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紫氣東來 十
卓東來覺得楊戩和敖寸心是個謎題,而今在面對高山的時候,更覺得楊戩是個謎題,只因楊戩說出了那樣的一句話,不止是讓他覺得詫異,也讓高山覺得震驚。
這天底下多少人想要得到這把淚痕劍,天底下又有多少人為了這把劍付出的了性命，可這個在亭子裏喝着茶的男人，雖着一身白衣,氣度不凡,可卻口氣狂妄。
這是高山對印象的改觀。
原本高山以為楊戩應該是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卻沒想到口出狂言。反倒是這卓東來有了幾分氣度和瀟洒。
可卓東來卻對於高山說的傳言更加的感興趣，他見楊戩笑而不語后又是轉頭看向了高山，“老人家不妨說來聽聽，那鑄劍師的兒子可在何方。”
“不知道。有人說鑄劍師的兒子如今提着一口箱子，有着深厚的武功，他殺人於無形。”高山捧着劍，如同捧着的是至寶。
敖寸心淺淺的嘆息，她終於明白為何楊戩看不上那把劍了，只因她手中已然握着天地劍最好的劍。
這把斬仙身上透着的是仙氣，而不是被楊戩鄙視的戾氣。
彷彿楊戩的眼裏根本沒有那把淚痕劍，而楊戩在這個時候偏偏轉了頭看向了敖寸心，然後他的視線往下移了一些，看向了斬仙，“天地間的劍有很多，上古明器也有很多，只可惜這些當中只有一把劍堪稱神品。”
“哦？楊先生的見解果然獨到。這把劍如果不是神品，那麼留着又有何用。”卓東來的眼神落在淚痕劍上，他輕輕的抬手從高山的手中拿過了劍。
卓東來對這把劍似乎有着奇異的執着，他甚至不惜在他的義父流水討要這把劍的時候拒絕了流水，因為此，流水甚至對着卓東來發了好大一通的脾氣，更甚至要求卓東來划傷了身體的皮膚不止一處，直到看到卓東來流出的鮮血這才滿意得哈哈大笑。
這一把淚痕劍，卓東來很是看中，而楊戩卻說它只是珍品，難等神品，自是讓心高氣傲的卓東來很是不服，可卻沒有在口頭上質問，反而是以一種感興趣的口吻用着聊天的語氣與楊戩談論。
楊戩卻是不再答話。他並非看不上淚痕劍，而只是覺得以這些說法來講，淚痕劍確實配不上那樣的誇讚罷了。
淚痕劍的劍身依舊泛着冷冷的光，卓東來的手指撫摸過淚痕劍劍鋒的時候，輕巧的用力，他的指間被劃破，鮮血輕輕的溢出少許。
便是這少許的血液順着劍刃向著那滴淚痕匯聚而去。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淚痕在接觸到卓東來鮮血的時候，竟然開始慢慢的消失，最終化為無形。
這奇異的景象，不止是卓東來驚訝了，連高山都被震驚到翻來覆去的看着這把劍。
高山看完了劍又看向卓東來，反覆的拉着卓東來看上看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山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敖寸心看不懂了，這劍是怎麼回事？那老人又是怎麼回事？
楊戩看明白了，他拿出了墨扇輕搖，便是慢慢的渡步出了亭子。
看到楊戩走出亭子，敖寸心自然是跟上，她更是離開了楊戩的身邊走到了卓東來的面前，“這劍好生奇怪，為何突然那淚痕消失了。”
“夫人問得在理，卓某也想知道為何這淚痕消失了。”卓東來自是好奇的，可那高山卻是狂笑不已。
笑了半響后，高山止住了，可他卻又是流了淚。
這淚打落在了淚痕劍的劍身上，順着劍身匯聚到了先前淚痕的地方，可那裏卻在沒有淚痕。
