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陛下如何看,我便如何看

第298章 陛下如何看,我便如何看

天澤殿。

姜雲音把時間估摸得大差不差,她和慕容宏到的時候,傅明洲剛下早朝回到天澤殿不久。

成公公領着二人入內,原本在主位坐定的傅明洲,在他們邁入屋內后立即起了身。

傅明洲長身玉立,抬步向兩人迎過去。

姜雲音看在眼裏,敏銳得察覺到了他今日的不同。

他們見面多次,這可是傅明洲第一次起身相迎。

她直覺他不是沖慕容宏去的。

這是在唱哪一出?

果然,傅明洲未看慕容宏一眼,徑直朝姜雲音而來。

他停在姜雲音面前,微微俯身頷首,輕聲恭敬喚道:“臣見過陛下。”

姜雲音眉眼微挑。

這可是她第一次聽到傅明洲喚她“陛下”,同她行禮,用着這樣“畢恭畢敬”的語調。

可真是稀奇啊。

但她已然清楚他想要唱哪一出,於是配合得微仰下巴,回道:“王爺免禮。”

慕容宏立在姜雲音身側,目不轉睛的望着這位傳聞中神機妙算的謀士。

沒想到竟是這般氣質卓然,樣貌出眾的翩翩公子。

只是那張出色的面容上,既蒼白不見血色,更不見什麼情緒起伏,總得來說便是一張清俊卻毫無生機,沒有活人氣息的臉。

慕容宏已擺好面部表情,在等一個視線交匯,進行初次的眼神較量。

然而,傅明洲卻一個餘光都未給他,而是側身讓路,領着姜雲音往他平常坐的主位上領。

姜雲音心領神會,絲毫不怵,一派從容的在主位落座,享受着傅明洲這份尊崇。

和聰明人共事,就是無需廢話,她不過是派人知會傅明洲,說慕容宏要見他,他便能明白,這是慕容宏對她的輕視,不信任她在大梁有話語權。

傅明洲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他能看破知曉慕容宏的所思所想,她不訝然,但他會願意在慕容宏面前,唱這一出是她始料未及的。

畢竟,以他的能力,完全不需要在慕容宏面前樹立她的威信,便能談妥合作之事。

傅明洲依舊沒看慕容宏一眼,將其視若空氣,靜立在姜雲音面前,輕聲問道:“陛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姜雲音掀了掀眼皮,掃了眼一旁臉色微沉的慕容宏,很官方地回:“商議同晉國太子合作之事。”

“此事陛下做主即可,”傅明洲微微俯身,“陛下有令,臣當竭力配合。”

乞巧節那夜初見,他立在船舫上俯視她,而後來了梁國,每次見面,他也都是長輩嚴師的姿態,坐着等她走近。

她是第一回以這樣的視角看他,心情有幾分微妙。

姜雲音眼底有思緒涌動卻不外露,淡聲道:“除此以外,也是滿足晉國太子想見你一面的念想。”

傅明洲這才側身抬眼看向慕容宏,看不出情緒地冷淡發問:“我與晉國太子沒甚淵源往來,晉國太子何故要見我?”

面對慕容宏時,他收斂起了之前對姜雲音的“低姿態”,又是一派上位者的從容不迫。

兩相對比,一下子拉開姜雲音同慕容宏的身份地位的差距。

慕容宏自然能察覺,他未受過這般輕視對待,尤其是同姜雲音對比,畢竟自同姜雲音認識以來,可從未有過他站着,而她坐着的時刻。

也正是如此,他才後知後覺地對姜雲音要繼承梁國地位有了更真切的認識。

……她或許真的要成為女帝了。

沉默間,姜雲音看向慕容宏,道:“太子若有話要同王爺說,儘管直言。”

慕容宏不願受到輕視,尤其是來自傅明洲的,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迎上傅明洲的目光,回道:“關於大梁與孤結盟一事,想聽聽王爺的看法。”

傅明洲全然沒有要表現自己,侃侃而談,大似輸出一番的意思,他眉眼低垂,道:“陛下如何看,我便如何看。”

慕容宏:……

他也不愚鈍,傅明洲做到這個份上,他自然知曉其言行的深意,是以,那些原本計劃着要說的話失去了意義,他亦不再看傅明洲,而是看向場內唯一坐着人,道:“你昨夜所提的結盟契約打算如何擬定?”

