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晉江獨家發表】

34【晉江獨家發表】

南殿的宮女太監們此時也不見前些日子的歡欣鼓舞了。

今天是個敏感的日子,尤其楚妍還在趙賢妃眼皮子底下住着,今天侍寢無疑不是一件好事。

楚妍靜默着沐浴,並且做好準備。

於此同時,久不見笑容的各宮主子在今晚上笑了起來。

而永壽宮正殿完全是一片低氣壓。

“終日打燕,這次沒想到被這畜生啄了眼。”趙賢妃看着吳嬤嬤,輕悠悠地說道。

吳嬤嬤很清楚,娘娘用這語氣說這樣一句話,已經表明她已經氣到了極點。

這時候,吳嬤嬤也不想為楚妍說話了。

本以為楚容華雖然膽子小了點,也是個伶俐人,前天,娘娘已經暗示過楚容華寵愛太過會帶來災難,本以為昨天晚上楚容華會想法子辭寵,可是今日看來,根本不是一回事。

這楚容華定然是心大了。

“老奴也沒想到那柔弱的表面是這麼一個心大的。”

趙賢妃冷哼一聲:“不僅僅是你,全宮上下都被這賤/人給騙了。”

吳嬤嬤沉默下來。

“娘娘,接下來該如何?”

趙賢妃嘲諷道:“現在她是新寵,本宮還能拿她怎麼辦?等着他人坐收漁利嗎?”

吳嬤嬤聽趙賢妃這般說越是不相信她不會做什麼。

屋裏靜默到了極點。

更漏的水滴下顯得響亮不已,趙賢妃溫婉地一笑,說道:“也快中秋節了,楚容華也是個有福氣的,嬤嬤你多撿幾件好東西替本宮送去。”

吳嬤嬤正要答應,趙賢妃的聲音更低了幾分:“將庫房裏那匹雪瑤錦包裝好夾在裏面送過去。”

吳嬤嬤一愣,雪瑤錦,那不是當年先皇后所賜的……

當年娘娘一舞驚艷御前,皇上皇后大加賞賜,皇後娘娘就賞了雪瑤錦,說是娘娘用此做上舞服會更加驚艷。

雪瑤錦柔軟飄逸,還是正紅色的料子,而且這是西域諸國進貢的唯一一匹,可謂是貴重不凡。

正紅色只能皇後作為宮裝使用,而舞服卻沒這麼大的規矩,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娘娘如何願意接。

當日一舞,不過是後宮雅趣,若接了做舞服,便是自比舞女。

娘娘好不容易辭謝過去,好在皇后不過稍微警示一翻,就將這匹料子被皇后重新收了回去。

可是四年前,皇後娘娘去后,鳳儀宮的宮人將一堆的東西送給了賢妃做念想,其中就有這匹料子。

皇後娘娘是認為賢妃可能成為繼后,這匹料子可做宮裝。

只是皇上並未有此意,這料子雖然接下來,娘娘不但不敢裁剪衣服穿戴,甚至還不敢多看幾眼。

這麼多年過去,這匹雪瑤錦都沒有見過光的一天。

如今送給一個小容華,吳嬤嬤直覺有些不妥當,可是聽到她自稱本宮后,吳嬤嬤便心知賢妃注意已定。

想到這裏,吳嬤嬤又有些擔憂,本以為娘娘忘了這麼一匹令她傷心的料子,沒想到記得這般清晰,可見在娘娘心裏是時刻記着這份羞辱和不甘。

“娘娘……”吳嬤嬤有心想勸。

趙賢妃只瞥了一眼,揮了揮手說道:“去吧,本宮心中有數。”

***

夜幕深了,楚妍梳洗過後,紅梅敲響了門。

“小主,賢妃娘娘跟前的吳嬤嬤來了。”

楚妍放下手中金簪,對墨蘭說道:“還不快請。”

墨蘭將門打開,吳嬤嬤帶着兩個宮女進來,兩宮女捧着兩盤禮盒進來。

“老奴給容華小主問安。”

楚妍微微一笑,起身扶起了她:“嬤嬤不必多禮。”

