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間怪客
經過數次失敗，昱辰終於弄明白儲物手環的用法。在一陣銀白色光芒閃過，在他手上憑空出現兩隻玉瓶，瓶蓋未曾打開便散發出一股苦澀的藥味。
這是什麼？不會是琳姨給我準備的療傷葯吧，我還以為她給忘了呢。昱辰打開其中一支，只見其內儘是些褐色藥丸，他之前的日子裏也沒少吃這種藥丸，是用來治療內傷，雖然效果作用緩慢，但好在它不會使人落下病根。
昱辰往嘴裏倒了一粒，頓時一股苦澀甘草味在嘴裏炸開，他不敢耽擱，直接生吞下去。以他的經驗若不如此怕是會將早飯都吐出來。
打開另一個玉瓶，這個味道則要淡上許多，藥丸呈墨綠色，像極了當日被黑虎所傷琳姨所喂的藥丸。在服下藥物之後，將藥瓶收回儲物手環之中，迫不及待地取出其他物件。
是一卷羊皮紙，用平日孤兒院裏隨處可見的草繩扎着。昱辰手指輕輕攆了攆草繩，那一塊便碎成了渣渣。呃……這不會是琳姨忘記取出去了吧，這東西怕是比我都大。
昱辰小心翼翼地打開羊皮紙，生怕一不小心將紙卷也扯成碎渣。不過，這羊皮紙的質量挺結實，上面的圖畫也保存完整。上面有些較為古老的文字，雖然昱辰並不認識，但王琳早有標註。
這是一幅東升山脈及其附近的地圖，周圍大大小小的城池足足有上百座。這東西日後下山之後有大用處，不至於讓自己像無頭蒼蠅一般亂闖。
手環內剩下的還有四樣東西，分別是一柄重劍，一部武技，一塊木牌和一張紙。
重劍形狀稍微怪異，在劍面一側上儘是些坑坑窪窪的如山間石子小路般的溝壑，其間隱約有銀白色條紋連接。重量也比之前那把普通玄鐵大劍大上許多，日後還要花費些功夫用來磨合。
武技名為‘開山三式’，記錄於竹簡之上，是一套拳法武技。分為三招：移山、裂山、崩山。名字倒是誇張，昱辰倒不指望它真有那麼大威力。這一個月事情還真不少，不僅要磨合琳姨送的重劍還要習得這開山三式，更要突破到四季境。對於滄浚來說可能是綽綽有餘了，但對自己來說這任務可是艱巨的很啊！
那個木牌倒是沒什麼奇特之處，巴掌大小，與平日裏所打磨的木頭別無二致，昱辰試着將靈力注入其中，又從其它地方散出，真的就是塊普通的木頭。呃……琳姨將它送給我一定有她得到深意。昱辰這麼安慰着自己。
而那最後一張紙上則是王琳寫給昱辰的話……更像是一些批註：
昱辰，那兩瓶葯記得按時吃，以你的底子，傷應該很快就會好。你之前的武器不是壞了嗎，送你一把新的，不過這武器樣子怪了點，別把自己傷到。
日後山下的危險不會少，屆時沒了我們的守護，那本開山三式一定要在下山之前習會，要是學不會就別下山了，省的給我丟人。
讀到這昱辰不由失笑。琳姨，我是天資差了些，但我又不傻，怎麼可能學不會，只是速度會慢些罷了。
還有啊，裏面還有一張地圖，上面刻畫了東升山脈附近數百個城池的方位及其大致距離。到時候別找不到路，昏死在半路上。
裏面我還給你放了一些錢財，到城裏先給自己買件像樣的衣服，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夥子，天天穿着個玄色麻衣，一點活力也沒有。
最後啊！最重要的一點！遇到什麼事，別逞能！
我這身衣服……很醜嗎？對了，琳姨說還有些錢，我咋沒看到啊！昱辰將儲物手環中的東西盡數取出，終於在最後翻出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還真不少！
……十數日後……
是清晨，昱辰走出樹屋，站在那最近的木板上伸了個懶腰，深吸一口獨屬於樹林的氣息，清新卻又帶着草葉腐爛的氣息。
這些日子來，傷好的已經差不多了，並磨合了琳姨送的重劍，而那部武技練起來要困難許多，這些日子也僅僅將第一式練至入門。至於修為的突破，昱辰還未曾嘗試，只是每日不間斷的納靈入體，以保證突破時概率更大些。
昱辰抬腿走在木階上，不急不緩，來到地面。走進那棵陪伴他十數日的樹，上面已滿是拳印以及早已凝結髮黑的血漬。昱辰一拳一拳打在上面，力量之大，震得整棵樹木搖晃，飄下片片落葉。這也是修行武技必備的一環，不過在這日復一日的錘鍊下，他的手臂已經完全可以承受，不會遭到太大的反噬。
砰！砰！砰！