姜雲音淺笑,道:“此等要事不得馬虎,自該逐條商議擬定,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二位請坐吧。”

傅明洲俯身拱手作揖:“謝陛下賜座。”

接下來的談話,傅明洲言行一致,身體力行的踐行着“陛下做主即可”與“陛下如何看,我便如何看”,一直是安靜旁聽,絕不會主動出聲打岔,也不會反駁姜雲音提出的任何建議。

還會在姜雲音詢問他看法時,不僅肯定她所言,還會毫不敷衍地誇讚認可一番。

他在慕容宏面前,將她捧得極高。

盟約順利簽訂。

傅明洲抬眼看向慕容宏,直截了當地安排他,道:“此事不宜耽擱,你速去書信一封,再備一份可證明你身份的信物,即可送與王皇后。”

傅明洲嗓音清冷,說話不疾不徐,卻透着不容忍拒絕的威嚴感。

慕容宏既已簽訂了結盟契約,便不去糾結這些細節,他是認同傅明洲所言的,於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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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務之急是穩定王皇后的情緒,免得她因為過度擔憂而擔心則亂,要逼宮成功,需得和王皇后裏應外合。

姜雲音隨之起身,想同慕容宏一道回玉華宮。

傅明洲出聲留住了她:“陛下留步,微臣還有事要稟。”

姜雲音會意頷首,慕容宏由侍衛送回玉華宮。

屋內只剩下姜雲音同傅明洲兩人。

姜雲音坐了回去:“王爺有何事要稟?”

傅明洲不答反問:“我給你的第一份捲軸的內容,可還熟記?”

姜雲音心道他之前果然是當著慕容宏的面在扮演畢恭畢敬的臣子,現在慕容宏一走,他立馬又變成了老師姿態。

只是,她也不反感,抬眼看他,口吻輕鬆地發問:“王爺是要考我嗎?”

她很是自信地補充道:“王爺儘管問。”

傅明洲搖頭,兀自落了座,道:“我不必考問你,你熟記與否一會便知。”

姜雲音來了興緻,挑眉無聲詢問。

傅明洲解釋說明道:“下早朝時我便派人去知會幾位重臣來天澤殿議事,算時辰也該到了。”

姜雲音是服氣的。

姜還是老的辣,不愧是聲名遠揚的謀士,他估算時間的本事亦是一流。

他竟能算好,同慕容宏談妥的時間。

此時,依稀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這般對時間的把握與管理,姜雲音實在佩服。

傅明洲緩聲道:“接下來才是真的商討該如何和晉國太子合作。”

他和晉國、慕容家沒有任何私交情誼,選擇“合作”是尊重姜雲音,也是向她證明,他沒將她視作傀儡,但合作的初衷與目的,自不可能是無私幫助慕容宏。

那些,慕容宏不必知曉。

姜雲音恍然,沉着冷靜地望向門口。

她不僅是記得捲軸內容,昨日又同左縝聊了許久,朝中情況與重臣,她已然心中有數,知曉如何應對。

幾位大臣一道邁入殿內,唯有左縝不見人影。

殿內已擺放好椅子,姜雲音坐在主位,起左手邊坐着傅明洲,右手邊的位置先到的大臣默契地留給了左縝。

與新帝初次會面交談這樣鄭重嚴肅的場合,左親王必定是要到場的。

幾位大臣一開口,姜雲音便和自己腦海里的信息庫對上了。

這般突如其來的正式場合,她完全不怯場,不卑不亢的,既沒有登上皇位的傲慢自得,更沒有覺得自己無法勝任的心虛惶恐,和大臣們心平氣和的交談。

幾位大臣原本是帶着質疑的,會面后眸光里都有驚艷讚賞。

到底是先帝的血脈,即便是在民間長大,新帝依舊氣魄不凡,實乃大梁之幸。

約莫過了一刻鐘,左縝才姍姍來遲。

他大步邁進來,徑直朝姜雲音而去,微微俯身行禮:“臣左縝,拜見新帝。”

“左親王免禮,”姜雲音抬手揮向右手邊的空位,“左親王請坐。”

“謝新帝,”左縝環顧全場,唯余他的空位,便開口解釋道:“下了早朝後先去了趟玉華宮,結果跑了空,所以來遲了。”

他肆意落座,瞟向對坐的傅明洲,多少帶着些埋怨地說道:“攝政王不賣關子,早說是同新帝議事,臣也不會白走一遭。”

的確剛下早朝傅明洲便派人來知會他,半個時辰後去天澤殿議事,這算得上平日裏常有的事,他屢見不鮮,惦記着要給姜雲音送遺詔的事,徑直去了玉華宮。

誰知到了玉華宮后,宮女告訴他,姜雲音去了天澤殿。

傅明洲倒是脾氣極好的樣子,不與之爭辯,只是點點頭,隨口應道:“怪我。”

左縝便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裏不得勁,偏偏也奈何不了傅明洲,深呼吸后,看向主位的姜雲音,切入正題地問:“新帝有何事要商議?可是繼位大典的事?”

