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晉江獨家(3.4大修)
第二天,寧盼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床,單腳跳着開卧室門,準備去衛生間。
打開門看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周淮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氣定神閑地看報紙。寧盼驚得沒站穩,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裏?”她連說話都大着舌頭了,連問兩個問題,“還有,你怎麼進來的?”
“昨天在醫院開的葯掉在車裏了,我給你送來。”周淮解釋道,接着晃了晃手中的鑰匙,這房子本來就是他買給寧盼的,當初存了根鑰匙沒還給她,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寧盼頭髮還沒理,亂蓬蓬的像鳥窩一樣頂在頭上。昨晚大概是沒睡好,黑眼圈濃重,臉上也有些浮腫,身上穿的是整套的小熊睡衣,邋遢又幼稚,指着放在門邊的行李箱,質問周淮。
“你腳傷了,我過來住幾天,免得你一個人不方便。”周淮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讓寧盼氣不打一處來,反駁的語言還沒組織好,周淮接着道:“別愣着了,去洗臉刷牙,出來吃飯,然後我給你換藥。”
寧盼不知道周淮啥時候煉成了那麼厚的臉皮,人至賤則無敵,這句話說得沒錯。她被氣得口不擇言,“哎喲,周總大忙人抽出時間來伺候我,真是受寵若驚啊。”說完就跳進衛生間用冷毛巾擦了把臉,才冷靜下來。
周淮是打定主意無恥到底了,也不在意寧盼的陰陽怪氣。看到寧盼從衛生間裏出來后,向她招招手,“過來,我給你換藥。”
寧盼氣鼓鼓地站了一會兒,看他耐心地等着。沒辦法,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她餓得慌,拿了個三明治先吃着。
周淮也不着急,看着她先吃完,再打開裝葯的袋子。擰開藥酒的蓋子之後,一陣很刺鼻的味道彌散開來,寧盼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周淮先將藥酒倒一些在左手掌心,再放下瓶子,將這些藥酒過到右手掌心來。動作並不嫻熟,甚至顯得笨拙,灑出了一些藥酒,“把繃帶解開。”
寧盼看着他笨拙的動作,不知怎麼的,心裏有點酸酸的。她乖乖地解開繃帶,腳踝處沒有像昨天腫得那麼可怕,轉變為青紫一片,看着很嚇人。
周淮將手心貼在她的腳踝上,一股強烈的熱度穿透肌膚,讓她渾身顫了一下。讓她適應一下之後,周淮的掌心開始慢慢揉動,起到化開淤血的作用。
寧盼疼得齜牙咧嘴,嘶嘶地直吸氣,“你輕點!輕點!”
“嬌氣。”周淮斥責一聲,手中的力道卻放輕了一些。大約十分鐘后,寧盼腳踝處的皮膚髮燙,加速了血液流動。
最後要重新包紮,周淮單手不夠靈活,沒辦法給繃帶打結。他低下頭去收拾藥瓶,“自己包一下,別太多層,不然透不過氣來,也注意不要碰水。”
“你的左手……還不太好嗎?”寧盼猶豫了一下,最後這個問題問出口。她上次提到這個,周淮避之不談,左手……似乎變成了周淮心中不可觸碰的禁區。這次他依舊淡淡地轉開話題,“我睡客廳,先把東西收拾一下。”
“誰說你可以住下了?快把鑰匙還我。”寧盼難得關心他一下,卻被無視,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心裏自然是不爽。
周淮瞥了她一眼,直接將鑰匙拋了過去。寧盼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接住,這麼爽快地答應,有點奇怪。周淮接下來的一句話打消了她的疑惑——
“我還配了幾根備用。”
……
寧盼心裏無語了一下,看來換鎖才是正道。
周淮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一樣,“別想着換鎖啊什麼的,你不管怎麼換,我總有辦法進來,腳傷了就少折騰。”
寧盼:……
周淮一向追求簡潔,帶的日用品並不多。灰色的被子放在沙發上,與她的碎花抱枕擠在一塊兒;刷牙的杯子潔白,與寧盼粉色的小瓷杯緊挨着;大號的男式拖鞋放在門口,彰顯着這家是有男人的……
到處滲透着他的氣息,看起來有種突兀又和諧的感覺。
與蘇遠志不同,周淮鳩佔鵲巢不說,來她這兒簡直是當大爺的!