吳嬤嬤沉下眼,還是這般客氣。

“奉娘娘旨意,給小主送賞來了。”

楚妍一聽,對着吳嬤嬤行禮,這次吳嬤嬤微笑地扶起楚妍。

“快別多禮了,娘娘說都是自家姐妹,小主聽着便是。”

楚妍笑道:“那是娘娘疼嬪妾,嬪妾心裏感激,卻不敢壞了規矩讓娘娘為難。”說完,她將禮行全了。

吳嬤嬤精光閃動,與前日唯諾踟躕的楚容華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楚妍也是無奈之舉,前些日子,賢妃已經警告過她一回了,她苦於自身並非真切得寵,什麼也不敢說,如今又佔了賢妃的好日子,到了這份上,她已經將賢妃的臉打到一定程度,再好的肚量,她是不會被賢妃容忍了。

既然知道得罪了人,楚妍便不會再刻意掩飾了,雖然沒有暴露出本性,但是小心討好之意已經散去不少。

吳嬤嬤看着她行完禮,笑道:“小主守禮,娘娘頗為欣慰。”

楚妍繼續等她下文。

“眼下,中秋節快到了,娘娘已經開始操持中秋節各項事務,這些天有時忙到子時還在看賬本,現在娘娘讓老奴提前和小主招呼一聲。”

“還請娘娘吩咐。”

吳嬤嬤聲音變輕,和氣地說道:“說不上吩咐,就是告訴小主,中秋上白日裏恐不得閑,但是晚宴會大辦,那一天後宮要好好熱鬧一翻,娘娘年紀大了,永壽宮的恩寵希望小主能夠保持,莫讓他人拔了頭籌。”

楚妍微微一笑,真說了這樣了這樣的話,似乎是表明自己一點都不在意今晚上她的侍寢,甚至還在為她開心。

“嬪妾才疏學淺,才藝也是有限得緊。”

吳嬤嬤打斷楚妍的話,說道:“娘娘很信任小主,小主現在恩寵之極,難免會有小人惦記着小主,小主這番恩寵萬萬不能失手,為此,娘娘給小主選了些好料子,可以助小主一臂之力。”

說完,她讓兩宮女走上前,並將三個禮盒打開看了看,均是很美的料子,尤其是中間那匹正紅色的料子,雖沒觸摸,可是看到上面的暗紋可見其華美。

吳嬤嬤見楚妍看着料子,不僅雪瑤錦,就是其他兩匹也是極其少見的好料子,出身不高,又初入宮中的容華小主只怕是見都沒見過吧!

“老奴說完了,還得回去伺候娘娘,老奴告退。”

楚妍從料子上收回目光,對吳嬤嬤點了點頭。

一路送出外殿,楚妍才迴轉過來。

看見桌上的料子,楚妍將那匹正紅色的料子拿了起來,這一上手,掉下了一塊銘牌,楚妍看了兩眼,也不看剩下的兩匹料子,對紅梅吩咐說道:“放進庫房裏去。”

紅梅點點頭,正要喚青竹進來,楚妍淡淡說道:“紅梅你去吧,讓青竹去主殿替我給娘娘謝恩。”

紅梅掃了屋裏的墨蘭和綠菊一眼,有些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等到人走後,楚妍讓綠菊將門關了。撫摸了這匹料子好一會兒,隨後,她露出笑容說道:“吹燈。”

墨蘭和綠菊奇怪極了,卻也照做了。

燈滅的一剎那,楚妍手中的紅錦發出氤氳的紅光,紅光慢慢淺淡后,錦緞又若隱若現地發出朦朧的金色光芒。

金紅相交,看起來柔和的同時,讓人覺得十分夢幻。

黑暗中,楚妍抱着這紅錦,旁邊的人看起來,似乎讓她置身於祥雲之中,格外華美。

若是做成衣裳,該是如何的震撼人心。

這般美麗的東西,很少有女人能抵抗住誘惑吧!

楚妍露出一絲笑容,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看到有靈氣的東西。

楚妍緩緩坐下,淡淡問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匹紅錦?”

