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屍體交給你駙馬了

第九十七章 屍體交給你駙馬了

當晚,在四合館中,拓跋燾為降君沮渠牧犍設宴款待。

宴廳內燈火輝煌,金碧輝煌中隱隱透着一股壓抑之氣。

巨大的紅燭高燃,映着宴席上的美酒珍饈,空氣中瀰漫著淡淡酒香,令人沉醉。

入宴之前,宗愛一臉諂媚之色,小步快跑至拓跋燾身旁,壓低聲音,帶着幾分神秘道:“至尊,奴聽說,長樂公主沮渠那敏稍後要親自獻舞呢。”

他話語中滿是討好,彷彿說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拓跋燾聞言,眉宇間閃過一絲訝異,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河西國第一美人沮渠那敏?”

“正是她,至尊。”宗愛點頭如搗蒜,臉上堆滿了諂笑。

拓跋燾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不屑,興緻缺缺地道:“哼,這徐娘半老的年紀了,能美到哪裏去?朕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恐怕是徒有虛名吧。”

語氣中帶着幾分輕蔑,顯然對這意外的表演不報希望。

不過,越是不抱希望,驚喜反倒越大。

宴中,一陣悠揚絲竹之音響起,宴廳里緩緩拉開一道帷幕,露出十餘位身着輕紗、身姿曼妙的舞姬。

舞姬們個個皆有姝色,而沮渠那敏的姿色卻不似人間應有。那一段纖腰,那一寸雪膚,都是流轉的光華,令人不忍瞬目,而只願沉淪其間,不復醒來。

攝人心魄的涼州樂中,她們廣袖開合,翩然飛起,儀態萬千,但唯有她的一雙美目,流盼粲然,纖足輕點處,恍似涉水而來的凌波仙子。

拓跋燾看得心蕩不已,不禁擊盞而歌:“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便在此時,沮渠那敏忽然拊掌三聲,一隻可愛的康國猧子便似雪球一般滾了進來。

她便抱起康國猧子,接着獻舞。

那康國猧子在她懷中彷彿通了靈性,隨着她的步伐輕盈躍動,時而探頭探腦,時而蜷縮一團,逗得在場諸人忍俊不禁,看直了眼。

而沮渠那敏身姿搖曳,透露着無盡的嫵媚與風情,旋轉、跳躍。

幾個迴旋過後,她已閃至拓跋燾的身畔,清艷的臉龐上掛着勾魂攝魄的笑意,康國猧子在她臂彎中更是顯得可愛至極,引得拓跋燾目光迷離,心神俱醉。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欲將這可人兒攬入懷中。

“汪!”忽然之間,沮渠那敏的聲音變得尖銳而急促,如夜空中劃過的驚雷。

康國猧子瞬間變臉,從溫順寵物化為兇猛鬥士,呲牙咧嘴,眼中閃爍着凶光,猛地竄撲向拓跋燾的頸項,張開利齒,狠狠咬去。

驚變驟起,猶如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波瀾四起。

千鈞一髮之際,拓跋燾側身一閃。

那康國猧子的利齒僅擦過他的脖頸,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已足夠讓他怒火中燒,臉色瞬間陰沉如水,雙眼彷彿能噴出火來。

他猛地一腳踹出,帶着風雷之聲,直擊沮渠那敏的胸口。

她猝不及防,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手中的康國猧子也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弧線。

侍衛們也反應過來,一人抽出劍來把這康國猧子當場斬成兩截,血糊糊地滾落開來。

沮渠那敏的命運已如塵埃落定,無需多言。

但在拓跋燾未及處置她之前,已從冰冷地磚上掙起。

環視四下,她擦去朱唇邊的鮮血,慘然而又粲然地笑道:“滅人國者,終將為人所滅!天道好循環!黃泉路上,我只管等着便是!”

言訖,她咬碎齒間的毒囊,氣絕而亡。宗愛忙上前去探,擔心她只是假死。

沮渠牧犍目睹此景,嚇得面如土色,連連叩首,口中直呼自己有罪。

拓跋燾望着他顫抖的身軀,心知此人並非虛情假意,加之他本不願以殘暴示人,終是揮了揮手,赦免了沮渠牧犍的罪過,任由那驚恐的身影在宴廳中顫抖。

舉宴之時,拓跋月偶感風寒,未曾出列。其後,得知至尊竟被沮渠那敏豢養的康國猧子咬了,震驚不已。

她忙撐着病體去看望拓跋燾。拓跋燾見她白着一張臉,模樣甚是憔悴,心裏不覺有幾分心疼,便安撫她,道:“無礙。”

說起沮渠那敏,拓跋燾余怒未消,道:“這麼個死法,便宜她了。”

拓跋月忖了忖,道:“此人着實可惡,但也着實可憐。”

她便將沮渠那敏因不能生育,又經歷一場失敗婚姻的苦楚,最終導致心理扭曲之事略述了一遍。

拓跋燾突然想起一事,道:“朕想起來了,宗愛跟朕說,沮渠那敏臨死前,說了‘索郎’二字。索郎是……”

“應該是她的前夫。”

拓跋月低低嘆了口氣,暗道:或許,她後悔和離了吧?也不知她是何時得知,她前夫抑鬱而亡之事的。今日她故意用這種方式“行刺”,與其說是殉國,不如說是殉情……

聞言,拓跋燾輕哼一聲,不予置評。

但聽拓跋月問:“至尊想如何處置長樂公主?”

“屍體交給你駙馬了,任他處置。”拓跋燾輕飄飄道。

拓跋月心下一冷。

駙馬?

她險些站不穩,卻不是因為腿腳不便。

這一招妙啊。一則,可見沮渠牧犍的態度,他若厚葬公主便是對魏主不恭,如此便可壓他一頭;二則,向天下人昭示,魏主不願追究不懂事的長樂公主的罪過,以免流言蜚語四起。

但是,“駙馬”是什麼意思?

拓跋月神思一晃,想起她和霍晴嵐私下論議的話。

拓跋月說,她不願赴宴。一旦赴宴,恐怕會讓人誤以為,她和沮渠牧犍關係親厚。

霍晴嵐便順着她的思路,道:“那麼,公主就稱身體抱恙吧,這個法子總使得。私以為,公主也可藉此窺探至尊對你的態度。”

拓跋月頷首,轉而澀然一笑:“是啊,我雖為大魏做了很多事,但河西國已收降,我的價值又在哪裏呢?若是身子骨孱弱,遇事不張揚,興許還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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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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