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少女身姿挺拔，一襲勁裝更顯英氣。

她微微掐着腰，精緻的面容上眉頭輕蹙，一雙靈動的眼眸警惕地環顧着四周。

碼頭邊，各類貨物如小山般一堆一堆整齊地碼放着，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海腥味。此次事件極為詭異，死去的人竟被殘忍地奪去了魂魄，顯然有一股未知的邪氣悄然闖入了這看似平靜的妖域之中，打破了往日的安寧。

執法司的眾人在天還未大亮時，便接到了緊急消息。

她一路馬不停蹄地南下追查。

沿途所見，那些死者出事的地點皆在近水之處，或是河邊，或是湖畔，或是這海風呼嘯的碼頭。

這絕非偶然，少女的眼神越發堅定。

她烏髮如瀑，柔順地垂落在身後，僅用一根精緻的發冠將其束起，幾縷髮絲俏皮地散落在臉頰兩側，更襯得少女那原本稚嫩青澀的面龐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的氣概。

海風輕拂，她蓮步輕移，緩緩踏上了微微晃動的甲板。

海風將她的髮絲與衣袂肆意吹起，她卻仿若未覺，只是目光堅定地眺望着遠方那一片浩渺無垠的水域，良久，紅唇輕啟，吐出幾個字：“是水鬼。”

身旁的侍從聽聞，先是一愣，臉上露出些許迷茫與困惑，繼而帶着滿滿的疑惑輕聲說道：“屬下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少女微微側過頭，聲音清脆卻又沉穩地說道：“那些死去之人，生前定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虧心事。這水鬼，心懷怨念，遊盪於世間，如今是要追魂索命來了，看此情形，它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

說罷，她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彷彿已經看到了那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後的真相與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隨後，她身姿輕盈地扭身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堅定的步伐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全神貫注於探尋真相，絲毫未曾留意到人群邊緣正在凝視着她的少年。

那少年的眼神中，掩藏着久別重逢的驚喜。

少女徑直站定在一群碼頭工人面前，聲音清脆卻透着威嚴：“我且問你們，這個碼頭上以前是否死過人？”

一個身形微胖、眼神閃爍的中年男子趕忙上前，滿臉堆笑地回應道：“大人您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們趙家的水運碼頭一直以來都是清白的，管理有方，秩序井然，除了最近死的這個人……”他越往下說，語調越弱，額頭上也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

少女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異樣，只輕輕瞟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冰冷的利箭，瞬間穿透他偽裝的防線。

緊接着，少女扭頭直接對身後身姿挺拔、訓練有素的手下說道：“下去查，把趙家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翻過來也一定要查清楚。不得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

手下們齊聲抱拳，洪亮地應了一聲：“是！”那聲音回蕩在碼頭之上。

少女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這笑容卻未達眼底。

明明她年歲比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小，身姿尚顯青澀，面容還帶着些許稚氣未脫的圓潤，然而此刻她身上散發的那種氣魄，卻好似一座巍峨的高山，帶着無盡的壓迫感，讓周圍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不敢有絲毫懈怠與違抗。

“今夜，那個水鬼還會來，我需要一個碼頭的人輔助我們抓住他，誰願意？”少女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在碼頭的上空回蕩。

那些平日裏看似五大三粗、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們，此刻卻面面相覷，面露難色。

畢竟，這明擺着是要給水鬼當誘餌，誰會輕易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更何況，眼前這個發號施令的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即便她身份不凡，可年齡尚小，真能護得住大家嗎？

眾人心中疑慮重重，於是紛紛開始閃躲着眼神，生怕與少女的目光交匯而被選中。

“我來。”就在這一片沉默與退縮之中，人群里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少年音。

眾人紛紛扭頭看去，只見他瘦弱的身影從人群中緩緩走出。

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那是一種混合著久別重逢的激動與能為她挺身而出的欣慰。

在這喜悅之下，又藏着對未來未知危險的些許忐忑，但更多的是對少女的信任與期待。

少女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微微歪着頭，眼中帶着一絲疑惑與探究：“你確定？”