楚妍點了燈,兩人從震撼中回過神。

墨蘭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這時候,向來穩重的綠菊臉色微變,楚妍立刻察覺了去。

“綠菊,你說。”

綠菊支吾起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

楚妍嚴肅地說道:“你說。”

綠菊低聲說起來:“奴婢七歲就進宮做宮女了,一開始兩年在內務府跟着嬤嬤學規矩,記得那年正是皇后千秋,奴婢學完規矩后便聽到內務府的大宮女和大內監說了一件異事。”

“西域扶風國那年進上了一批天下無雙的寶錦,皇上將其賞給了先皇后。”

楚妍摸了摸這匹料子,柔軟潤滑。

先皇后的東西,還是正紅色,偏偏又是這般珍貴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的料子,中間的誘惑和陷阱可想而知。

吳嬤嬤說得對,她連續八日的得寵,已經成為後宮的眼中釘,一旦在中秋晚宴讓他人入了聖上的眼,她只要一失寵定然會萬劫不復。

楚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定然要拿出本領與眾人爭一長短。

有了這匹料子,就是表演略輸於他人,也是晚宴上最亮眼的風景。

可是這料子和先皇後有關,楚妍又怎麼可能放心用。

進宮快十天了,先皇后和長安公主的事雖然宮中禁言,可是還能聽到一些風聲。

比如,皇上寵愛長安公主,一直養在龍儀店,規制如太子一般。

又比如,皇上和先皇后伉儷情深,對於天子來說,髮妻薨逝,再情深意重的也只需守一年便足以,而且天子在守孝一事上,可以以天代年,可是皇上生生的守了三年。

兩相加起來,不管皇帝是真情和假意,楚妍心裏很清楚,和先皇后沾在一起的事都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可惜了一件靈物,她是留不住了。

先皇后的東西,她一個小容華怎能佔為己有。

倒是中秋過後便是長安公主的生辰,這既是先皇后的東西,又是正紅色,拿在手裏不做舞服便燙手得緊,仔細想來,將其送給公主做壽禮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才一打定主意,楚妍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偏偏此時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墨蘭、綠菊,你們悄悄地給我打聽打聽有關這匹料子的消息。”

墨蘭和綠菊應了下來。

楚妍將這匹雪瑤錦重新收到錦盒裏,並讓墨蘭鎖進了長寶匣里。

揮手讓兩人退下,沉香珠只有七日之效,今日是第八日,楚妍重新拿出一小塊放入香爐供她吸收。

今日不管能不能得幸,她都得準備好。

離上一次被寵幸現在有兩日了,只是皇甫晉不想泄露出去,她也只能保住這個秘密。

得罪賢妃固然危險,但是得罪皇甫晉是馬上被厭棄、甚至有失去性命的危險。

二選一,楚妍當然選危險性輕的一個。

***

承恩殿。

依然準備着晚膳,皇甫晉還是如前幾日一樣與張懷忠一起進來,並且擺上膳食,與她說話同樣不到三十個呼吸,也不和她同桌用膳就帶着張懷忠離開了。

楚妍越發疑惑,放下碗筷,也如以前一樣匆忙地睡了。

只是睡沒睡着,只有楚妍自己清楚。

回憶這些天的點點滴滴,得寵的日子和不得寵的日子,突然,楚妍睜開了眼睛。

她臉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她發現了異樣。

寵幸她的皇甫晉拒人千里之外,不輕易大笑的。

只是招呼她坐下用膳的皇甫晉卻笑了好幾回。

沒聽說過皇甫晉是雙面人,就算皇甫晉是,也不可能在一個新容華面前暴露出來,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後面這個皇甫晉是假的。

越想越可能,第一天受寵,晉了位分,宣誓着她得寵。

第二天就派了個假的來,說兩句話撇下楚妍獨自用膳就離開了。

第三天、第五天再受寵,想着在皇甫晉在床上時而說的話,現在根本是在試探自己是否辨認出真假來。

中間隔了兩次,皇甫晉確定楚妍沒有認出來,才徹底離開了。

這兩日,後宮都聽到西北大旱的消息,皇帝並未如以前一樣第一時間派下御史前去賑災,拖了一兩日才發下明旨。

大夥都認為是最近國庫空虛,根本沒想到皇帝很可能不在大魏宮。

所有的疑惑在頃刻間解開,為什麼不侍寢的日子,‘皇甫晉’不與她一起用膳,也不敢與自己有任何肢體接觸。

楚妍不在意皇甫晉,在意的是他的風靈根,可是自從證實皇甫晉是風靈根后,她再也沒有查看過。而與人有過夫妻之實,楚妍便失去對他的靈根那股親切的氣息感應,因為兩人的氣息交合在一起,已然不分你我,所以久而久之感應不出來。

