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pisode01殺戮
凌晨,暴雨還在持續。俄克拉荷馬的舊城區陷落在一片冰冷的汪洋中。黑暗中,一棟老式公寓的主人被急促的鈴聲驚醒。她猝然睜開眼,摸索到枕邊的電話。
“你好,我是besscole。”
對方似乎沉默了一下,才開口:“抱歉,dr.cole。警局剛剛接到通知,諾曼大道6089號的地下停車場發生命案,希望您能儘快……”
這多少有些為難。因為besscole並不是本周輪值的法醫,通常不會被叫到兇案現場。但她也是州法醫辦公室最好的驗屍官,這意味着永遠有無數猝不及防的案件將貼上她的標籤。
這只是其中之一。
“把電話給我——”充滿怒氣的吼聲打斷了對話,另一個粗啞的聲音傳到bess耳邊。不用猜,一定是全警局公認的脾氣火爆難對付的philbrantley探長了。“該死的,這次我不會放過那個混蛋!給你十分鐘到現場,女士!”他似乎吝於提供除此之外的任何線索,十分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bess擰亮枱燈,赤腳走到窗邊。廣告牌被閃電劈中,在狂風中吱吱作響。屋外一地狼藉,到處是落葉和舊報紙。外牆被雨水沖刷得斑駁脫落,露出灰敗的底色。砸在玻璃上的雨點如同一張密集的白色蛛網,不懷好意地等到着獵物落入陷阱。
她心底忽然生出不詳的預感,那是一種來自天性的警覺。
bess拿着外套出門時,整幢公寓都是靜悄悄的。
她開車駛入大雨中,穿越空蕩蕩的舊城區,在勒拿河岸邊買了杯濃縮黑咖啡,又回到車上。遠處的汽車尾燈閃爍着猙獰的紅光,彷彿上帝之眼無聲地俯視着這個世界。雨刷機械地擺動,不知疲倦。一如永遠也不會停止的殺戮和追逐。
一切才剛剛開始。
bess喝一口咖啡,重新發動車子。經過兩個紅綠燈后,右轉進入諾曼大道。
茫茫雨霧中,警車和救護車瘋狂地鳴笛。附近的居民穿着睡衣跑到自家門前觀望。幾輛白色的巡邏車分佈在諾曼大道6089號周圍,潢色警戒線外的十幾家媒體像嗅到血的鯊魚架起相機,閃光燈幾乎耀瞎眼睛。市長辦公室的新聞發言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鏡頭前,在記者們辛辣的質問下發表聲明。
真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bess拉起外套的領子,疾步穿過人群。負責看守現場的警衛把她的證件反覆檢查了三遍,最後才在她漸漸不耐的神色中放行。bess當然知道他在懷疑什麼:24歲,過於年輕的俄克拉荷馬州首席法醫,不是花瓶就是怪物。
但這不重要。
在這裏,任何人都不重要,只有無辜死去的受害者才是唯一值得關注的焦點。
有穿着便服的警察小跑過來,掏出記事薄解釋。一男一女都是白人,18歲左右,大約半個小時前被人發現,立刻撥打了911。
因為下雨的緣故,整個地下室充滿了潮濕的霉味,血腥味並不十分明顯。bess戴上手套,一言不發地走過去。暗紅色的血液呈放射狀噴濺在幾米外的地面,還沒有完全凝固。一名警官正在採集指紋和鞋印,phil探長站在屍體邊上。
“dr.cole,事情非常糟糕。”phil皺眉,他陰沉着臉,灰藍色的眼睛佈滿血絲,頭髮亂糟糟的甚至來不及整理,顯然是匆匆趕到現場。
bess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掀起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非常年輕的男性,棕發,六至七英尺的個子。致命傷在脖子,頸動脈被利器割開一道極深的口子,t恤和牛仔褲已經被鮮血染紅。肩部和手肘有嚴重擦傷,也許生前曾進行了劇烈的掙扎。
bess將他的身體翻到正面,他的臉徹底暴露在空氣中,血水從碩大可怖的空洞冒出,一對眼球已經消失不見。
和4天之前那樁殘忍的謀殺案,如出一轍。
bess太陽穴突突地跳,幾乎可以想到嗅覺靈敏的記者們會如何大肆渲染命案。她走到另一具屍體旁,在看清女孩蒼白的、支離破碎的面容的瞬間,幾乎窒息。
上帝,她是sophie!
