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樹欲靜
墨州城的天氣一直怪的很，忽風忽雨的，很是不安穩。
但所幸的是，這裏的空氣清爽的很。墨州地處邊陲，人少煙稀，又兩面靠海，周城草木蔥蔥。春有杜鵑，夏有荷，秋有菊花，冬有梅。一年四季，這花香變着樣兒地吹進每個人的鼻孔里去。滿城裏都是一股子的清香味兒。
羅霸道的小日子過得也挺舒坦，每日裏抓個小茶壺，吟兩句歪詩。閑來無事逗逗樹上的鳥兒，喂喂缸里的魚。愜意的很。實在無聊了。變出兩個蛐蛐師徒兩個賭上一盤，再不就鑽到畫裏去，看看風景，釣釣魚。這日子要多美就有多美，更何況他還在熱戀中。
人都說熱戀中的人會變小。這話在羅霸道身上也體現的一般不二。現在他臉上的皺紋明顯比剛來時少了很多。就連下巴上稀疏的鬍子也黑了不少。
晚飯剛過，墨州城裏依稀亮起星星點點的燭光，後街巷尾的小屋兒里暖烘烘的，溫如陽春。
爐火正旺，燒得乾柴噼啪作響，羅霸道正伏在桌前寫着什麼。突然吱呀一聲，門開了道縫，趙小強露出半張笑臉來。
“你怎麼又來了？”羅霸道輕輕放下筆來，隨手捏起桌上的茶杯。
嘿嘿，趙小強幹笑兩聲擠進門來。伸出小手撣了撣頭上的殘雪，爬上椅子坐好。
“老師，這是春哥兒讓我交給你的”說著從袖子裏摸出來個粉紅色的小荷包來。羅霸道忙雙手接過來，不住的摩挲着，臉上也展出一片笑容來。擠得滿臉皺紋花一樣的燦爛。。好一幅痴迷相。
這些日子，趙小強就成了他們倆專用的信使。今天你一首情詩，明天她一塊花手帕的，兩人喜滋滋的忙得不亦樂乎。用趙小強的話說，就是王八瞧綠豆——對上眼兒了。雖說來來回回的麻煩的很，不過他倒挺願意干這事兒的。
趁着這會兒老頭兒高興，能套套近乎多問出點事兒來。
看着老頭兒美得差不多了。趙小強用小手撓了撓腦袋小心地說“老師，我想問個問題……”
羅霸道這才回過神兒來。把荷包仔細收好。收了笑臉去，又擺出一副道貌岸然來。“你哪來的那麼多問題……”說著又緩緩的舉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你說吧，又有什麼事兒”
“老師，你的畫魂神術修鍊的神妙莫測，威力非常。這世上有幾人能像老師你這麼厲害呢”
“呵。這個嘛……”羅霸道被這幾句捧得挺高興。用三根指頭輕輕地捻着稀疏的鬍子，面有得意地說“在這世上能與我羅霸道齊名的，恐怕也只有其他那八派的九個宗主了，不過他們也僅僅是與為師齊名而已。若要論這十個宗主間誰最英俊瀟洒，誰最有詩情畫意，誰最聰慧絕倫，誰最能牽動千……”
“咳咳……”趙小強趕忙咳嗽了幾聲。
“老師，不是只有九種神功嗎？怎麼會有十個宗主呢？”
“二十年前，唱絕門的宗主路徑水國。得了梅毒不治身亡。隨後他的兩個徒弟相續自稱得到了唱絕門的秘籍《唱絕曲》。都自封為宗主。爭了近十年也沒個結果。其他各派也懶的分辨真假。就把在土國的天下霸唱稱作北派宗主，把在火國的鬼老三稱作南派宗主。十年前，北派的天下霸唱突然宣佈要閉關修鍊。從此就查無音信。南派的鬼老三卻頗受土匪和盜墓賊的擁戴做了賊頭子，人稱南派鬼三叔。不過其他各派還是一直統稱為十宗主。”羅霸道一口喝乾了茶水，伸手摸了摸鬍子接道。
“現如今這十個宗主除我之外都是又老又丑，我是最英俊，最年輕的一個了……”
“老師，你都六十九了……”
“六十九怎麼了？……”羅霸道急忙爭辯道“男人六十一朵花，我這朵剛剛開放，正艷的很……”
……
……
高高的石壁上如手指般探出五根碗口粗的鐵索。鐵索的另一端牢牢地栓住五個人的脖頸。
五個人四肢着地狗一樣的趴着，全都沒穿衣服，露出一身濃密的黑毛來。地上散散亂亂地丟棄着幾堆啃了半截的骨頭。
嗷……嗚……不時的有幾聲野獸般的怪叫從這幾人的嘴裏發出來。遠遠傳上石壁，在整個石洞內四處迴響。距壁底三丈多高的石台上，靜靜地站着一個人。火紅的頭髮和鬍子連成一片。向四外誇張的伸展着。活像一棵紅色的向日葵。
向日葵背負着雙手，面帶得意地望着石台下那五個似人似獸的怪物。緩緩自語道“老傢伙，你死的太早了。連五鬼獸都沒見到。這可不是傳說……”
“主人”向日葵的身後突然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戴着面具的瘦長身影。“孫平回來了。”
“哦？讓他進來吧”
面具一閃身消失了去，時間不大，從洞外走進個戴着頂黑斗笠的傢伙來。
“我已查驗過陳家村的殘跡，確是天地盟所為，可並沒有發現小太子的屍骨”
“哦？這麼說……他可能還活着？……這倒是很有意思呢……呵呵”說著向日葵笑了笑。從背後伸出手來。在旁邊的大筐里抓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遠遠地向台下扔了去。
那五個人獸接連發出一串嘶喊。齊齊奔着人頭撲來。掙得身後的鐵索碰撞在崖壁上咔咔作響。人頭被中間那個人獸搶了到，大口地啃了起來。其他四個狂叫着奔了過來。可在三尺外就都動不了分毫。這鐵索設計的非常巧妙。無論下面的人獸怎麼奔跑。始終都碰不到一起去。其他四個狂叫了一會，也都停了下來，齊齊仰起頭望着台頂。四對眼睛竟然都沒有瞳孔，直直放出八道白光去。相形之下，石壁上高懸的火把倒是失色了不少。
“就算翻遍天下五國也要把他給我找回來！”
“是.”
“你去吧”
黑斗笠躬了躬身走了出去。
向日葵緩緩地伸出那隻長着長長指甲的手來。又抓起一顆人頭扔了下去。
嗷……
嗚……
石壁下幾隻人獸又吼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