恨自己無能卻又不願離去的世界，心內一直苦撐着的那口氣一松，終於閉上雙眼，昏死過去。
一片黑暗。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