“盼盼,去把碗洗了,注意水別濺出來弄濕腳。”周淮帶了一些文件過來,此時正坐在客廳里批閱着,一邊圈圈畫畫一邊吩咐寧盼。
寧盼決定無視他,收拾了下餐桌,拿起他剛才正在看的報紙,隨意翻了翻。
她從來不關注經濟版,這回卻被“周氏企業”“周淮”等幾個黑體大字吸引。快速瀏覽下來,大致內容是講周氏企業昨晚被周淮收購。
專業術語太多,她看不太懂。但是報紙上兩張照片,一張是周磊的,一張是周淮的,形成強烈的對比。成王敗寇,商場上輸了,沒有人會同情你。曾經的盟友、下屬,甚至最信任的得力助手,都在一夜之間做鳥獸散,不落井下石,已經是看在舊日的情誼上了。
商場上的風雲變幻太快,周磊的老派運轉方式不再適用當前的市場經濟。前幾年的新產品推出之後,他不注重客戶體驗,也很少追求更新換代,下達的指令永遠都是如何在客戶身上榨取最多的經濟價值。
周淮公司推出了同類型的、設計上卻更人性化的產品,迫使周磊的市場佔用率迅速下降。周氏的市場部門多次跟周磊反映這個問題,但他一意孤行,聽不進下屬的意見。最終輸在了他的剛愎自用上。
待到周氏企業岌岌可危,所有問題都暴露在周磊眼前時,他想力挽狂瀾,卻是有心無力。漏洞太多,拆了東牆補西牆,於事無補。
昨天下午周淮出席周氏企業的董事會議,長長的桌子,周磊坐在他對面。兩人形成對峙的格局,硝煙味濃重。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誰是贏家,誰是輸家。在公佈周氏企業被收購的那一刻,周磊一拳頭砸在了會議桌上,“砰”得一下,人人心驚。
“大哥這是何必呢?周家誰做主都一樣,目標是發展地更好嘛,讓大家有錢同賺,有福同享。”周淮一副和事老的樣子,但諷刺的語氣誰都聽得出,鑽入周磊的耳內,讓他更是怒不可遏,這小雜種分明是在嘲笑他!
當初周淮被發現並不是周家的人,周磊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並未外泄。只有家中最親的幾個人知道,守口如瓶,生怕一不小心,引起任何動蕩。
所以現在在周氏企業的人看來,只不過是周家家族內鬥嘛。誰上位對他們來說無所謂,更何況四少顯然比大少更有領導能力。隱藏在背後的秘密,無人知曉。
會議結束后,其他人都66續續地散了。
“呵,‘大哥‘,晚上住哪兒想好了沒有?周家老宅被收走了,一大家子住酒店,還挺貴的吧?”周淮氣定神閑地靠在椅子上,關切地“問候”着周磊。
周磊氣得將桌上的文件一把抓起,全部撒向周淮。周淮手一揮,將飛過來的文件一把掃落在地,嘴角勾出輕蔑的笑。
周磊怒極,像只瘋狗一樣,幾大步衝到周淮面前,一手掐上周淮的脖子,面色猙獰,“你這個小雜種,早就該死了!”
