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晉江獨家
寧盼摔在軟軟的座位上,暈頭轉向。氣得不得了,但她是個好面子的人,老王在前面開車,她沒臉跟周淮吵架,彆扭地把頭轉到一邊,氣鼓鼓,看着窗戶外的街景。
周淮不理會她的臭臉色,更關心她腳上的傷,一把捏着她的腳,將她的小腿抬起,寧盼被迫着換了個坐姿,面向著他,惡聲惡氣道:“幹什麼?”
“小腦不好人又笨就不要穿高跟鞋。”周淮脫掉寧盼的鞋子,皺眉看着她腫得老高的腳踝,吩咐老王,“先去醫院。”
“我不去。”寧盼梗着脖子說,像一隻戰鬥中的小獸。不管周淮說什麼,她總要頂頂嘴才好受。還有一個原因,是她實在討厭醫院裏的味道。
寧盼記憶中,第一次去醫院,是陳月華病重,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在門外,醫生搖搖頭說:“沒什麼希望了,準備後事吧。”然後傳來寧中誠崩潰的哭聲,像只落入牢籠中困獸的嘶吼。小寧盼懵懂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爸爸哭得如此厲害。
她用力爬上病床,親親媽媽的臉,媽媽卻沒有睜開眼睛,也來親她一下。
後來陳月華去世,徐美嬌嫁入寧家,就算寧盼生病,徐美嬌也不捨得花錢送她去醫院,隨便買點葯了事。
醫院裏濃重的藥水味一鑽入鼻尖,當年的畫面就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周淮不會順着她的性子來,臉一沉,嚴厲道:“你還想讓我把你扛進去?那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寧盼最討厭他還把自己當家長,腳一踹,直直踢向他的小腹。
這丫頭沒輕沒重的,這樣一腳踹過來,周淮疼得悶哼了一聲。大手揚起,毫不留情地在她腿上狠狠一拍,“啪”地一聲,清脆得很。
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竟然還受了這樣的待遇!
夏天薄薄的衣裙根本擋不住這一掌,寧盼先感到這一片麻麻熱熱的,再是痛感,肯定會腫了。遇上那麼多倒霉事,還生生挨了這一掌,她心裏委屈地不得了,眼裏蓄滿了淚水。
周淮更是頭疼,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擦眼淚,生硬地安慰她,“不準再鬧。”
這時老王把車子開進了醫院,找了個停車位停好。
周淮開門,下車,將寧盼拉出來。寧盼沒辦法,一瘸一拐地走着,被周淮拉進醫院。
每走一步,鑽心的痛就傳上來。她咬牙想着,童話裏海的女兒為了變出一雙腿,寧願在刀尖在行走,肯定是腦子進水進多了。
周淮一個電話打到一個相識的副院長那裏,不用排隊,很快就安排了醫生。
“沒什麼大礙,骨頭沒有錯位,筋傷了。開瓶藥酒,回去每天揉一揉就行。”醫生說道,“小姑娘家的,以後走路小心點。”
這一趟的折騰,花了一個多小時。
寧盼中途聯繫了下編輯,把討論推遲到下回有空的時候。
車子又開回寧盼的公寓,公寓沒有電梯,寧盼腳傷了,上樓成了個大問題。
“過來,我背你上去。”周淮半蹲下.身子,等着寧盼趴到他背上來。
寧盼想拒絕,卻發現除了他,沒有人可以再幫自己。和蘇遠志分手了,唯一的閨蜜林苑在外省上大學,在學校沒什麼朋友,鄰里之間更是不熟——寧盼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人際關係是那麼失敗。
以前她有周淮,後來被蘇遠志護着,活在他們的羽翼下,她不必擔心許多問題。這回的一點小事卻讓她驚醒,這樣不行,以後必須要改變。
“還在磨蹭什麼?”周淮再催一遍。寧盼沒辦法,只能趴在他的背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
周淮右手有力地托住她的臀部,“你自己抱牢一點,小心摔下去。”
他的左手垂在身側,看樣子還沒什麼力氣。周淮一步一步,穩穩地往上走着。
他的側臉,近在咫尺。寧盼看着他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到後來呼吸也有些喘,好不容易走到了寧盼家門口。
車禍之後,周淮雖然很注重鍛煉,但他不得不承認,身體大不如前。
“謝謝。”寧盼小聲說了一句。
“累死了,讓我進去坐坐。”周淮沒等寧盼回答,就走了進去。
他很快注意到,原來放在柜子上蘇遠志和寧盼的合照不見了,挑了挑眉,問:“分手了?”