顯然，她並沒有認出眼前的少年。

少年微微抬起頭，直視着少女的眼睛，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這時，人群中一位老者忍不住開口道：“臭小子！你瘋了！你要出什麼事兒，你娘怎麼辦？！”

少女聽到這話，不禁微微擰眉，看向少年問道：“你娘親怎麼了？”

少年微微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我.....我相信你。”簡單的幾個字，卻彷彿蘊含著千鈞之力。

少女先是一愣，似乎被少年的信任所觸動，接着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自信而燦爛的笑容：“有你這句話，我一定能抓到那個水鬼。放心吧，你娘親我會派人去看顧着，你，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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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聽到這話，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那是一种放下心來的釋然，也是對少女充滿信心的回應。

夜幕緩緩地籠罩了整個碼頭。

寒冷的冬夜，氣溫急劇下降，甲板上像是被一層薄冰所覆蓋，每一寸木板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從海邊吹來的風，如同鋒利的冰刃，呼嘯而過，肆意切割着所經之處的一切，讓人感覺彷彿置身於冰窖之中。

少年身着單薄的衣衫，卻毫不在意那凜冽的寒冷，只是默默地搬運着貨物。

他的心中懷揣着一絲溫暖，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在某個隱蔽的角落裏，少女正靜靜地看着自己。

整個碼頭一片死寂，唯有他孤獨的身影在其間忙碌穿梭，然而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

他的眼神堅定而平靜，那是對少女充分信任所帶來的力量。

在他心中，只要有少女在，彷彿就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到他，哪怕是這未知的水鬼，哪怕是這寒夜的恐怖。

突然，毫無預兆地，周圍空氣中原本流動的冷風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驅使，迅速凝結，寒意愈發濃烈，彷彿連空氣都要被凍結。

少年的呼吸也瞬間變得清晰可見，化作一團團白色的霧氣飄散在空中。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警惕地環顧四周，耳朵微微豎起，試圖捕捉任何一絲異樣的聲響，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少女目光灼灼。

突然間，原本看似平靜的海面湧起狂浪，如洶湧的巨獸，瘋狂地撞擊着甲板，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

她身姿矯健，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起身，手中的劍在月光下閃爍着寒光，凌厲地揮出，劍氣如虹，劃破夜空。

隨即她玉手一揮，瑩白的靈氣自掌心湧出，如煙花般四散開來，將周圍的黑暗驅散了些許。

只見她目光如炬，看準時機，一劍徑直捅進那在黑暗中肆虐的水花之中。

緊接着，夜空之中響起一陣尖銳刺耳、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鬼在痛苦掙扎。

那水鬼在劇烈的掙紮下，爆發出強大的力量，竟將少女瑩白的靈氣硬生生撞散。

此時，一直埋伏在四周的眾人紛紛如獵豹般衝出，手中緊握着早已準備好的繩子，瞅准水鬼的方向用力拋出，試圖將其擒住。

然而那水鬼無形無質，巧妙地躲過了那些呼嘯而來的繩子，在碼頭之上失控地四處逃竄。

它所到之處，猶如颱風過境，那些碼放整齊的貨物被全部撞倒，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甲板在水鬼的折騰下劇烈搖晃起來，少年努力想要站穩腳跟，但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東倒西歪。

此時，水鬼像是發現了最佳目標，帶着一股惡風，直接朝着少年撲了過去。

少女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她沒有絲毫猶豫，甚至來不及思考，雙腿猛地發力，直接縱身跳下了那漆黑冰冷、深不見底的水中。