楚妍已經有九分確定,剩下的一分只等再見其人探測其靈根了。

不過在這之前她回憶了一會兒,自從她被晾了幾天,她在真假皇甫晉面前都很是拘謹,乖乖待在一邊,不多話,假皇甫晉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與他保持着相當一部分距離。

加上假‘皇甫晉’在殿裏的時間實在短,她並未有絲毫出格的動作。

想到這裏,楚妍鬆了一口氣,想來皇甫晉看重的就是她所表現出來的膽小怯弱、不多話,認定撒嬌賣痴,甚至引誘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只要沒出格,她還有挽回、甚至更上一層的機會。

想到這裏,楚妍露出一抹笑容。

因為此事,楚妍對皇甫晉最後一份琦念也消失了去。

沒認出的結果,哪怕沒有出格的動作,雖然清楚楚妍這是正常的表現,可是對於帝王來說,也是膈應得緊,或許不會做什麼,但是寵愛之路也斷了。

若是出了格,等到帝王回來,就只有一個字。

而認出來了,若是沒有好的措辭,讓帝王認為你心機了得,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這般危險之境,於楚妍差不多是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面對這樣的帝王,楚妍還能有什麼想法?

終於等到天明,這個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許是了解到真相,楚妍覺得時間格外難過,就是齊聚永壽宮正殿,雲妃的冷言冷臉,昌昭儀笑着的挑撥,潘修華的指桑罵槐,楚妍都沒聽進去。

賢妃被昌昭儀的言語也挑得內傷,見楚妍就是一個悶葫蘆的坐在那裏,心中更恨,果然會咬人的狗不叫。

無心聽下去,賢妃早早讓眾人回了,因為是初一,她帶着幾個主位前去榮壽宮給太后請安,剩下的小主沒有得到太后特意宣召,還沒有資格前往請安。

“楚姐姐?”

楚妍轉過頭,高寶珠見楚妍停下,立刻急走幾步。

她拉着楚妍的手,然後走到一處角落。

隨後悄聲說道:“楚姐姐,你要小心。”

“怎麼了?寶珠?”

高寶珠看了四周幾眼,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話說道:“昨天潘修華和王婕妤一塊離開,在拐角處我差點遇上,隱約聽到她們提了姐姐你,還有什麼大不敬之類的話語,可惜沒讓我聽清楚。”

楚妍一怔,隨後笑了笑,摸摸高寶珠的頭。

“謝謝寶珠提醒了。”

高寶珠天真的一笑:“姐姐待我最好,我當然希望姐姐更好,將來還想讓姐姐好好照顧我呢?”

楚妍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現在大夥都恨姐姐呢?如你說的潘修華和王婕妤,將來還有別人的絆子,好與不好就說不準了,寶珠是個好姑娘,這些天離我遠點,別被我牽累了。”

高寶珠急了,連忙說道:“姐姐,那是她們嫉妒,姐姐你不要趕我,我不怕的。”

這一說聲音大了一些,讓兩人跟着的宮女兒聽見了,綠菊和奉月低下頭去。

楚妍微微一笑,這話要是傳出了,還會以為她楚妍得來寵就忌憚姐妹了。

高寶珠連忙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一些,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看看四周除了自己人並未有其他,她才鬆了一口氣。

高寶珠彆扭的說道:“楚姐姐,當初我們遇見皇上的事宮裏人都知曉了,她們都嘲笑我沒用,還說楚姐姐你攔着皇上不宣召我,我一個字兒都不信,楚姐姐就像親姐姐一樣對我好,給我縫衣服,有什麼好玩的好用的,都不會忘記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親姐姐,我只相信你。”

楚妍看着她的眼睛,隨後啞然一笑,拉起了她的手拍了拍。

“寶珠還小,對人啊,多長些心眼才好。”

“我相信楚姐姐,其實……”她墊着腳湊到楚妍耳邊小聲說道:“我一點都不喜歡皇上,長得一點都不威武,還不會笑。”

楚妍給她的頭一個爆栗,高寶珠捂住被敲的地方,很委屈的樣子。

“還是得多長几個心眼啊,否則姐姐護不住你啊!”