在他眼裏,繼位大典是當務之急。

凡事講究個名正言順,姜雲音既被順利接回了梁國,就該早日登基,昭告天下。

尤其是讓慕容信那個狗東西知道,任家後繼有人,沒有被滅門。

“才乃今日要商討的第一件要事,”傅明洲徐聲開口:“馬上便是冬月,新春在即,繼位大典不如設在新年第一日,陛下可拜皇天、祭先祖,開啟新的元年。”

他抬眼看向主位的姜雲音,溫聲請示:“陛下以為如何?”

姜雲音覺得挺好,那時也該處理了晉國動亂,了結了宸帝慕容信,正是告慰任長庚的好時候。

於是她頷首,但沒有直接拍板定下,而是環視座下其餘人,詢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大家都點頭,相繼出聲附和。

“正月初一是個吉祥的好日子,那日舉行繼位大典,也好讓梁國上下都沾沾喜氣。”

“甚好,離新年不到兩個月,並不久遠,也留出了時間來籌備大典的禮樂、新帝的龍袍。”

“是啊,有理,有理。”

大家都同意了,姜雲音亦沒意見,恨不得她今日便登基的左縝短暫的猶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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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成一致后,大家只是粗略的商議了下流程要點,便結束了這一話題的討論,畢竟具體的細節要交給禮部去辦。

傅明洲雖沒坐主位,卻一直默默把控着談話的節奏,敲定了繼位大典的事後,他開啟了第二件事的商議。

他說道:“宸帝昭告晉國太子慕容宏的‘死訊’,已觸怒了以慕容宏為首的世家,晉國現在可謂是內憂外患,慕容宏同意與我們結盟合作,此番以慕容宏討伐生父為由,算是師出有名,我們可助其一臂之力,逼宮宸帝,殺之。”

“什麼?!”左縝瞪圓了眼,難以置信地重複確認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大梁出兵,助慕容宏登上晉國皇位?!”

雖然昨日便聽姜雲音說了一嘴,但他當時完全不認為有結盟的可能性,因着任長庚的面子,他不想她剛到梁國,便言辭激烈與之爭論,是以只是含糊的帶過。

沒想到才過了一夜,竟召來群臣,來正式商議結盟之事了。

姜雲音知曉左縝對傅明洲是有些猜疑的,不想加深二人的矛盾,開口委婉提醒道:“左親王,此事我昨日同你提過的,箇中原因,你當知曉。”

左縝火爆的脾氣一點便着,哪怕是試圖極力剋制,也壓不下去,他胸膛起伏,大聲表態道:“臣不同意與慕容宏結盟!”

他望着姜雲音,很是失望道:“臣昨日也說了,先帝滿門慘死於慕容家之手,此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先帝若知曉新帝要傾梁國兵力,助仇人之子登上皇位,怕是泉下難眠!”

場內氛圍瞬間凝重起來。

自先帝去世后,大梁也並非是攝政王傅明洲說了算,左縝是開國大將軍,是任長庚親封的異姓親王,手握梁國兵權,足以同傅明洲抗衡。

是以,其餘大臣目光在姜雲音和傅明洲之間來回,不敢隨意表態站隊。

姜雲音深呼吸,嘗試勸說左縝:“左親王當以天下局勢為重,若先帝……”

左縝沒能聽完,直接出聲打斷:“若先帝知曉新帝這般‘豁達’,不在意任家的滅門之仇,怕是不會傳位於新帝!”

“左親王,”傅明洲沉聲喚道,微微側頭,帶着警告道:“先帝既將遺詔交予你,你當知你此言於先帝、新君都是大不敬。”

“那又如何?”左縝滿不在乎,甩袖而起,“我大梁絕不會出一兵一卒,助力慕容家!”

左縝憤而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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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嫌我家世低,我轉眼就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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