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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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湛霄被抬回雪融香初居。看着昏迷的丈夫,那一刻,楚歸旋心裏的感覺難以言喻。

床前痴坐一夜,薄曦初露時回頭看向榻上,他依然緊闔雙目俯身而卧,墨玉般的長發垂墜在地上,俊逸的面容蒼白如紙,高秀的鼻樑挺直如山,濃睫那般密而深黑,就這樣安靜地低闔着,在眼帘下投出一圈寂寞的陰影。

就這樣看着,誰能相信眼前的男人是那個威震胡漢的悍血神將呢?

她到底給這個男人帶了些什麼?

前一世的無辜慘死,這一世的獨抗天下四面楚歌。她這樣堅持的結果到底是幸福還是無窮無盡的負累、艱難和災禍?

她輕輕低垂下頭,靠在他的枕邊,與他髮絲相繞鼻息相聞。

他的呼吸溫暖得讓人心醉又心碎。

“湛霄哥哥,我陪你好不好,你說,我永遠這麼陪着你好不好?”

眼前的男人依舊一動不動。

是啊,他受了那樣重的傷,葯里又加了讓人安睡的寧神散。

她閉目靠進男子頸彎,就如尋常每夜那般,沒有看見上方依舊沉睡的男子唇角牽動一絲輕微向上的弧線。

***

暢楓院內,廖夫人看着燈下神色沉鬱的靖安侯,暗暗嘆了口氣走過去柔聲道:“滌生。”

靖安侯抬起頭來,眼中浮起一片溫和中帶着些疲憊的神色,“你是不是怪我下手太狠,將兒子打得負傷昏厥?”

湛霄體魄強健,又有內力精湛,能昏迷過去可見下手多重。

廖夫人望着他道:“你是不是怪我多事?當初若非我執意攔着,你已經除了阿旋這個禍水。”

靖安侯略微一怔,然後不禁搖頭苦笑起來。

廖夫人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我不懂你們男人的那些家國大事,也不知道當初攔你到底是錯是對?我只知道你並不如表面上那樣狠心,否則當初也攔你不住。”

靖安侯默然許久,忽而長嘆一聲,伸手將妻子擁進懷裏,“是啊,我一生自詡通透洒脫,可到頭來終究為情所累,若不是顧忌湛兒與你,我豈會當斷不斷容她活到現在?”

他一生都在做他理想中的自己,可終究達不到通達無我的境地。

“滌生,不要想那麼多,你已經儘力了,你已經很老了。”廖之儀伸手撫着丈夫鬢邊的白髮。

當初卓然不凡、瀟洒出塵的少侯爺終於和她一樣變老了呢。

“……把那些事情都交給年輕人,滌生,由得他去吧,這世上的事情自有定數,我一生隨你

享盡榮華富貴,剩下的該怎麼樣便怎麼樣,為妻……倒也不是很懼。”

慕滌生不禁曬然。

閉上眼眸,當年那個被紙鳶砸中,卻撫着額頭明麗而笑的女郎依稀又出現在眼前。

歲月如水洗盡鉛華,待到發染銀霜之時,她竟漸漸恢復成如初的模樣。

可他與一生拘謹到老看淡洒脫的妻子正好恰恰相反,活到他這個年紀早已該順應天命,然而人生在世註定有那麼多卸不掉和放不下!

***

大魏,太極宮。

太皇太後周氏走進立德大殿,正在案前沉思的偃修見到她連忙起身相迎,行禮道:“皇祖母如何來了?有事使人傳喚一聲便是。”

周太后微微一笑,“哀家夜間素來少眠,聽聞這幾日皇帝也睡得甚晚,便過來瞧一瞧。”

偃修道:“勞皇祖母掛心了。”

周太后道:“無礙,正好咱們祖孫許久不曾好好聊一聊了。”

說罷揮退左右。

偃修恭敬地將她迎到上座。

周太后微笑道:“方才哀家見陛下神思之間憂慮忡忡,可是在為公主被刺一案犯難?”

偃修頓了頓,道:“正是。如今此案朝臣爭論、天下關注,沒有一個明晰的說法是不成的,而且月宛國那邊也實在是難以交待。”

周太后和煦矜貴的笑容里浮起一抹輕嘲,低聲道:“恕哀家多嘴,勸陛下四個字——見好就

收。”

偃修臉色微微一變。

周太后道:“若陛下想以此事打擊慕侯的名望聲譽,此時已經達到效果,再接下去就適得其

反了。”

偃修猶疑道:“可是天下悠悠之口難堵,宮門之外今日還有上書情願的官吏文生……”

周太后臉色忽然一凜,嚴聲打斷他道:“那些人若不是皇上縱容,何敢如此大膽!皇上還在等什麼?等這些百無一用的酸儒能將靖南侯拉下馬來?還是在等靖安侯府會迫於壓力將楚夫人送交刑部?!哼,可惜這兩樣都斷無可能,再逼迫下去只會是一個結果,那便是靖南侯不反也得反了!”