高寶珠笑了起來,然後拉着楚妍就右側跑,邊跑邊說道:“我帶姐姐去個地方。”

跟在身後的綠菊和高寶珠的宮女奉月忙追人,並大聲呼喊:“小主。”

高寶珠轉過頭喊道:“別叫,後邊兒慢慢跟着就是。”

說完繼續拉着楚妍跑。

高寶珠看起來非常靈活,拖着楚妍跑動,也讓後面兩宮女追不上來。

楚妍這身子是極其嬌弱的,若非她用香料和一些補藥調理好身子,只怕跑了兩步便會喘氣了。

一晃就離開了永壽宮,楚妍喊道:“寶珠,別……別跑了。”

高寶珠並未停下腳步,滿臉笑容的回過頭看她。

“馬上就到了。”

楚妍急聲問道:“你要去哪裏?”

高寶珠毫不猶豫地答道:“到了就知道了。”

這般含糊,楚妍停下腳步來。

高寶珠也停下腳步看她,她看到了楚妍的審視和疑慮,她慢慢放開了手。

路上一時安靜下來,約莫三息后,高寶珠看向快追過來的綠菊和奉月一眼,低聲說道:“姐姐待我好,我也好待姐姐好,我不會害姐姐的。”

楚妍呼出一口氣,拉着她的手,嘆道:“寶珠,在宮裏這麼莽撞,會惹亂子的。”

“我知道的,姐姐,我不笨的。”高寶珠悶聲說道

楚妍一怔,隨後高寶珠抬頭向天望去,然後指着隱約可見的高樓。

“姐姐,已經到了,你看那裏。”

楚妍順眼看過去,那是一幢很高的樓,想來站在那裏能夠看到整個大魏宮。

“那是哪裏?”

高寶珠淺淺地笑了一下:“不知道,那是在湖中央呢。”

楚妍收回了目光,正色地問道:“為何來這裏指給我看。”

高寶珠收回了手,認真地說道:“我想將我知道的告訴姐姐,希望對姐姐有用,前些日子我看到小公主身邊的人划船過去了。”

楚妍皺起眉頭,看了高寶珠好一會兒,她的消息靈通,碰到的事情也不少。

這時候,奉月和綠菊已經跑過來了,高寶珠換了一輕鬆的語氣。

“姐姐,能不能送寶珠回惠竹軒?”

楚妍認真地看向她,剛才那有頭無尾的話,着實令人驚疑。

“也好,你該好好休息了。”

高寶珠輕輕點頭。

兩人再也不跑了,由着兩位宮女跟着,慢慢向惠竹軒的方向。

一路上高寶珠繼續嘰嘰喳喳地說些瑣事,彷彿今天沒有告訴過楚妍兩件消息一樣。

***

終於又等到了傍晚,高秋恩再來的時候讓楚妍鬆了一口氣。

高秋恩心裏也感慨異常,楚容華竟然這般得寵,就是先皇后也沒能連續得以連續九天得寵。

可是高秋恩反而沒以前那般諂媚了,在宮裏久了,看得事情也多了,這位楚容華看着是個不惹事的,卻也不大懂事。

被皇上獨寵了這麼多天,寵得心都大了,現在這架勢想要獨寵。

越想獨寵越容易曇花一現,而曇花凋謝了,有了百花,曇花就只能在夜裏開放、無人問津,甚至可能被百花排擠得再也沒有機會開花。

進入承恩殿,楚妍一如常態,看到桌上的膳食,低頭的一瞬間激發了仙靈珠,眸光薄弱的綠光閃過。

又是不足半柱香,皇甫晉帶着張懷忠進來,沒有靈根!