周淮沒想到他狗急跳牆到這種地步,一時臉色漲紅。但他依舊冷靜,一手死死捏住周磊的手腕,緩緩地,將他的手拉開。周磊感到手骨處劇烈地疼痛,不得已捂着手退到一邊,仇視的目光始終頂着周淮不放。
保安在周磊扔文件時便已趕到,沒得到周淮的指令,站在門口圍觀很久,一直不敢進來。
這時周淮手一揮,幾名保安蜂蛹而入,將周磊拖走。他兩手被保安架着,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形象全無,咆哮着,“你等着!周淮,賤人生的雜種,註定是要下地獄的……”
周淮不是什麼君子,更不是聖人。他冷笑一聲,當下就打電話告知保安處好好“對待”周磊。
周磊回到酒店時,頭髮凌亂,嘴角、眼角都有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教訓”過的,他狼狽不堪地回來,大發脾氣,將能摔的東西都摔完了。
周子俊上前阻止,“爸,你別這樣,家裏還有很多東西可以變賣,先熬過這段時間再說。”
“你說我怎麼甘心?怎麼能甘心!周家這麼多年的祖業,竟然被一個外人給佔了!子俊,你要奪回它,一定要奪回它!”周磊眼睛裏佈滿血絲,看着十分可怖。
周子俊嘆了口氣,父親早就被仇恨和嫉妒沖昏頭腦,“您先去休息吧,公司的事我會想辦法的。”他從小就佩服小叔叔,覺得他能力卓越,是自己學習的榜樣。但現在,家族的使命擺在眼前,讓他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單純地去崇拜他。
他是周家直系的唯一男孫,重擔落在他的身上,安頓好父親之後,他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中“小叔叔”,按下撥號鍵,“小叔叔,我是子俊。”
“嗯。”對待周子俊,周淮心平氣和地多了。
“我代父親向您道歉。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想必您也了解。至於公司的事情,我想和您談談,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周子俊謙卑地說,周家現在一無所有,負債纍纍,說推翻周淮什麼的,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子俊,先沉下心來,做出點事情,有籌碼了再來找我談。”周淮說完就掛了電話。
寧盼看完了報道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子俊。其他人她可以不關心,但是子俊哥哥不一樣,他是她的世界中,一片唯一的、未被污染的天空。
“周家老宅你買下了?”寧盼轉過頭,去問周淮。
周淮隨意應了一聲,繼續看文件,彷彿花幾千萬的價錢買下一座宅子,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一般。
“裏面的人全都被趕出來了?”寧盼接着問。
周淮不作答,算是默認了。他當然知道寧盼關心的是誰,子俊確實是個好孩子,不過他心裏還是有些酸溜溜的感覺,“你要問周子俊就直接問吧。”
寧盼咬了咬下唇,“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估計沒以前當大少爺那麼風光,但好歹也餓不死。”周淮淡淡道。說完他起身,合上文件,收拾了一下,“我還有點事回公司一趟,你呆在家裏別亂跑。”
我腳傷成這樣還能亂跑么?真是嘮叨。寧盼腹誹道。
坐在沙發上,寧盼想着,子俊哥哥關心了她那麼多回,現在也輪到她去回報了,寧盼撥出周子俊的號碼,“我是盼盼,子俊哥哥,你還好嗎?”
“嗯。”周子俊酸澀地應了一聲,他這兩天忙得不可開交,處理一大堆遺留下來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的狀況還真稱不上是“好”,問:“盼盼,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就是問問。”寧盼咬咬唇,“如果……你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她小心翼翼地措辭,怕刺傷了周子俊的自尊心。他從雲端跌落,這種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患難時才見真情,周子俊挺感動,難得寧盼有這份心,“嗯,謝謝盼盼。”家裏條件劇變,才讓他看到了一些以前看不到的景象。月莉姑姑一天比一天暴躁,不停地怨天怨地;蔣佳琪苦苦維持着大小姐做派不肯低頭,仍然活在自己的美夢裏;蔣佳玉和未婚夫的關係惡化,對方嫌棄周家沒落,隱隱有解除婚約的意向……
“嗯,那你忙吧。”安慰人這種事情,真不是寧盼擅長的。她也無措,不知道可以幹些什麼幫助周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