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撕裂

1撕裂

“寧盼,我他.媽的再管你一次就跟你姓!”周淮從昏暗的包間裏扯出一個身段妖嬈的年輕女子。他絲毫不憐香惜玉,大力握着她的手臂,將她拉出門外后一甩。

周淮在外人眼中,是無情的,狠厲的。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讓他的情緒波動如此大,甚至到了氣急敗壞的地步。

寧盼敵不過他的大力,身子撞到牆上,好不容易站穩,垂着頭道:“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一般人道歉,總會有點內疚的表情。

而寧盼呢?藉著燈光昏暗,又低着頭,想着他肯定看不清,臉上就掛着無所謂的表情。

以至於周淮步步逼近,直接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時,她還來不及改變表情。周淮冷笑道:“你裝!怎麼不繼續裝?”

他早就知道寧盼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無害,但也沒想到,她如此膽大妄為。當他一腳踹開包廂門的時候,寧盼正在一個中年男人懷裏。

那男人頭髮已經禿了一半,腦滿腸肥,那肥肉堆積的肚子一顫一顫,像個懷孕幾個月的孕婦。而寧盼對着他,笑容甜得能擠出水來。

她正將一筷子菜夾起,準備喂入所謂的黃總口中。

“好,好,這麼水靈的小丫頭,又懂事,難見了!”黃總對她讚不絕口,咸豬手從寧盼的大腿摸上去。寧盼不動聲色地挪開一些,捂嘴嬌笑道,“有的是時間,您別那麼心急嘛。”

周淮踹門而入時,寧盼心裏大驚,收斂了笑容,露出平時在他面前,安靜守禮的樣子。短短几秒鐘時間,竟也擠出幾滴淚花來,彷彿她是被強迫的那一個。

周淮懶得理其他人的反應,看到剛才那場面他眼裏簡直能噴出火來,直接將寧盼從裏面拽出來。

周淮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扶着牆,把她困在這個角落裏。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寧盼,像是要用目光生生剝下她的偽裝,他吼了一聲,“跟這種男人**,你他媽也不覺得噁心!”

寧盼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卻也不敢發聲,再去招惹氣頭上的男人。

他倆靠得很近,寧盼隆起的胸脯緊密地貼在周淮結實的肌肉上,她被壓制地幾乎喘不過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就像兩隻野獸在對峙着。對方實力比自己強不知幾倍,寧盼終於感到害怕。

周淮放開她,到走廊盡頭,有一個洗手池,他將水放滿,然後沉聲命令寧盼,“過來。”

寧盼知道,這時候再忤逆他,就是在找死。她乖乖過去,卻沒想到——

周淮直接將她的腦袋按在水裏!

他是瘋了么!

幼時落水的記憶霎時湧進寧盼的腦海里,窒息的感覺再次襲來。寧盼再也顧不上其他,奮力掙紮起來。腿向後踢,尖尖的鞋跟踹到他小腿上。

周淮一動不動,繼續按着她的腦袋在水裏。這簡直是虐待!寧盼漸漸放棄了掙扎……水嗆進她的鼻腔,口腔,灌進她的耳朵,就這樣死去也好……

本來就是沒有人愛的孩子,可憐的是,連死亡都那麼狼狽。

在寧盼喪失希望的時候,按在她頭上的力道突然小了,轉為扯着她的頭髮將她從水裏拉起來。

“咳,咳……”寧盼被嗆得厲害,發出一陣猛烈地咳嗽聲,吐出兩口水來。然後紅着眼睛,像一隻被激怒的小獸一樣,撲上去,對周淮拳打腳踢。

“看來還是學不乖。”周淮臉色鐵青,制住她雙手雙腳。男女之間的身體搏鬥,總是女性吃虧。似乎女性生來,就是弱勢的一方,光在氣力上,就輸了他太多太多。

在寧盼以為,要再次被按進水裏時,周淮卻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塊白色毛巾,冷冷地對她說:“把你臉上花花綠綠的給我擦乾淨了。”

晚上寧盼化了一個彩妝,淡紫色的眼影薄薄地一層,覆住她的眼皮子,一抬眼一閉眼,都有說不出的嬌媚。粉紅色的唇,閃着少女才擁有的色澤。年輕女孩就是好,皮膚緊緻,吹彈可破。她像是來凡間魅惑眾生的小妖精,勾着人,心甘情願為她犯罪。

寧盼接過毛巾,開始輕輕擦拭起來,她的彩妝防水,沒有卸妝液,擦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周淮看得不耐煩,從她手裏拿回毛巾,對着她的臉大力擦拭起來。

毫不溫柔,純白毛巾上很快染了一片色彩。遇水暈開,化成一團團顏色,摻雜在一起。就像今晚的情況一樣糟糕。

周淮看她臉上恢復了平時的素凈,心裏的波濤才稍稍平靜下來,拉住她的手,說:“走吧,跟我回去。”

他的大手,一如既往的溫暖。寧盼的手小小的,躺在他掌心正合適。

不知為什麼,寧盼有種想哭的衝動。她熬不住,眼淚倒流不回去,一滴一滴地掉下來。她跟在周淮後面,無聲地啜泣着。

他們從大堂穿過,絲毫不在意其他人詫異的目光——

一個身穿正裝的男人,手裏牽着一個頭髮凌亂,還**地滴着水的女孩兒,大步向外走去。男人臉色難看,女孩顯得委屈。

什麼狀況?