這最後一成也證實了她的猜想。

繼續低着頭不言語,聽着‘皇甫晉’自說自話,楚妍眼皮子都未抬。

還是不足三十呼吸,‘皇甫晉’又走了。

楚妍放下碗筷,沉默地又躺着睡了過去。

因為在懷疑自己並非真的承寵,哪怕‘皇甫晉’再和氣,讓自己不要多想,她都沒什麼胃口。

幾乎人一走,楚妍就放下筷子,這無疑給她將來的說辭增加了可信度。

後宮的風言風語、妃嬪們的針鋒相對,楚妍沒心情和她們抬杠,將悶葫蘆,胃口小進行到底。

十天連續宣召后,太后也派人賞賜了一堆的東西。

當今太后是先帝的第三位皇后,先帝原配早逝,隨後便由四位正妃掌管後宮,現在的太后便是這四妃之一的淑妃。

其餘三妃均育有皇子,只有淑妃得了兩個女兒,其中小女兒還早夭,幸好她的長女也是先帝的大公主,第一個女兒對於皇帝比其他女兒特殊,加上母家身份不錯,先帝對這個女兒甚是寵愛,這個女兒便是昔日選秀在場的淑陽長公主。

一直以來,先帝後宮四妃相互牽制,可是十八年後,先帝迎娶了小他二十歲的沈氏為後,沈氏貌美,當初京城隱約有第一美人之稱。

可惜沈氏福薄,為後不過兩載生下十一皇子,也就是當今皇帝后,血崩而亡。

這時候,德妃的皇長子都有了兩子,自九皇子以上,長着有子嗣,九皇子也有了通房。

在十一皇子六歲上了書房,他的兄長們均已經參政,偏偏在這時候先帝還將十一皇子立為太子,並親自教養。

現在的太后,當初的淑妃也不看好小太子,但是因為她是四妃中最為弱勢的一個,也不想與其他三位硬拼,所以一直以來做壁上觀。

直到太子大婚,皇上身體日漸愈下,他便立了淑妃為後,成了皇后的淑妃,後來也不知為何,竟然完全站在了太子一邊,與其餘三妃死磕。

在那些艱難的日子中,太后功勞不小,這也讓她保住了太后的尊貴名分和她犯了大錯的女兒。

雖說太后對當今皇帝有過功勞,但是真算起來,也並不算什麼。

所以太后很聰明地不問世事,一切以皇帝的意志為準。

皇帝喜歡哪個妃嬪,她就喜歡哪個,太后同樣不看好楚妍,但是賞賜還是會下來的,誰讓楚妍得了皇帝的喜歡。

楚妍不怎麼清楚前朝舊事的內情,但是也了解當今太后與皇帝並非生母、養母之類的關係,甚至所謂的嫡母,似乎也是因為太子得來的位子。

再從太后賞賜的態度來看,得出這位太后挺好相處的結論,她並不是因為妃嬪獨寵就會找茬的主兒,當然相應的,也不會給人撐腰做靠山。

就現在而言,楚妍對太后的印象不錯。

***

第十一個晚上,高秋恩再次將楚妍請入了承恩殿。

後宮嬪妃的怨氣已經積累到一定的程度。

楚妍進了殿內,已然將仙靈珠激發出來,當感覺裏面有個風靈根,她的心猛然揪起。

殿內已然擺好了膳食,不過皇甫晉的人早就到了而已。

楚妍依然規矩沉默地站在一旁,皇甫晉平靜地道:“過來。”

果然,語氣雖不差,感覺就不一樣。

楚妍低着頭走過去,但是未到皇甫晉身邊,而是在以前常坐的位置坐下。

皇甫晉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沒有一絲表情,一開始看很像小心翼翼,可是細究起來,那不是小心翼翼,而是很獃滯的樣子。

皇甫晉皺眉,然後伸手去拉她,楚妍慌忙向後退去,讓皇甫晉撲了個空。

“大膽!”皇甫晉喝道。

楚妍站了起來,又退了好些步,離着皇甫晉更遠了。

皇甫晉這一看似乎察覺有不對的地方了,一時之間,怒氣還沒來得及生就消散了。

“過來。”

楚妍不理,皇甫晉起了身。

楚妍立刻拔下頭釵,緊張地喊道:“你站住。”

皇甫晉瞅着楚妍警惕的目光,這時是完全確定她知道了什麼。

“楚容華,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就這行為,朕可以誅你們楚家滿門。”

楚妍身體有些發抖,隨後死死地盯着他:“你……你不敢!皇上不會放過你的。”

張懷忠一聽,這時候連忙退了下去,他知道接下來的事不是他能看的了,他為皇上高興,似乎又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女人了。這些日子,皇上奔波不休,今晚應該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朕有何不敢?”