上午的時間過半，昱辰卻才停下揮舞的拳頭，樹根處則又多了些泛白的木屑。接下來，他將重劍取出，舞動起來。由於大劍的重量太大，在揮舞之後，昱辰不得不以重劍為中心身體翻到前面，隨後在從頭頂將劍甩過來再戰一劍。這雖然看起來笨重了些，但力量卻要大上許多。
嗡！
忽地，一陣氣浪蕩過，掃下無數落葉。昱辰眉頭微皺，難不成是兩頭靈獸在爭鬥？不對，這裏面有人的氣息。會不會是琳姨提到過的仇家來了。
昱辰將重劍收起，轉身望向樹林裏。要不要去看看，雖說是仇家，但我只有矢口否認，他們應該不會拿我怎麼樣吧……遠遠看一眼就回來，若真是兩位強者戰鬥，觀看一番對我的修行有極大的幫助。
……山谷……
這裏的樹木已經被摧毀，裸露的碎石土地足足有方圓一里，即便是周邊樹木也是東倒西歪，狼狽不堪。
只見一青衣女子凌空而立，腳下伴有玄奧花紋，長發在風中略顯凌亂，纖纖玉手捏成一發音。
而在地面上的則是一頭龐大的靈獸，它身長約三丈，背後生着一對如蝙蝠一般的翅膀，一身棕色毛髮，觀其頭更像一隻獅子。
蝙翼雲獅！昱辰躲在外圍的灌木叢里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這裏一方霸主的存在，聽烈伯說，這山裡最強的一頭完全可以和他打個平手。這種靈獸天賦極強，在四季境便能感知天地元素，人類則需在屬覺境才能覺醒元素之力。
蝙翼雲獅仰天怒吼，背後蝙翼猛地張開，撲向空中那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不急不忙，手中法印變化，頓時在她周身出現數面陣旗緩緩圍繞着她旋轉，有光華從陣旗中迸發，一道道光華如利劍般飛射而出，竟將蝙翼雲獅震退。
青衣少女探出蔥白的手指在空中虛畫。不知是不是幻覺，昱辰竟感覺那一小片空氣竟在微微顫抖，這女子是何種境界！？
少女手指微頓，虛空之上便浮現出一道光亮的符文，符文閃爍過後，空中的水汽似被剝離，凝結成一粒粒水珠，而後瞬間凝結化為一柄柄寒冰利箭，飛速向那靈獸射去。
這冰箭看似是普通，彷彿就連對方的皮毛都扎不破。但……
蝙翼雲獅如臨大敵，全身毛髮如鋼針般豎起，它那一雙翅膀上閃過一瞬紅色光芒，一個火紅屏障將它護住。
一道道冰箭射在屏障之上，頃刻之間便化作粉末，飄然灑下。但在冰箭破碎的瞬間便又凝結數道出來，可謂是綿綿不斷。
蝙翼雲獅仰天一聲怒吼，張口噴出一道火焰，將飛來的冰箭盡數化作蒸汽，火焰燃過，將那沒光亮的符文也燒成虛無。
少女面色一變，口中嘟囔了一聲，手中速度卻不曾減緩半分，陣旗迅速飛來，擋在她身前形成一道護罩，將熊熊火焰擋在其外。
但那炙熱的溫度終究是透過護罩，將少女的衣角燒焦。那焦黑的一小塊，卻是那麼扎眼，即便昱辰在數里之外，仍然看地清晰。就像一隻白天鵝身上長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少女似是微微一怔，隨即拉開距離，法印作引將陣旗收到身邊。她輕哼一聲，手指在虛空中快速劃過，一個個光亮的符文憑空出現。轉眼間便已有數十個符文以一種特殊的頻率跳動着。
嗡！
這些符文一一變化，化作諸般兵器，或劍、或戟、或斧……
少女身體后傾，手指衝著那靈獸點去，瞬間那些由符文變化的兵器便沖向對方。密密麻麻的兵器如雨水般飛射而來。
蝙翼雲獅見狀不妙，連忙調轉身形向遠處逃去，別看它身形龐大，但速度卻是極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它便已經飛出十數丈距離。
只是這些兵器的速度似乎更勝一籌，死死地追着它不放並不斷拉近距離。
砰！
飛在最前面的一隻大鎚擊在它的後背，蝙翼雲獅哀嚎一聲墜落下去，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埃，諸般兵器緊隨其後沒入塵埃之中。
昱辰心中震驚，看向空中的少女，青色蠶衣隨風搖擺，只有那燒焦的衣角略顯狼狽。
“好強……”昱辰喃喃自語道。
青衣少女盯着那片塵埃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只是一瞬間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扭頭望向某片樹林。而此刻本就看向少女的昱辰恰巧與她四目相對，精緻的五官，皮膚潔白如凝脂，額前被一撮劉海遮蓋。