她的頭髮又長又密,眉毛彎彎的,總是愛笑的嘴唇邊多了一粒痣,她終於長大了。她不再是bess記憶里的小女孩,她比想像中的還要美麗。她還來不及告訴她,可是她死了。
bess猛地咳嗽起來,綠眸劇烈地抽縮。命運的一記重拳將她迎面擊倒,她忘記了爬起來擦乾臉上的血,因為子彈已經穿透心臟……如果冥冥之中真有仁慈的造物主存在,就讓這一切在這劇痛中結束吧。
“怎麼了?”phil以為她有什麼新發現。
bess低頭不說話。她以為自己會痛哭出來,或者在下一秒逃離這噩夢,但是沒有。事實上,她依然無比清醒,清醒地履行着法醫的職責。從醫事包里拿出化學溫度計開始測量屍體的肝溫,sophie的肌肉還沒有僵硬。室溫65f°,她的體溫是83f°,再加上目擊者的證詞,可以推測出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
phil緊緊盯住bess,試圖從她臉上找出蛛絲馬跡。恐怕結果令他失望,bess正冷靜地用鑷子收集掉落的纖維和頭髮,採取血樣,以防止證物在運送到實驗室途中被破壞的可能。
“sir,死因是一側頸動脈割裂,失血過多。”bess摘下手套,幽暗的目光落在血肉模糊的眼窩處,深吸口氣,儘力克制聲音的平穩:“另外,根據傷口和視神經的萎縮情況判斷,眼球應該是死後才被人摘除的。”至少,他們沒有在生前承受更多的折磨——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
phil扔下句咒罵,終於走開。
bess站在原地,指揮醫務人員把屍體小心地搬上擔架,年輕的軀殼蜷縮在蠶繭一樣的白色床單里,用黑色尼龍袋封存好,悄無聲息地遠去。
她發誓,一定會找出兇手。她不會放過他,是的,她發誓。
警察們從停車場的黑色suv上找到錢包和idcard。tomchertow,19歲,就住在兩個街區外的老式公寓裏。sophiecole,弗吉尼亞大學一年級學生,後排的座椅還放着她的女式外套和行李箱。
phil煩躁地耙了把頭髮,壓着嗓子吼:“通知家屬來警局。”
低氣壓輻射在這群警察中間,一周內連續死亡3人,兇手至今毫無線索。這股恐慌像是如影隨形的幽靈附在身上,時刻折磨着已經脆弱不堪的神經。
“sir,請您過來一下。”穿着藍色制服的警察神色古怪地望向不遠處。在phil走過來的時候將sophie的手機遞給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通訊里儲存了dr.cole的號碼。”
見鬼!兩個。
phil一把奪過手機,鍵盤在他手裏被摁得咯吱作響。
“我從出生就已經認識她了,sir。”bess無聲地抿緊雙唇,“因為我是sophie的姐姐。”
在phil耐心即將告罄的時候,她走到他身後。車燈刺眼的光束打在bess輪廓分明的臉上,映出她蒼白的膚色,微微眯起的綠眸深邃而鋒利。她那樣平靜從容,找不到一絲軟弱的痕迹。
這一刻,年輕美麗的女法醫簡直像是刀槍不入的鬥士。
◆◇
匡提科,弗吉尼亞州。
bau會議室的氣氛十分凝重,新一輪的案件資料被分發到眾人手中。而背投上顯示的是來自俄克拉荷馬州的現場照片,案件隨着金髮女郎*的描述逐漸深入。
“sophiecole和tomchertow頸動脈被割破。johno’heron61歲,4天前在林區被發現,頭部遭受鈍器重擊。”
“完全不同的作案手法和動機。”emily說。其餘幾人也提出疑問,兩個案子之間有什麼聯繫。
*停頓了一下,放大屍體的面部照片,“他們的眼球都被取走了。”
man做了初步判斷:“那傢伙是個摘眼狂。”
“這是非常罕見的犯罪行為,但是有關於攻擊型摘除癖的案例研究中,絕大多數人都患有臨床性精神疾病。”spencerreid補充他的分析。他的語速很快,金褐色的眉毛微微隆起,他的大腦高速運轉,過濾了一遍數據,然後繼續說道:“而且通常是男性,缺乏社會生存技能,他們的摘除技術都很笨拙粗糙。”
hotch和rossi交換眼神,典型的摘除狂會把眼睛鑿出來,但他不會帶走它們。另外,作案地點從隱蔽到公開,受害人的數量已經上升到3人,這就意味着兇手很快會犯案。
“更讓我擔心的是兩起案件發生的時間間隔少於48小時。這就是我選擇這個案子的原因。”*十分不安,他們必須儘快找出真相,阻止殺戮。
沉默幾秒鐘后,hotch面無表情地做出決定:“我們半小時后飛機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