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沫沫是不是人?
第三十四章:沫沫是不是人?
汪汪也在生活區,這時候正趴在通風孔往外看。唐傲讓安吉拉調出真正的監控窗口。安吉拉略微猶豫,還是照辦了。
周新國等人果然沒有走。這裏確實是海明冼的實驗室,但位置卻在海明冼名義上的研究室下面!
而且3號區的入口更加隱蔽,在沒有口令的情況之下,即使再用心看,那也不過是面金屬牆而已。根據海明冼的視頻記錄來看,那裏可能只有海明冼和海沫沫知道。喔,當然了,後來被汪汪發現了。
而現在,整個實驗室只有一個入口。必須經過海明冼地面上的實驗室。
周新國他們便是以這個實驗室為圓心,搜查着附近的建築。怎麼出去?
他只能等,但是他沒辦法等了。海沫沫也需要食物。而且他的身體也沒有完全恢復,越等生存率只會越小。
唐大總裁畢竟也是有幾把刷子的,他走到二區,裏面許多浸泡在培養皿里的人體。他轉了一陣,找了個體形跟自己相似的拖出來。
那個身體應該是個失敗品,沒有任何意識。而且被藍色的液體浸泡久了,五官有些模糊。
唐傲找了以前海明冼的衣服過來,海明冼應該沒他健壯,衣服小了點,但這時候也顧不得了。他隨手脫下自己的衣服——連襯衣帶內褲、長褲一件不少全脫了。然後給這具屍體穿上。
汪汪在旁邊看,開始還搖着尾巴,後來似乎覺得吃不成了,立刻一臉“沒把你看在眼裏”的表情。
他找到當初插|入他身體的那隻斷手——那手已經被汪汪啃得只剩骨頭架子了。他動作不停,一用力,將斷手插入那具身體的胸膛。
槍傷?背後的槍傷?
他這回倒是大方:“啃吧。”
汪汪將信將疑,一副“真讓我啃?”的表情。唐傲當然點頭,汪汪當仁不讓,立刻把那具身子啃了個七零八落。
唐傲去到廚房,拿起常用的鍋,將鍋底的油污抹了汪汪一身。汪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汪汪很憤怒,呲着牙一直吼叫!
唐傲把它抹成一條灰不留丟,幾乎看不出顏色的狗,這才重新注意門口。
第二天,周新國的人就發現了一具由一條野狗咬得亂七八糟的屍體。周新國當然也有質疑,但是衣着和胸腔部分的傷勢都跟自己描述的相似。他是個細緻的人,當下把屍體仔細檢查了衣服,屍體連內褲都穿着,不像是敷衍的樣子,他不由也多了幾分狐疑。
那條灰不溜丟、臟不拉嘰的野狗還在撕咬屍體。周新國一腳踹開,靜靜地站在屍體前。
唐傲就這麼死了?說實話,他從心理上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想想那天蔣鴻福帶去蹲唐傲的人和喪屍,唐傲的死也不算意外。
他將信將疑,最後帶人撤離了這裏。
周圍再沒有什麼動靜,偶有喪屍搖搖擺擺地走過。唐傲一直等到下午,夏日的天黑得晚,彩霞浸染了天幕。他抱着海沫沫從實驗室出來,沒有直接出去。他竟然上了樓,四十五層的大廈,他站在頂樓的樓道里,警覺地從樓道的窗戶向下看,外面確實沒有響動。
這座大廈周圍有六米高的圍牆,其實一看也知道這裏有什麼秘密,普通人哪有把圍牆修這麼高的。這裏出口就只有兩個。一個前門,一個後門。
唐傲又觀察半天,他懷裏海沫沫體溫一直高得發燙,他卻一直緊緊抱着。
“爸爸?”外面涼風一吹,海沫沫也醒轉過來。她金色的長發撫過唐傲臉頰,微微刺癢。唐傲親吻她血色盡失的臉蛋,海沫沫竟然甜甜一笑。夕陽的餘輝為她鍍上一層燦爛的金紅,她的笑虛弱卻美麗,如同院子裏那一片怒綻的朱頂紅。
唐傲以自己都不能想像的聲音溫柔安撫:“我們馬上就能出去,沫沫要堅強,早點好起來。”
海沫沫堅定地點頭,唐傲望着那片耀眼的煙霞,原來心裏放進去一件東西,是這種感覺。
唐傲抱着海沫沫下了樓,周圍形勢他已經了如指掌。等到天色將黑的時候,輕輕走向後門。汪汪還在那裏啃咬那具屍體,見到唐傲和海沫沫,它立刻跟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嗅。
四周靜悄悄的,唐傲剛要跨出去,轉而又繞回前門。前門也非常平靜,唐傲剛剛走出大樓的陰影,汪汪突然轉頭,一陣狂叫。唐傲抱着海沫沫一個側翻。砰砰砰接邊幾聲槍響,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經滿布彈孔。
突然啪地一聲,門被關上了。唐傲一轉頭,就看見周新國帶着六個人從茂盛的朱頂花叢中鑽了出來,六支黑洞洞的槍口都對準了他。
