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要跟祖父議官學試
阿璀復轉身朝關渡道:“先生可要去孔廟一拜?”
畢竟如今因身份之變,祖父與阿兄也曾或直白或隱晦地與自己提及,自己從前被關家收養的事情,雖曾隨尋回阿璀的旨意昭告天下,但如今祖父既然已在朝,那麼便是只為祖父好,也不能過分大張旗鼓了。
她可以照舊與祖父與關家往來,但在朝臣眼中卻也不能有過分的親近密切,所以這其中總需要尋求一個平衡。
有時候她需要做一個為祖父掃絕明面上阻礙的靠山,做一個皇帝陛下與懷闕先生親近關聯的紐帶。
但卻不能以家人之名,讓朝中人以為關家與晏氏皇族有超脫於利益的更親近的關係。若是如此了,所有人的矛頭大約都會指向關家,對關家不好。
而這些時日,阿璀已經尋到了一個相對的平衡。
她與祖父一起的時候,私下裏還是會稱“祖父”,便是阿兄或者崔兄長在場時,她也不改稱呼。
但只要有外人在場,或是在外面的場合,她便只稱“關先生”了。
阿璀提議的去孔子廟一拜,本來就在關渡的計劃之中。
前兩次來得匆忙,都未曾至廟中一拜,今日既然來此,怎麼著也得祭拜一次。
自兩三朝前帝王春秋兩季,都會至孔廟祭拜孔子先賢。
但大淵立朝後,因先期尊儒尊法不定,且頭兩年忙於諸事,去年又離京了大半年,所以晏琛這位大淵皇帝竟然一次都未曾正兒八經地去祭拜過孔廟。
不過若科舉之法定,明年春祭,皇帝陛下也該來此祭拜一回了。
今日不過是尋常的一拜,並無需多少準備,國子監中也早有安排,所以很快便就結束了。
結束之後,有人來尋苗維之,言說講堂那邊有什麼事情,苗維之便與關渡告罪先行離開。
關渡直說無礙,讓他自便。
待苗維之離開后,關渡忽而看向阿璀:“琢光今日之言行,非吾從前之所見。”
阿璀有些羞赧,問道:“祖父這意思,莫非是我方才之言行有何錯失之處?”
關渡卻搖搖頭:“沒有。”
又道:“對苗維之方才的言辭不善,你的態度言辭和舉動,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只是我從前並未教過你這些,從前你一向只愛讀書研學,只沉心於自己所關注之事,我也由得你去,況且你還小,我也並未覺得需要教授你這些。而今日之所見,琢光變化之大,大約是陛下與崔寄將你教得很好。”
“可是阿兄和崔兄長從沒有教過我這些……”阿璀想了想,十分確定道。
“沒有教過你這些東西?”關渡覺得不可置信,但轉而又笑道,“許是琢光聰慧,有時並不需要他們言辭指引,而你只在旁觀察,便能習得了。”
“祖父這話的意思,好似我自回了金陵,竟然近墨而黑了?”阿璀笑道。
“不是近墨者黑。”關渡微微搖頭,無奈笑道,“從前你沉醉於治學治民,雖有追求也有遠見,但卻好像只在於自己的一方之地,你身邊往來的人也多是你志同道合的人。除了關氏從前的那烏糟親戚,你身邊的人際關係大多單純,並不複雜。而至金陵來,無論你願不願意,總會有無數人靠近你,這些人總有各自的態度和目的,如何保護好自己的同時拿捏人心,總是你需要學習的一課。所以揣度人心拿捏人心,不管是陛下教授於你,還是你自己於潛移默化中自己悟得的,於你而言總是好事。”
關渡說完,阿璀將他的話想了又想。
憶及自己從前在外行事,和如今在金陵時的行事,好像確實有些許不同。
那些許不同,若非今日祖父點出,便是阿璀自己也未曾察覺到。
但此時回想,好似這點不同當真是阿兄與崔兄長對自己潛移默化的影響。
往日裏與他們二人一處時,他們論政談事從不避諱自己,甚至有時談及朝中官員局勢等等還給自己分析一二。
她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知曉了許多朝中事,也看懂了他們處理朝中事情的角度和方式。
見得事情多了,知道的事情多了,或許改變便在此處了吧?
不一會兒來了位主簿來給阿璀他們引路,先將他們帶至國子館西邊的一處館舍,這處館舍一開三間,是為文書館房。
關渡前兩次來此,基本了解了國子監的各官學的制度日常,以及學子來源,學習科目等等,對原先所提的官學學子科舉資格試也有了初步的計劃。
這計劃,還是在方才阿璀所問的國子監試上。
所以阿璀方才問苗維之的那些問題,其實恰好問在了根上。
而今日來此便是打算看看歷年的考試卷錄,再做詳盡的科舉資格試的計劃。
至文書館房時,已有兩位錄事將關渡所要的卷錄文書都送了過來。
這會兒文書卷錄都送過來,關渡也不需要更多人守着,查閱文書整理記錄,只需要一二人便夠了,況且還有阿璀在旁協助。
所以最後便只留了一位錄事在一旁幫忙做些抄錄事,其餘人便都被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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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整日所做之事,都是在查閱文書和斟酌往年幾種卷錄的考核方式優劣之處。
在國子監一直待到暮鼓時分,阿璀才與自家祖父離開國子監準備回去。
阿璀看看天色,有些不想回宮了,便耍賴要跟關渡回關宅。
關渡拿她也沒有辦法,便只能允了她。
所以阿璀很歡喜地以要繼續跟祖父議官學試的借口,讓隨侍回宮傳個話,就說自己今日在關宅住,不回宮了。
回了關宅,也不需要府中僕從引路,阿璀輕車熟路很不客氣地去早先給自己留的院子,略洗漱一番,才去正院中尋自家祖父共進晚食。
膳房還未將晚食送過來,阿璀便窩在自家祖父的書房,翻騰旁邊架子上的書卷。
靠牆的書櫥書櫃還是滿滿當當的與先前無異,但關渡近來經常坐的坐席旁邊的小邊架上,往日常看的籍卷少了不少,更多的卻是各色文書手稿。
阿璀忽然覺得,自入了金陵城來,有所改變的何止是自己?
就連祖父,也不復從前山中模樣。
祖父不再是單獨的文士,而是國之士。
若問阿璀這樣的變化是否是好事,阿璀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有絲毫遲疑的。
“在找什麼?”關渡自外頭進來,瞧見那邊正趴在書架旁的阿璀,笑問。
阿璀隱約知道有人進來,遂轉過身來:“祖父剛才說什麼了嗎?”
關渡搖搖頭上前去,示意阿璀同坐,也並未重複方才的問題,而是笑道:“今日在國子監看了那許多文書卷冊,也有做記錄整理,你有何看法?”
阿璀過去坐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回去:“關於國子監官學試,祖父原本應該也已經有了大致的章程吧?”
阿璀覺得自家祖父既然接下國子監官學試的事情,大約也心中有底了。
或許官學試的大致已定,今日翻看文書卷冊也只是為官學試的框架,再填補上更多的細節之處,而使之詳盡公允。
“其實我覺得,原本國子監的監試便可以看做是官學試的最初形態了。”關渡並不賣關子了,直接道。
阿璀立刻點頭,十分贊同:“如今的監試擇優而錄,以此為選官,但幾乎就是貴族蔭封子弟中的篩選,對於他們說到底也過於容易了些。而若將監試作為官學試,測試合格者並不是直接授官,而是獲得參與科舉的資格,與州府試上來的地方士子同科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