楚妍因為前面一句話給了自己很大的勇氣,她說道:“你竟然敢造反?”

皇甫晉笑出聲來,說道:“愛妃魔怔了,朕該給你請個太醫前來。”

隨着她一步步走近,楚妍有些驚慌失措,大喊:“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就在離得只有三步遠的時候,楚妍將簪子往自己的脖頸刺去。

楚妍這次完全在賭了,她是真的往脖頸去刺,做戲要做真。

皇甫晉就是一開始對楚妍懷疑做戲,但是看到這翻表現完全信了。

看着一個女人毫不猶豫地自盡,的確給他很大的震動。

皇甫晉不着多想,便用上輕功伸出手攔住了釵子。

他完全可以扭斷楚妍的手臂,迫使楚妍痛得扔下釵子。可是剛才他什麼也沒想,在看到這種情形就用手迎上了釵子,想去阻止這釵子插入楚妍的脖頸。

等到做了,皇甫晉才反應過來,雖然臨時用了小擒拿手,可是在制止住的同時也讓釵子划傷了手掌。

皇甫晉並未估計自己手掌上的傷,皺着眉頭使出一個巧勁讓楚妍將手中的釵子脫了手。

還好,還來得及……想來當初皇后拔劍自刎時,她明明害怕,可還是視死如歸的心境。

他對皇后並未有多少感情,外人看着他和皇后伉儷情深,其實大多數的時候是皇后獨守空房,而他忙着處理政事、忙着算計他的兄長、忙着和老師商討問計。

可以說,他對她一點都不好,真要說感情,他對她只有一份感激。

老師逼迫她豁去自己的名聲和自尊,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誓嫁,那時候不知道受到多少人恥笑,而後嫁給了自己,又讓她陷入重重危險之中,惠妃、德妃、賢妃、苗妃……一個個都想要她的命,以破壞他和老師的關係,在她懷着長安的時候,好幾次也是性命不保,後來,他將對手一網打盡了,可以讓她過清凈的日子了,可是留下余患,讓亂黨混入了宮中,皇後為保貞潔拔劍自盡。

他沒看到皇后拔劍的情形,可是在夢裏常常夢到,夢裏皇后決絕的樣子曾一度讓他失眠,每次看到女人,都會覺得愧疚不已。

這麼多年了,竟然又發生了一起因為保住貞潔而自盡的事件,一時之間,皇甫晉竟然失神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楚妍。

楚妍被皇甫晉抓住,急得又開始掙紮起來。

楚妍並不知道自己給了皇甫晉多大的震撼,不過現在她已經賭對了,皇甫晉不會見死不救的。

皇甫晉被楚妍的掙扎驚回了神,他淡淡說道:“不要掙扎了,是朕,不是小向子。”

楚妍一愣,看向皇甫晉一息,然後小心地在他身上仔細地嗅了嗅味道。

皇甫晉看到這情況不禁有些好笑,敢情她是嗅出來的。

“好像……是……”

楚妍連忙跪了下來:“嬪妾該死!”

皇甫晉看了看手掌,指着她身後說道:“你身後右邊五步的第三個柜子有白紗,拿過來讓朕包紮傷口。”

楚妍一聽忙跑了過去,皇甫晉坐了下來,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個藥瓶給自己上了葯,自從在宮裏都可能遭受暗箭,他的身上就常常帶着葯,這麼多年再也沒遇到了,這習慣也沒有改掉。

楚妍拿着白紗過來,看到皇甫晉嫻熟的拿着白紗包紮不自覺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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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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