但昱辰此刻卻無暇欣賞，因為在其對視上的一剎那，他便感覺丹田一陣悸動，似有一抹金光沖入腦海，眼前天旋地轉起來。
而那少女彷彿也受到某種影響，單手扶住額頭，身體搖搖欲墜，腳下的花紋若隱若現起來。
少女強壓住腦海中的眩暈感，急忙穩住身形，若是在這數十丈的高空墜下，怕是要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隨即她閉上雙眼，放出神識掃向剛剛看去的那片樹林，卻沒有任何發現。
此時，昱辰已經來到一里之外，扶着樹榦喘着粗氣。在大腦稍稍恢復能辨別方位后他便立即離開，畢竟不知對方是不是仇家，還是小心些的好。
在奔逃的過程中，大腦的眩暈感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悲傷與慌張，一種憑空而來，瞬間紮根在心底的感覺，這種情感過後又是一陣陣空虛，彷彿自己失去了什麼東西，一種並不屬於自己但又和自己相關的東西。
怎麼……回事……
……臨時居所……
昱辰回來之後完全沒有心情去做其他事情，本來緊張的修鍊安排也被他擱置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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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樹屋前的第一個木階上，雙眼無神，瞳孔的視線透過面前不遠的古樹聚焦在其後面的草地上。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傍晚，月亮卻還未升起，一股飢餓感將他拉回現實。那種莫名而來的情緒也隨着時間的推移消散了不少。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以他的境界還沒有達到辟穀的程度，中午和晚上都沒有吃東西，只感覺身體無力。
趁着夜色未深，來到在離樹屋不遠的地方尋些野果勉強果腹，回到樹屋也沒了修鍊的興緻，索性直接睡下。
夜色漸深，繁星掛空，只是月亮遲遲未出。
這一夜如往日一般平靜異常，起碼這樹屋附近是這樣。
夢境千奇百怪，變化多端。
昱辰緩緩睜開眼，眼前儘是一片廢墟，無數建築坍塌，在歲月無情地摧殘下，大多數建築物已經看不出它本來的樣子，便是那些伴隨昔日一方霸主的靈寶也化作破銅爛鐵，甚至只剩一些殘渣。
這是哪？
昱辰環顧四周，未曾思考過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自己之前在過什麼地方。
忽地，一陣喧囂聲傳來，待昱辰反應過來看去時，空中已有兩撥人馬戰在一起，各色的靈寶靈氣漫天橫飛，不斷有人影從天空中跌落，巨大的能量衝擊將黃色的天空撕開一道漆黑無光的口子，有人不幸被能量波及，瞬間化作一團血霧。
這樣的戰鬥比起那青衣少女攻擊不知強了多少，但昱辰卻絲毫不敢驚訝，似乎他已經是習以為常……
……
昱辰驀然睜開雙眼，目光從木屋的房頂緩緩移向窗口，一對綠油油的油燈靜靜地燃燒着。
他起來之後如往日一般，尋了些食物便開始了一天的修行。他向來是這樣，一些無關痛癢的煩心事，只要睡上一覺便會好，哪怕回憶起來也絲毫不感覺異樣。
昱辰雖早已踏入通靈境後期大圓滿，但他依然沒有十足的把握突破到四季境，哪怕這對與一些人來說易如反掌。
他依舊不斷錘鍊着，相信着勤能補拙。
砰！砰！砰！
古樹上的樹皮已經掉下一大塊，木屑在昱辰的拳頭下飛揚着，一拳比一拳力度更大，一道道血痕留在樹榦上，他卻像不知疼痛一般，只是眉頭微皺，力度絲毫不減。
“請問……”砰！
“請……”砰！
她不由提高聲音：“請問這是你家嗎？”
忽如其來的聲音讓昱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轉過身來。
“何……”但他剛要開口便像喉嚨里卡住什麼東西一般，說不出話來。因為這女子竟是當日與蝙翼雲獅對戰的青衣少女！