剎那間，冰冷刺骨的水如無數根鋼針，透過她的衣物扎進肌膚。

水底仿若一個黑暗的深淵，伸手不見五指。

水鬼像是找到了獵物的惡魔，瞬間如柔韌且致命的水草一般，緊緊地纏繞住少年的四肢與軀幹。

少年拚命掙扎，卻無法掙脫分毫，那股巨大的力量壓迫着他的胸腔，他近乎不能呼吸，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冰冷的水無孔不入，從他的口鼻洶湧而入，嗆得他肺部生疼。

他試圖反抗，可身體在水鬼的禁錮下難以動彈，來不及做更多掙扎，眼前的景象便逐漸昏暗模糊起來，腦袋也變得越發笨重，意識開始遊離。

身上被水鬼纏繞之處傳來的疼痛，好似被無數細密的牙齒啃咬一般，鑽心刺骨。

就在少年感到絕望之時，昏黑的水底突然亮起一抹瑩白的光亮，那光芒如同一束希望的曙光，在黑暗中緩緩擴散。

少女那明媚如紅的髮帶在水中輕柔地漂浮着，她的臉龐在瑩白的光亮中逐漸清晰........

“醒醒，你沒事兒吧？醒醒？”少女的聲音里滿是焦急，那聲聲呼喚如利箭般穿透嘈雜，直直地鑽進他的耳中。他仿若在無盡黑暗與混沌的深淵中沉淪，意識幾近滅頂，而這呼喚恰似一道曙光乍現，令他如同一個即將溺死之人猛地抓住了浮木。

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他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那寫滿擔憂的面容，眉梢緊蹙，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關切。見他終於蘇醒，少女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之感溢於言表。

“嚇死我了你，沒事兒吧？”少女心有餘悸地說道，話語中帶着一絲嗔怪與慶幸。

少年只覺喉嚨與胸腔一陣辛辣與憋悶，猛地嗆出幾口水來，隨後雙手撐地，緩緩坐起身形。

此時，他才發覺兩人身上早已被水浸透，衣衫緊緊貼在肌膚之上，髮絲也凌亂地耷拉着，顯得些許狼狽。

他定了定神，目光帶着一絲期待與執着，望向少女問道：“抓到了么？”

少女粲然一笑，似春日暖陽破冰而出，接着展手亮出成果。

與此同時，她輕啟朱唇，一邊以自身的靈氣如微風拂過般為少年弄乾全身的水，一邊柔聲道：“抓到了，辛苦你了。”

少年微微搖頭，眼神中透着一絲落寞與疲憊。

這麼久以來，他的世界仿若被陰霾籠罩，笑容於他而言，已是許久未曾出現的稀客，此刻的他，只是沉浸在自己那幽深孤寂的心境之中，難以釋懷。

在隨後的幾日裏，晨曦微露之時或暮色漸濃之際，少女總會悄然前來。

她會差遣衙所之人送來諸多生活所需。

那包裹里，有錢財，可解他生活之困；有藥材，能為母親減輕病痛；還有一些炭火，在這寒意漸濃的時節帶來絲絲溫暖，甚至連乾貨也一應俱全。

他與母親看到這些東西時，皆愣住了。

母親久病卧床，眼神中原本滿是疲憊與黯淡，此刻卻因這意外的饋贈而閃爍出一絲光亮，嘴唇微微顫抖，似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感動哽住了喉嚨。

他亦呆立當場，心中滿是驚訝與疑惑，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少頃，他回過神來，拔腿追了出去，一路疾行，直至追上那些衙所中的人。

他氣息微喘，臉頰因奔跑而微微泛紅，目光急切地問道：“大人，這些東西是那日的那位大人給的？”

那些人先是漫不經心地撇了他一眼，然而看到他那誠摯且帶着些許惶恐的模樣，又不禁笑着說道：“對，你放心吧，今後你娘親的葯有望了，你也不必那麼辛苦。”

言罷，其中一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道：“對了，還有一封書信，忘記拿給你了，這是那位大人要我們交給你的，對了，你認字么？”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腦海中迅速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