“唐總,別來無恙啊。”周新國微笑中透露着無法掩飾的得意,“想不到最終得在這裏說再見。唐總真是個不利索的人,連離開都這麼不痛快。”
唐傲面無表情,坦白說,能在他手下混的人,單就能力而言,真的沒有窩囊廢。而周新國一直以來就是個非常有耐性的人,當時他作銷售總監的時候,能跟一個客戶一磨就是一年半載。
看,就連蹲他的時候比蔣鴻福都有耐性得多。
周新國心情顯然非常愉快:“說起來還要感謝唐總,臨死之前還替我除掉了能力卓絕的蔣總,”他得意洋洋,“如此放心地將整個亞撒交給我,唐總厚愛,周某定然不負所望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蔣鴻福死了?當時他神智不清,蔣鴻福的事只聽海沫沫提過一嘴。但這時候也沒時間多想,唐傲緩緩向圍牆旁邊移動,嘴裏還謙虛:“好說。”
周新國冷笑,那圍牆高約六米,給唐傲插上翅膀他也飛不出去。是以他並不擔心獵物逃掉。唐傲也知道,他把懷裏的海沫沫放下來,
海沫沫抓起汪汪,一把扔過了六米高的圍牆。周新國當然也不會把一條野狗放在眼裏,冷哼一聲:“開槍。”
“慢着。”唐傲聲音冷靜,周新國眯起眼睛:“慢着?哈哈,想不到唐總最後對我說的一句話,居然是這個!你……”
他正準備奚落唐傲一通,畢竟這種機會,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誰知唐傲抱起海沫沫,突然縱身一躍。周新國是真的看不懂了,這種高度,他跳得再高有毛意義?
唐傲只是舉着海沫沫,等跳到最高處的時候,他的雙臂明顯有一個投擲的動作。但是沒有成功。
在做出那個動作之前,他的雙手之間已經空無一物。
“海沫沫!”他厲喝一聲,原本沒有任何着力點的腳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已經開始下墜的身形重又拔高。海沫沫在圍牆上一借力,將他重重拋向空中。
“沫沫!!”他伸出手,卻只是徒勞。
海沫沫猛然下墜,她卻笑得甜美而滿足:“沫沫的存在,就是為了在爸爸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哪怕是……粉身碎骨。”
她砰然落地,槍聲響起,綿綿密密。
夕陽早已沉入了地平線,暮色即將籠罩大地。槍口隱約的火光中,她落地即起,悍然撲向正開槍射擊的周新國。周新國只覺得胸口如被巨石相撞,一下子仰面栽倒。
隔得近,就算是暮色中他也看清了那一刻海沫沫的眼神。那不像是人,更像是從墳墓爬出的厲鬼!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海沫沫右手握拳,明明只是小孩子,那拳頭卻似挾千鈞之力,帶起呼呼風聲直擊周新國腦門!
幾乎可以預見自己的腦漿迸濺,周新國肝膽俱裂,猛然一聲哀嚎。砰地一聲,那一拳擦着他的右臉而過,地面一聲響,堅硬的水泥地瞬間四分五裂。
碎屑漫天!
沒擊中?!周新國睜開眼睛,驚魂未定之時卻已反應過來。他手中槍口抵在海沫沫喉頭,扣動扳機。
砰地一聲槍響。
海沫沫沒有任何反應,軟軟地栽倒下去。腦海里是那天的e市大橋,穿着白色西裝的爸爸開着車,帶自己的遊樂場。突然一陣槍聲響起,汽車失控,撞向大橋的欄杆。
她猛撲過去,爸爸的頭砰地一聲碎散,血肉飛濺。
如果這一拳擊中,他的頭也會爆裂,和當初一樣。
至關重要的一拳,她打偏了方向。
[x年12月11日天氣晴]
“這個字念人,人。”一個聲音非常耐心地教。
“人。”一個聲音奶聲奶氣地答。
“對,沫沫真聰明。人呢,就是長得跟爸爸這樣的,就是人。”他詳盡地解釋。
“長得跟沫沫這樣的,是不是人?”她歪着頭一臉好奇地問。
“是,就是長成咱們這樣的都叫人。”
“所以沫沫就是人?”
他站在3號區的實驗室里,沉默。最後他蹲|□,輕輕擁抱她:“只要沫沫乖乖聽話,不傷害其他的人,沫沫就是人。”
周新國帶人追了出去,即使思維縝密如他,也萬想不到堪堪死裏逃生的人會回到這裏。唐傲自己也想不到,可是他回來了。
哪怕一具屍體完全不需要救助,他還是回來了。
如果我們之間也只是一場交易,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敢用什麼、交易一顆未曾升級疊代的心?
海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