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柳清序眸光獃滯,她就站在那裏,痛苦悲涼的氣氛瀰漫,喉間一梗,一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走過去,重重跪倒,伏地痛哭,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砸在雪中,迅速融化成雪水,凹陷進了一大片。
她說不出話,只有淚水不斷地流,哀慟悲鳴,像個無助的小獸,可偏偏,她又不敢哭出聲來,壓抑着所有悲痛的情緒,哭得幾欲暈倒。
納蘭鏡聞沉默地看着,隨即走了出去,守在大門口。
今晚沒有月亮,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見一絲光亮。
她很多時候無法感同身受,只明白對方的悲痛,需要時間發泄,所以她會給對方時間和空間,去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
人總該大步向前走,萬不能在原地打轉,停留太久。
做下一件事情時,就該結清上一件事所欠的債。
納蘭鏡聞約莫等了一刻鐘,柳清序和沈初終於從裏面出來。
柳清序眼睛紅腫,睫毛上還掛着淚水,只是情緒已經平復下來,眼神堅定地看着納蘭鏡聞。
納蘭鏡聞滿意地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柳清序點頭。
“好。”
走了兩步,納蘭鏡聞忽地停下,望向沈初。
“先送沈公子回去吧。”
沈初下意識想拒絕,可是想到什麼,看了看身旁的柳清序,咬唇點頭,“謝謝小姐。”
二人將沈初送回沈府,沈初望着柳清序的眼中滿是不舍,“你說好要回來娶我的,一定要說話算話。”
柳清序沒再拒絕,反而是注視着他的雙眼,神色堅定。
“我柳清序發誓,若是違背諾言,定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納蘭鏡聞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種毒誓可不能隨便發,是真的會應驗的。
沈初聽罷,這才鬆開了她的衣袖,“我信你。”
他從來不怕柳清序發毒誓,辜負真心的人就該遭到報應,可她是柳清序,所以若是她負了自己,他會看着她死,自己再同她一起去了。
到了地府,再做雙宿雙棲的鴛鴦。
沈初轉身朝着沈府大門,柳清序凝望着他的背影,就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時,柳清序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沈初。”
沈初回頭。
柳清序唇角扯出一個清麗的笑,“謝謝你。”
謝謝你沒放棄我。
謝謝你一直在等我。
也謝謝你做的一切。
納蘭鏡聞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出聲,直到兩人徹底分開,她才抬腳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柳清序跟在她身後,納蘭鏡聞嫌她慢,直接摟住她的腰,腳尖一點,飛上了房頂。
柳清序不太敢睜眼看,但還是詢問她現在是去哪。
納蘭鏡聞目不斜視,在夜色中身形如鬼魅般疾馳,“官府。”
柳清序聞言,不再多問,儘力讓自己給納蘭鏡聞減輕些負擔。
二人落到一個房頂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納蘭鏡聞居高臨下地看着這整座宅子,眼眸黑沉。
這座宅子外表破敗,牆皮脫落腐朽,可內里卻是另一個景象,雕欄玉砌,水榭亭台,極致奢靡。
這洪城的蛀蟲,可當真是大啊,京中每年撥下來的錢款,怕是全進了這縣令的荷包了。
柳清序也皺起了眉,就連她們家洪城排行老二,也未曾奢華到這個程度。
納蘭鏡聞沒說話,飛身落到另一處房頂上,掀開屋頂瓦片,屋內漆黑一片,沒有人的氣息。
她抬眸望向另一處院子,燈火通明,人影晃動,時不時地還有嬉笑聲隱隱傳來。
心下瞭然,帶着柳清序落到院中,趁侍衛還未反應過來便將人打暈了,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不過一群酒囊飯袋,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也就夠嚇唬嚇唬老百姓。
柳清序看得瞪大了雙眼,眼中閃過驚艷之色。
納蘭鏡聞徑直朝着書房而去,對着柳清序叮囑道:“好好在外面守着,有人來了立馬叫我。”
柳清序連連點頭。
納蘭鏡聞的身影隱沒入漆黑的室內,柳清序趕緊躲到一個柱子後面,緊盯着外面,屋內沒有燈光,好在納蘭鏡聞夜視能力不錯,並未受到阻礙。
她將整個書房都搜颳了一遍,任何角落都沒有放過,卻沒有發現什麼可行的線索,她凝眸沉思,站在書房中間,一寸寸掃視着。
又將那些價值連城的古玩字畫掀開,轉動擺放端正的瓷器,也並未發現有什麼暗格,太乾淨了,也太詭異了。
“小姐,您好了嗎?好像有人過來了。”
外面傳來柳清序的聲音,納蘭鏡聞收回視線走出去,快速帶着她離開了此地。
等到達安全的一方,柳清序才呼出一口氣,詢問道:“小姐,怎麼樣?有找到什麼嗎?”
納蘭鏡聞搖頭,“先回去。”
其實這整座金碧輝煌的宅子也可以是證據,可實在太勉強。
兩人剛走出一步,一串銀鈴的聲音自虛空悠悠傳來,空氣中傳來陣陣幽香,納蘭鏡聞頓住腳步,朝着聲音的方向處看去。輕紗薄帳,仙氣縹緲,一頂轎子被許多面容精緻的男子抬着,前方男子手中提着宮燈,衣袍艷麗繚繞,踏雪而來。
人未見卻聲先到。
“嘖嘖,我們又見面了,王爺可有想我?”
嬌俏的聲音從帳中傳來,帳中人影綽綽,只能隱約看見一名女子柔弱無骨地倚在兩名男子身上。
納蘭鏡聞不動聲色後退一步,將柳清序護在身後。
“你來做什麼?”
“怎麼,就許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天下哪有這般霸道之事?”
女子嗓音輕盈,風輕輕吹起雪白的帷帳,窺見帳中那玉耦般瑩白的手臂。
她似乎瑟縮了一下,朝着男子懷中蜷了蜷。
納蘭鏡聞移開視線,拉起柳清序就往反方向走,不欲與她多言。
“那你請便吧。”
長生笑出了聲,銀鈴般的嗓音蠱惑人心,她身邊的男子皆痴痴地看着她。
“故人相見,不敘敘舊再走嗎?”
納蘭鏡聞頭也不回,當作聽不到。
“王爺不想知道,你那個皇弟何時死嗎?”
修長挺拔的身影猛然頓住,凌厲的視線直逼帳內,女子沒有絲毫退讓,碧波般的眸子隔着層層白紗悠悠與她對視。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