路人甲乙丙丁心裏八卦的按鈕被開啟,白看的好戲,怎能錯過?

各種猜想在他們心裏盤旋着。父親找回偷玩的女兒?不像,男人看起來沒那麼老;丈夫碰見妻子偷情?也不像,兩人年紀看着差得挺大呢。

回到家,周淮伸手開了燈。明亮的燈光照射下來,寧盼剛才哭得眼睛疼,紅腫了一片,這時候被白光照得有些不舒服。

“盼盼,我們好好談談。”周淮坐在沙發上,示意寧盼坐在他對面。

寧盼聽到熟悉的稱呼,就知道他已經恢復了理智。呵,周淮本來就應該是冷清的,理智的,比天上的神仙還缺少七情六慾。剛才那個暴怒的,不是他,不是他。

周淮比她大十二歲,總是像個長輩一樣,告訴她,你該這樣做,不該這樣做,聽聽,他這時候又開始了,“盼盼,那種地方,不是一個好女孩兒該去的。”

寧盼突然感到很累,被“好女孩兒”四個字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一點也不想做他口中的好女孩,溫柔文靜,知書達理。那不是真正的寧盼,真的寧盼,是自私自利,是陰險狡詐,是水性楊花……

周淮撕碎了她的偽裝,卻仍要幻想她能做個好女孩兒。

寧盼也捨不得放下戴了那麼久的面具,她抽了抽鼻子,就像被老師批評的學生一樣,她說:“舅舅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好,那你回去休息吧。”周淮說著,閉上眼,靠在沙發上,很疲倦的樣子。

寧盼洗漱完,躺回床上。她閉着眼,很快入眠。

她睡得並不好,在柔軟的公主床上翻來翻去。舊事像潮水一樣湧入她的夢境,泛黃的紙張一頁頁向前翻去。

不要再去想這些事啊……

不要再想!

寧盼在夢魘里苦苦掙扎,卻掙不脫,逃不開。

被禁錮在過去的噩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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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能再便宜一點嗎?我真的只剩五毛了,不買回家我媽要打死我。”寧盼努力瞪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買菜老婆子。

她知道這招最有效,誰忍心為了幾毛錢,拒絕一個懇求的小女孩?

老婆子佈滿褶皺的臉上一猶豫,揮揮手,道:“算了算了,看你這伢兒也真是可憐,五毛就五毛吧。”說著,手裏拿起一把蔥,用草繩紮好,遞給她。

寧盼伸手去接,洗到發白的衣服袖子已不夠長,她一伸手,就露出手腕上淤青的疤痕,她綻開一個笑容,道:“婆婆,太謝謝你了。”

接過蔥,放在籃子裏之後,寧盼走出菜市場。

這個小城鎮的菜場總是這樣,充斥着各種難聞的味道。地面永遠是濕的,黑的,髒的,一步一個腳印,踩下去,也許還有吱吱作響的聲音。濺起幾滴水,沾到腳上,把好不容易洗乾淨的鞋子再染臟。

穿爛的帆布鞋已經脫膠,側面開了一個口子,水慢慢滲進去,一絲絲涼意從腳底傳來,慢慢爬上小腿。

秋意已濃,寧盼加快了腳步,匆匆步伐後面,幾片黃葉落下來。沒有水分的葉子很輕,在空中飄了又飄,才悠悠地落在地上。

身後的一片評論,寧盼聽不到,也不想聽到。

“你說這伢兒多可憐喲,親娘死了,后媽又生了個兒子,哪裏有她的活路喲。”買菜老婆子念念叨叨地跟旁邊賣魚小販聊開。

賣魚小販吐一口唾沫,用袖子一抹嘴巴,道:“又是拖油瓶,又是賠錢貨,還能怎樣?”

“……”

寧盼挺直脊背,瘦弱的身子在轉角消失。

回到家裏,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小小的套間裏堆滿了東西。

沒有人,后媽大概是接上小學的弟弟去了。寧盼上初一,學校放學早,離家又近,她每天路過菜市場,買了菜再回家。

寧盼轉頭盯着門口,生怕有人突然進來。

拉開櫃門,將省下來的三毛錢放入一個小包內,她掂了掂小包的重量,嘴角難得勾出一個笑容,再將小包放入柜子最深處,蓋上幾件衣服,藏好。

寧盼開始洗菜,切好放在砧板上,鍋子燒熱,倒進一些油。待到油稍熱一些,將砧板上的菜倒入。

大概是菜上沾着水,入了鍋之後幾滴油星四濺,寧盼手背一疼,低頭一看,立刻起了紅點。她將手放到水龍頭下沖一衝,繼續拿着鍋鏟炒菜。

騰騰而起的油煙讓她皺眉,弄髒了頭髮油膩膩的,多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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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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