偃修額上不禁出了一層薄汗,一瞬間猶如醍醐灌頂,臉色發白道:“皇祖母說得是,是朕糊塗了。”

周太后眉頭微鎖,悠悠嘆了一口氣,“陛下啊,你一向英睿明智,怎麼一關係楚夫人便亂了分寸?說來說去,不過一點割不斷的貪念罷了。你也不想想,那慕侯手握雄兵,又對楚夫人愛愈性命,你都舍不下,他又豈會乖乖捨棄妻室?你這樣只會逼得他鋌而走險。”

偃修慚愧不已,垂首道:“祖母教訓的是。”

周太后臉上這才浮起一縷笑容,緩聲道:“不過事情總是一體兩面,楚夫人既為你之軟肋,更為他之軟肋,這,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

慕湛霄雖傷得極重,但只休憩一日,第二日便如常去上朝、巡視營地。

歸旋攔他不住,不禁又氣又急。昨日神醫還交待過,他外傷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內傷,定要好生歇息調養。可無論怎麼勸,他都只是淡淡一笑不以為意。歸旋氣得發脾氣,待他要出門了才忍不住急匆匆趕過來替他繫上一件披風。

輕裘烈馬,赤焰披風、透犀玉帶、紫緞朝服,冬日乾淨清冽晨曦中的慕湛霄依舊神采濯濯,看不出一絲抱恙之色。

歸旋替他系好披風,緩緩放下手,望着他道:“早些回來,我在家中等你。”

他低頭望着她溫柔一笑,“知道了,莫要擔心。”

歸旋看着他的身影遠遠消失方才轉過身來,一回頭,府中的白梅開了。

***

靖南侯一日未曾上朝,朝堂之上的爭論更加激烈了。這日還未入朝,兩派人馬便在待漏院內唇槍舌劍開了,還險些沒幹點出擄袖揎拳有辱斯文的事情來。這是靖南侯緩緩走了進來,院內頓時一靜,群臣自動排開兩邊給南侯讓出一條道路,南侯一笑步入,從容行止之間將各人臉上細微紛呈的變化盡收眼底。

不一會,建福門打開,內侍尖聲通傳請諸位上朝。

這日朝堂之上議完軍國大事,一向對公主被刺一案態度諱莫如深的皇上卻一反常態主動提及此事:“而今光明長公主一案懸而未決,已至天下議論紛紛人心不穩,長此以往於國不利,諸位切記謹言慎行,在真相大白之前不可妄加議論。”

朝臣們齊聲道:“聖上英明。”

***

待到這日酉時,宮中的一紙聖旨便傳到靖安侯府。

這時,湛霄正與歸旋在雪融香初居內中漫步,聽到此消息不禁面露疑色,此刻會有何聖旨傳來?

兩人趕到前廳,靖安侯與廖夫人也已到來。

傳旨的大內總管馮盎瑁,見眾人到到來立刻笑吟吟鞠身見禮,“老奴見過靖安侯爺、靖南侯爺、老夫人、少夫人。”

靖安侯連忙將他扶起,“馮總管萬萬不可,總管替天而來,切不可如此多禮。”

說罷,令人設好香案,領着眾人跪下接旨。

馮總管展開手中玉軸聖旨高聲念道:惟王建國,厚禮被於元勛;惟帝念功,茂賞隆於延世。茲有慕侯府忠勇以傳家訓,世代為股肱之任臣,然近因公主被刺一案侯府飽受侵擾,現已查明此案乃惡奴所為,概與侯府諸人無關。靖南侯之妻楚氏坤儀毓秀、貞賢淑懿,今加封寧國夫人。另悉聞靖南侯伉儷成婚三載尚無子嗣,今太皇太後宮中有女史袁氏出生官宦,品貌端莊、賢淑貞靜,特賜予靖南侯為側室,以散子嗣。欽此。

一道聖旨念完,廳內盡皆無聲。

馮盎瑁見此情形端着聖旨不免一時難辦,小心地喚道:“侯爺、侯爺,請接旨吧。”

靖南侯慕湛霄徐徐抬起頭來面無表情,硬聲道:“請恕微臣不能領旨。”

馮盎瑁一陣瞠目結舌,“侯、侯爺……您……”

靖安侯已起身上前一步接過聖旨,拜謝道:“多謝聖上,臣等接旨。”

馮盎瑁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抹汗道:“侯爺莫怪皇家多事,聖上和太皇太后也是一番好意。如今天下皆言寧國夫人悍妒殺人,此舉正好可以洗脫夫人冤名。不過一妾爾,何須太在意?”

***

與此同時,大魏永安宮中。

徐嬤嬤替周太后解開發髻小心地梳理着如銀長發,過了一會兒,忍不住輕聲問道:“太皇太后,老奴有一事不明。您讓皇上下旨免了楚夫人罪責嫌疑這我明白,為何還要給靖南侯賜婚?賜一個宮女到靖安侯府能有多大用處?難不成還能籠絡住靖南侯不成。”

周太后睜開眼睛,雲淡風輕地微微一笑,“這道聖旨最關鍵的便是這最後賜妾之舉。皇家已退讓至此,侯府不得不也稍作妥協,然後楚夫人卻定然是愛極難容,而靖南侯卻看重妻子勝過這江山社稷,他心中一亂,何有再爭奪天下的心緒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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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女重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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