儘管寧盼知道她和蘇遠志分手是必然的事情,但導火索還是周淮,現在他竟然大刺刺地問出這個問題,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寧盼瞬間冷了臉,“不關你的事。”
“唔。”看這反應,估計是真分了,周淮心裏滿意。
“休息夠了吧?你可以走了。”寧盼無情地下逐客令。
周淮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寧盼,你真是個狠心的人。跟男朋友分手,一點難過的表情都沒有。”
“不然呢?我要死要活,痛哭流涕,才是正常的表現?”寧盼反問。
“你只是不愛他罷了,其實你心中像擺脫了包袱一樣輕鬆。”周淮了解她的性格,別人對她一點點好,她就會心存感激,當她無法回報時,這份感激就會變成愧疚,然後在她心裏越積越重——最後變成壓在心頭的包袱。他接著說,“盼盼,你不承認也沒用,你愛不上別的男人了。”
寧盼的偽裝被周淮撕裂,那些心思被他一眼看穿,讓她又尷尬又惱怒。她隨便拿起身邊的一樣東西砸過去,“你滾!馬上!”
周淮眼疾手快,一把抓出飛過來的靠枕。呵,寧盼是越來越野蠻了,一不合心意,竟然就跟他動手!這樣驕縱的性子,他就不信治不了!
他向寧盼走過去,黑壓壓的影子籠罩着她小小的身子。
不再跟寧盼說任何廢話,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蛋禁錮住,低頭含住她的唇。
周淮是鐵了心要給她教訓,絲毫不溫柔地吮.吸啃噬她嬌.嫩的唇瓣,寧盼感受到火辣辣的一陣痛感,嘴上都要破皮了!
他當自己是什麼?想親就親,一點尊重都沒有。
寧盼膝蓋一抬,狠狠撞上去。周淮注意到她的動作,身子一側,閃了過去,寧盼的膝蓋撞到他大腿上。
過了半分鐘之後,周淮放開她,看到寧盼臉上發白,捂着胸口,又是要嘔吐的前兆。
“不準吐。”周淮黑了臉,命令道,“將噁心的感覺壓下去,不然我以後看見你一次治你一次,就不信你不能適應。”
寧盼難受,靠坐沙發上,喘着氣。
周淮心被針扎了一下,他心疼了,抱過寧盼,手掌一下一下地輕拍着她的背。親親她的臉頰,耳朵,髮絲,“盼盼,乖,不難受了。”
又是打一棒子再給個蜜棗吃。
寧盼吸吸鼻子,推開他,悶聲悶氣道:“你走。”
“那晚上你沒人照顧怎麼辦?”周淮看她情緒恢復地差不多了,逗她一句,“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寧盼不再理他,站起來,單腳跳回卧室,砰得一聲關上門。
“那你晚上好好休息。”周淮沒有再逗留,轉身,出門。
手機震動着,這是他的私人號碼,只有幾個人知道。李遠來電,看來是緊急的事情了。
自從公司上次被周家打擊,元氣大傷,經過幾年的韜光養晦之後,現在也恢復地差不多了。而周家則不然,周磊是個實實在在的草包,雖然靠着新產品佔領市場,狠賺了一筆,但經不住管理經營不善的消耗,這兩年又虧空下去了。
周氏企業中的技術人員早已對不合理的家族企業模式非常不滿,憑什麼那麼從不幹活沒有貢獻、卻跟周家沾親帶故的二世祖們,霸佔着中高層的位置?底層人員費盡心思開發出來的成果,給公司帶來巨額利益,卻沒有任何福利分給他們,連獎金都是跟幾年前一樣。
員工的積極性遭到重大打擊,有志向的早就跳槽了,剩下的這些想着,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搞不出什麼成果來,只要不犯什麼大錯,工資獎金照舊,何必花那個心血去搞研究呢?
就算周淮不出手,周氏企業遲早要倒閉。
周淮很樂意加速他們倒閉的進程。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君子,有仇必報,以牙還牙才是他的風格。儘管他不再是周家的人,但周磊曾經加在自己身上的侮辱,不能忍,更不能忘。
“現在我們已經累積收購了周氏企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已經掌握控股權。”李遠說道。他們從股民手中收購散股,再加上打通一些能看清前程的周家元老,讓他們轉讓股票,周氏企業的最大股東已經易主。
“今天下午是周氏企業的董事會,您要不要出席?”李遠問道。
“嗯。”周淮應了一聲,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他怎麼會錯過?他幾乎能想像周磊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了,想問問他一句,被曾經的“小雜種”踩在腳下的感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