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掌柜的是個明眼的人。這兩個人雖然衣飾普通,那匹馬可不是凡品,而且高個子男人看着和氣,卻遮不住身上自帶的煞氣,腰間的玉帶不是普通金玉,只怕三五百銀子辦不出來,看他通身的氣質,很可能是軍中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小個子明顯是個女人,高個子對她極嬌縱,想來是新婚,正上頭呢!至於二人年齡差十多歲,掌柜的想當然地以為流連是續弦。

晚餐極豐盛,掌柜的備了酒。

掌柜的只有一個兒子,十六七歲的樣子,在塾中念書,滿眼崇拜地盯着高談闊論的信王。小妹妹顯然被母親差使慣了,出來進去幫忙端菜,很是伶俐。

吃過飯,掌柜的並沒有多留他二人。天剛黑透,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小喜打着燈籠,流連扶着信王東倒西歪地上了樓。屋中燃了蠟燭,當央放了一個大木盆,旁邊兩桶水,熱氣裊裊。信王一下子精神了,下手去解流的衣裳。流連掙了兩下,罵道:“你不是醉了嗎?一路上要我扶,現在精神了!”

信王奸笑一聲,得意道:“出門在外,怎麼可以喝醉!況且又沒有什麼好酒!裝的!”手不停歇把流連剝光,目不轉睛盯着她羞紅的臉。流連想要自己洗,信王哪裏肯放手,揉揉捏捏撩得她意亂情迷。

吃過早飯,信王出去瞎轉了。流連量了廚房的尺寸,敁惙着替他重新設計一番,還畫了灶火的結構圖。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掌柜的眼亮了,心說這一百兩銀子不白花,吩咐泥水匠該鑿洞鑿洞,該拆牆拆牆。

拆舊灶這些都是力氣活兒,流連插不上手,也幹不了。小丫頭叫了她出去閑逛。

曠野中有清涼的微風。小丫頭的兩個姐姐早已出嫁,平時交往的也不過是左鄰右舍年齡相仿的女孩子,都沒什麼見識,無趣地很,忽然發現流連這樣一個外來的女子,簡直如獲至寶。

鄰舍一個小夥伴抱着一個小娃娃跟了上來。小夥伴穿了一件翠綠的小夾襖,嶄新,袖口綉着粉嫩嫩的桃花。小娃娃是她的侄子,還不會走。小夥伴吐槽她嫂子總有做不完的活計,見小丫頭沒什麼反應,倒象沒看見她的新夾祆似的,便用手扯了扯袖口,“我嫂子針線活兒還行,只是趕得急,要是換成我娘下手,做出來肯定更好!”

小丫頭其實早看見夥伴的新衣了,而且心中已經暗下決心回去就叫娘給做一件綢子的,大紅色,一定要壓過夥伴這一件。她不動聲色捻了小夥伴的袖子一下,知道不是什麼好料子,笑道:“將就點兒,咱們村裏有幾個姑娘能有這麼鮮亮的衣裳?”

“得了,誰跟我似的把一個小屁娃抱到大!再說了,她那兒的料子一大包袱,又不缺這麼一塊布!我穿的鮮亮了,還不是給她漲臉!我那個嫂子懂事兒得很,還給我做着一雙鞋呢,鞋面上綉着蝴蝶!”

小丫頭沒有嫂子,她的娘一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都是買成衣,哪有閑心給她繡花,況且也不是想綉就能綉好的,便轉頭問流連,“小官人,放州城裏的姑娘如今都穿什麼款式?我聽說城裏的女人如今不穿裙子了?難道跟鄉下人一樣只穿褲子不成?”

“看你說的,咱們鄉下人走親戚不也穿裙子嘛!只是平常圖做活兒利索,才只穿褲的。我娘只要出大門,必定要繫上裙子!”小夥伴顯見的比小丫頭伶俐,生怕在城裏人面前跌了份兒,不過顯然她對時尚的了解不如小丫頭。流連便跟她二人描述了一番城裏的新風尚。

流連其實對流行並不太感冒,但是蘇麗卿那個妖精,每推出新款式必定要鼓噪她一番,她怎麼忍得住不穿那些曾經熟悉的款式!所以流連始終可以站在流行的潮頭。

兩個小女孩有點兒失落,因為想像不出那些新款式的樣子,又沒法子去放州城裏購買一番。流連安慰她二人道:“其實那些新式衣裳也不算多好看,只是比較利落,都是一些有工作掙錢的女人才買。”

兩個姑娘的眼瞪圓了,工作?掙錢?女人?這世界瘋了不成?後來她們知道同樣的工作,男女掙一樣的錢,兩個姑娘的心情忽然變得低落了。外面的花花世界都大變樣了,她們還窩在家裏燒火、端飯、抱娃娃。

鄰舍的小女孩掰開侄兒抓她頭髮的手,拍了他的小屁股一巴掌。小孩子吭唧了幾聲。小女孩忽然想起了什麼,問流連:“姐姐,聽說放州人如今用毛繩子做衣裳穿,真的嗎?”

“真的呀,把羊毛紡成粗線,或者就用蠶絲,用四根竹針一針一針織出來,能薄能厚,薄的當夾祆穿,厚的當薄綿衣穿。織出來的衣裳有鬆緊,穿着舒服。”

“姐姐,你會織嗎?”

“會呀。有空的時候我就織毛衣,放州城裏織毛衣的女工,手快的一個月能掙四五吊錢呢!如今就屬織工最掙錢了!”

“姐姐,你教教我們好不?”

“你們有線嗎?織毛衣的線得論斤!針是一根兒細棍子。”流連沒有接着往下說,意思很明白,這些東西你們都沒有,拿什麼學。流連忽然發現了一條致富之路,前世舉國上下手織毛衣的時代,流連並沒有趕上,換成現在,女人做手工的慾望一樣強烈,如果想法子讓毛線下鄉,肯定能賺一把好的。

晚上,流連急不可耐地跟信王講了這個設想。信王無言地撫着她光潔的肩頭,這個傻女人鑽進錢眼兒里出不來了,偏偏她既不喜穿又不喜戴,賺的錢最後都貼給他了。如今信王手底下的兵,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信王嘆口氣,將她抱得更緊一些,“好,都聽你的。如今我成了吃軟飯的了,底下的人倒要靠你養了!”

流連心中咯噔了一下,“王爺大事都忙不過來,哪裏能顧得上這些小事兒,……”

信王捏住流連的嘴,“你我是夫妻,不是君臣。你禍害我多少次了?我不也忍了嘛!如今要替我賺錢我倒受不了嗎?以後不許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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綉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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