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惱火
夏商周自提出要上她家看看被拒后,除了偶爾短訊問候一下,基本就沒再見過宋念慈。
原本按他的意思,不過是想冷這丫頭一下。看那天她的態度和意思,他覺得自己在她心裏根本一點都不算啥。小姑娘家家的僅只是把他當個戀愛對象而已,一時激情來了就燃燒一下,沒激情了就刺溜丟掉了。
這讓他覺得賊沒勁,他想結婚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想。雖說他現在的事業正是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甚至幾乎算很危險的瓶頸期,但他沒衝勁了,沒以前那股子一個人挽着袖子往前沖不管不顧的衝勁了。他想有個貼心貼肺的女人陪在身邊,就算是失敗了也不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哭,還有人真心的擔心他,在乎他,愛着他。
說起來宋念慈他是很早就認識了的,他整個學生時代,有大半的時間看到她愛嬌地被劉老師牽在手上,穿着各式各樣的花裙子,蝴蝶一般翩翩飛在校園裏。
那時候她媽媽是他的班主任,從他小學一年級一路帶到他六年級。有時候宋念慈放學了會到他們班上來找她媽媽,安安靜靜的女孩子,一臉純凈怡然的笑意,好奇地看着她媽媽或訓或笑或若口婆心地教導他們。
劉老師帶的學生很多,多得她可能已經忘記自己曾經帶過這麼一個人了。夏商周學生時代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因為家裏條件差,他沒怎麼用心去讀書,本來就想着讀完義務教育脫了盲就出去打工掙錢的,可結果有一天有一件事卻忽然改變了他。
他們的學校在城鄉結合處,自有許多家裏窮困的。當時為了體諒學生難處,學校里的伙食費向來都是一月一交,但就是這樣,也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夠按時交上那區區十塊錢的。劉老師因為以前曾經在鄉下教過書,所以格外體諒學生難處,有時候班上有孩子一月兩月交不上的,她都是先幫着補上了,跟你說一聲,你有就還給她,沒有她也不催你,當自己沒做過。
夏商周倒從來沒欠過這錢,他家裏拿不出,他就自己出去掙。夏天賣過冰棍,冬天扎過燈籠,有時候放學了還去撿點破爛。有一天他正在垃圾堆里掏啊掏啊,沒想到被劉老師看到了。
她當時並沒說什麼,第二天卻把他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了很多,具體說些什麼年深日久夏商周已經記不太清了,但他永遠記得自己當時內心深處的那種震撼,那種被切實關懷了的震撼感讓他甚至忍不住當場就哭了出來。
因為知道家裏底子差,他一直很要強,卻從來沒想過,原本以為從不關心自己的班主任,卻默默地關注着他所有的一切,甚至於偶爾某一道做得比較好的題偶爾一次心血來潮辦好的事,她都記住的。
後來他自然不需要再出去撿破爛換錢了,劉老師在跟他父母溝通過之後,幫着他父母找了一份事做,職位很低,薪水也不高,卻足以讓他和弟弟安然度過最貧窮的一段求學生涯。
甚至也才讓他有機會發奮了一把,去讀了中專。
他回來以後還專門去學校找過劉老師,以示他對她的感激。可她很明顯已經忘記他了,她一生中幫過太多的學生,有一些比他更慘更凄涼,在她心裏,夏商周的確也沒什麼太多能讓她記住的特質。
那天他去的時候沒見到宋念慈。她已經不在那所學校了,聽說她成績很好,上的是市重點。不過他在劉老師的辦公桌上看到了她的照片,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一臉朝氣蓬勃的笑意,目光清澈,眼神朗朗。
他本以為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她,沒想過多年以後,歲月的輪盤轉動,又一次讓他們重逢。
當她小姨跟他說宋念慈想拉廣告而不得的時候,他感到心裏有什麼東西一下被扯開了,風從外面灌進來,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失重感。他試圖輕鬆以待,開玩笑地問:“她還需要那麼辛苦地做這種活嗎?哪個男人捨得?”
她小姨嘆氣說:“這丫頭倔着呢,還沒男朋友,一心想着先立業再成家。”說著眼睛一亮,問他,“我好像也沒聽說你有女朋友啊,怎麼,是不是人選太多挑花眼了啊。”
事情按着他意料之中的情況發展,在她小姨的安排下,最後他見到了她。
宋念慈自然是不認識他的,她比他想像中的要活潑好玩一些,嘴皮子也不弱,當然,他也發現了她小小的自作聰明,每次他送她回家,她都是提前兩站下的車。
他也不揭破她,她對他並非完全信任,他就慢慢瓦解她。
只是最後,他的心是陷進去了,她卻好像還浮在岸上,或者從始至終,她只把他當成是一個戀愛的對象,一個生命中可以成為過去的過客。
這讓他很不舒服,他想着或者冷一冷她,是不是就能讓她體味到思念的滋味,然後感覺到他在她心裏的與從不同。並且最好,就此反思一下,發現自己有很愛很愛他。
當然,結果完全超乎他的掌控。
當在酒桌上聽到有人跟他介紹女朋友,說的對象就是宋念慈后,他還只覺得這是兩人的緣份,沒想到旁邊另外一人補充了一句:“這個宋念慈最近人氣很旺啊,哪裏都聽到有人說要把誰誰介紹給她。”
夏商周說不清自己聽到這話時心裏的感覺,撥涼撥涼的,像被誰悶悶地揍了一拳,說不出的難過和心痛。
如果他不出現,她有可能就那樣忘了他,就像他媽媽,忘了她的學生當中還有這麼一個他。
夏商周騰地就站了起來,一桌子人都被他嚇了一跳。
他覺得自己的臉色很不好,勉強笑了一笑說聲有事就那樣匆匆忙忙走了。
宋念慈這會兒不在家裏,她最近也很頭痛,尤其是現在,特別特別的痛。
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眼力見的,給她介紹的這個男人居然是熟人,而且曾經還是介紹給6敏的熟人!