少女看着對方久久未言，心中略感困惑，暗道：難不成他剛剛沒聽清我說的話？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清脆的聲音將昱辰從震驚中拉出，看來她還未認出我來，“是，怎麼了？”昱辰聲音淡漠，可這也不是他有意為之，他從來便是如此，哪怕是何王琳、滄浚他們也是如此。
少女愣了愣，卻並不氣惱，即便這是第一個與她這麼說話的人，她也並不在乎，隨即開口道：“你家長輩呢？”
“不在家。”昱辰道。
少女追問道：“去往何處，何時去的？”
昱辰眉頭微皺，“這與你何干。”
少女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拱手道：“我名陳綺露，來這東升山脈歷練來，昨日我碰到些怪事，所以前來一探究竟。剛剛多有冒昧，還請多多包涵。”
昱辰表面無絲毫波瀾，卻在心中嘟囔起來：超哥不是說山外的女子，尤其是穿的極其華麗的女子都是心高氣傲、不可理喻嗎？怎麼這個這麼有禮貌。只是不知這人會不會和然姨仇家有關。
待對方語畢，昱辰也拱手道：“昱辰，打小在這山裡長大，同長輩作伴，前些日子長輩外出讓我暫留此地。”
“這麼說他的長輩應該出去有一段時間了。”陳綺露暗自嘟囔一聲。
昱辰見其低頭似沉思，道：“姑娘若是無其他事的，還請不要打擾我修鍊。”
陳綺露聞言看向他身後的樹榦，脫落的樹皮之後是深深淺淺的拳印和一些黑紅色的血跡。心中不由震驚，這般修鍊方法早已被她所在地方所拋棄，至於原因……
陳綺露道：“我再請教最後一件事，你昨日可曾去過這林間北方？”
昱辰面無表情，“未曾去過。”
陳綺露語風犀利，繼續追問道：“如何證明？”
“這林間靈獸橫行，以我的修為要是出這樹屋一里怕是就會葬身獸腹。”昱辰淡淡道。
“那你平日裏吃些什麼？”
昱辰摸了摸拳峰上剛凝固的血痂，“在林間有不少野果，足以果腹。”
“好，我沒有其他問題了。”
昱辰聞言轉身面向古樹，一拳又一拳的練了起來。
對於昱辰的態度，陳綺露並不惱火，反而順着他剛剛的話看向那一旁的樹屋，一番觀察之後雙眼定在那對冒着綠光的油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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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辰結束這一修行之後，拳峰上還不斷溢出鮮血，順着指間流下，這些不過皮外傷，他並不在意。
他轉過身來，卻發現陳綺露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蹤影。他回憶起陳綺露的問題，“如何證明？”
這還真證明不了，他去往那處觀戰之前將窗前兩盞油燈中的燈油塗抹了一些在身上，這才避免了被靈獸攻擊。
昱辰又在原地愣了一會，半晌之後才緩過神來，從儲物手環中取出重劍揮舞起來。
中午在林間尋些野果，雖然這果子酸甜可口，但這十數日他以來日日都吃這些，看見偶爾從樹屋不遠處經過的靈獸，有好幾次差點沒忍住衝上去。
這樣清淡且繁忙的日子，又是過了十天，從孤兒院搬走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八天，再有兩日差不多就要下山歷練去了。
開山三式已經入門，以第一式——移山對敵已經完全不成問題，其餘兩式對修為和肉身要求較高，現在的他還不能駕馭。而那柄新武器如今也磨合的差不多了，雖說還是不如原來那柄陪伴自己數年的順手。
昱辰看着漫天繁星，今天的月亮也從東邊升起。晚些就嘗試着突破一下吧。
在通靈境停留的時間已經夠長了，今天若是能突破，明日修整一天，後天便下山。若是還不能突破，就在山上再潛修一段時間。
昱辰伸展了一下身體，轉身走進樹屋。
……樹屋不遠處……
陳綺露盤坐在一塊石頭上，周身數丈插着六面陣旗，一層淡藍色的屏障將她包裹，哪怕有靈獸路過，也不曾發覺就在它的領地上有一個人類。
某刻，她緩緩睜開雙眼，明亮的眼睛倒映出空中的明月。
她在原地沉思片刻之後，素手一揮將陣旗收回，化作一道青光，宛若從天而降的流星，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