他叫范磊,6敏那會兒給他取的代號是oo7,是個警察,獄警。
雖然6敏叫他oo7,但那純屬誤打誤撞。彼時6敏才拉開相親大幕,這一位正好是她相到的第七位男士,加之職位相近,就有了這麼個外號。
還好他並不認識宋念慈,而宋念慈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就因為他不時會從6敏嘴裏出現,從網上還見過他的照片。他兩個是兩年前認識的,沒正式談過戀愛卻莫名其妙一路牽扯羈絆。6敏很難得會跟一個她完全沒有好感的男人稀稀拉拉交往大半年的,而且之後還偶有聯繫。
因為這個宋念慈好好觀察了一下對方,長相併不出眾,給人的感覺很是敦厚老實,而且個子也不高,大概一米六八的樣子,宋念慈穿着高跟鞋跟他走在一起的時候,能明顯地感到他的局促。
坐下來之後,他一直不太自在地擺弄着手裏的咖啡杯,宋念慈問到他的興趣愛好,他答得中規中矩,問完了甚至沒有反問她喜歡什麼。跟本地許多男人比起來,他真是有夠嘴拙的。
宋念慈想不通6敏怎麼會把這個男人備胎了那麼長時間。
說家世也不顯赫,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務人員,本家裏祖宗八百代大概就範仲淹一人出名一些吧?就這還不關他家什麼事!
後來他倒是主動問起宋念慈的聯繫方法,宋念慈很一本正經地回了他說自己的qq被盜了,郵箱被鎖了,然後網基本是不上的。她這樣說他也就沒再問她的電話號碼了。
知道自己被她給拒絕了,這眼力見他還是有的。
兩人在門口各道拜拜再會,他沒提出要送她,宋念慈也自求之不得。不過見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倒讓她想起了彬彬有禮的夏商周,這個男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有那麼忙還是對她的新鮮勁兒過去了,按6敏的說法,一個男人慢慢和你疏於見面,再慢慢疏於聯繫,九成九是想撒手閃人了。
宋念慈想到這裏心裏還窩了一肚子火,從來只有她甩人的,還沒被人甩過。
這夏商周倒是破她記錄了。
不過自己也很清楚,最最讓她鬱悶的還是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被甩!她想給他個電話問一問,或者衝到他面前去揪着他的衣領問問他憑什麼,為什麼?!可她也有她的驕傲,甩就甩吧,也沒什麼大不了,有誰知道她跟他交往過?
可心裏卻還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貓爪狗撓似的讓她心裏不舒服,於是為了泄憤,她倒是來者不拒地開始相親,誰知道今日竟然遇見了熟人,想想還真是越相越火!
掏出電話把程念恩招過來接自己回家。
那小子現在有了女朋友也開始忘記表姐了,在電話里拽得二五八萬似地說:“我在陪我女朋友逛街呢。”
宋念慈一肚子氣可找到准出口了,惡狠狠的扔下一句:“你丫不來接我你試試,看明天你腿還健全乎!”
她小姨寵她,慣她,也信任她,疼她比疼自己那兒子還要厲害,所以很多時候只要宋念慈一句話,程念恩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狠話摔過去,沒二十分鐘程念恩就急吼吼地開着車過來了,一邊點頭哈腰地開門請她坐進去,一邊討好說:“姐,挺浪漫哈,來這地方消遣哈。”
回答他的是宋念慈在他耳朵上狠狠擰了一記:“行了啊,翅膀硬了哦,都知道要女人不要老姐了嘛。”
程念恩笑得諂媚無比:“姐你說的是哪話嗎?在我心裏,除了我媽,你就是那天上的明月地上的牡丹花,我心頭的寶貝疙瘩啊。”看宋念慈氣得笑了,這才鬆一口氣,繼續貧嘴,“那會我跟你開玩笑呢,呵呵,開玩笑。”末了還是露出小狐狸尾巴,“別跟我媽說我交女朋友了哈,她要知道還不得滅了我。”
宋念慈的小姨行事彪悍,眼光卻獨到,很早就在臨街花小价錢買了一溜鋪面,如今靠這些鋪面她全家不做事都能吃好喝好了。也就因為這樣,程念恩一直就不事生產,遊手好閒地收租子吃閑飯,宋念慈那日勸過她小姨后,她小姨果然就斷了他的生計,讓他想法子自主創業,並且嚴令:沒立業不準成家!
程念恩因此對自己這個表姐,又愛又恨啊。
等安全到家,宋念慈又撲上去調戲了自家表弟一把,見心頭火撒得差不多了,這才開門下車,心滿意足地哼着歌回了家。
哪知道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她這個很少走夜路的人居然也遇到了,從來在小區里沒遇到過什麼事的宋念慈,在過道里被人給撲到了。
那人手勁奇大動作又快,捂着她的嘴拉住她就往暗地方拖,宋念慈嚇得魂都沒了,抬起後腿使勁踹他,全身扭得好比是麻花,一心想着掙脫。正力不能逮心神俱裂,這時候對方說話了,湊到她耳邊,用一種惡狠狠的聲音恨恨地說:“你這個小禽獸,壞禽獸,你還記得我嗎?”
說完咬住她的耳朵,卻不用力,輾轉研磨,弄得她一下又酥又麻。
宋念慈身上的勁一下泄盡,嚇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恨聲罵:“夏商周你混蛋啊,這樣來嚇我很好玩嗎?”
字未吐盡,就被他掰過了身子,淹沒在他激情而瘋狂的擁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