“這把劍我傳說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傳言只有鑄劍師的兒子死在這把劍下，這劍才可化去戾氣變得祥和，如今鑄劍師的兒子沒有死在這把劍下，卻是讓淚痕消失了。你姓卓？”高山的眼內含着異樣的情緒，他顫抖着唇問。
“在下卓東來。”卓東來對自己的名號很是有信心，說出口雖聽着便是淡淡的語氣，可裏頭卻含着凜然的霸氣。彷彿這幾個字，這個名字，便是天下之主一般令人折服。
這是這一刻的卓東來給敖寸心的感覺，而敖寸心竟是不由自主的覺得便是這般的感覺才適合卓東來。
卓東來不止是像極了一頭憩息着的獵豹，更像是一隻威猛的雄獅，他在自己的領地里威風的，高傲的巡視着。特別是卓東來的那一雙眼眸，與楊戩很是不同。
楊戩的眼眸裏頭總是透着淡淡的滄桑與溫和，無論何時，哪怕是他發怒，都不見得裏頭會竄出火苗，反而會是平淡的，一切無波。
卓東來的眸子卻是銳利至極，時而裏頭含着慍怒，時而含着平淡，時而又是醞釀著暴風雨。這雙眸子精彩萬分，如同他這個人一般精彩萬分。
卓東來不知敖寸心是如何想他的，又是如何看他的，可他卻覺得敖寸心是個有趣的女人，很久沒有女人這般不怕他不懼他不敬他，只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男人，甚至說得上是能夠說話的普通男人來看待。
卓東來自然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用司馬超群的話來說，他是一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習慣把獵物逼到角落裏，再一點點的將獵物蠶食鯨吞。
可就是這樣不普通的男人，在遇到敖寸心這個女人的時候，他卻變得普通了。
普通到卓東來覺得他的這般體驗很是新奇，所以他很是放任敖寸心靠近他。
“楊夫人手中一直握着寶劍，卻不知楊夫人的劍如何。”卓東來的眼眸掃向了敖寸心的劍。
敖寸心的劍一直被她握着，甚至從來沒有出鞘過，更不知掩藏在劍鞘下劍身是如何鋒利迷人。
“我這把劍並不適合出鞘。”敖寸心亦知，她這把劍自已然是仙家之物，平時也不會輕易拔出。
楊戩能夠想到把此劍從玉鼎真人那裏借過來給她防身，便可知楊戩真的是很關心她。
依照玉鼎真人的脾氣，怕是楊戩借這把劍也不容易，縱使楊戩是玉鼎真人最心愛的徒弟，可是這劍乃是玉鼎真人的鎮府法寶，豈是那麼輕易借的。當初是誰來着，敖寸心不太記得了，只是依稀記憶中有人向玉鼎真人討借這把劍，玉鼎真人便都是嚴詞拒絕了，可如今這劍她卻握在手中。
敖寸心想到此，心中更是一陣甜蜜。從前的楊戩可是從來不會想到這些的，幸而楊戩有所改變，否則她豈是那麼容易打破她發下的誓言說要遠離楊戩的。
敖寸心素來藏不住心事，這會兒心中一甜，臉上也多了甜蜜的笑意，她的眉眼間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溫柔光彩，被她那麼柔柔的一看，楊戩頓時覺得心柔軟了幾分。
倘若是這裏沒有人，楊戩便是會上前揉幾下敖寸心的腦袋，可這裏還有外人在，楊戩生生克制住了這種衝動，又是看向了卓東來。
這兩張極其相似的臉孔，在這一瞬間都很是默契的對望了一眼，又是對着彼此互相點了一下頭，然後卓東來又說：“卓某對楊先生剛才的見解很是感興趣，不知可否借夫人的劍一觀。”
楊戩本不想答應，可敖寸心卻是搶先應了下來，“自是可以的。”
敖寸心很是信任卓東來，這個認知讓楊戩心底微微不舒服，具體怎麼不舒服楊戩也說不上來，他便是很不想看到敖寸心和卓東來在一起的畫面，這正如當初他很不喜歡敖寸心身邊跟着一個白玉堂一般。
想那白玉堂沒事兒便是邀請敖寸心外出賞花遊玩，又是買東西贈送給敖寸心，又是帶着敖寸心去吃喝，每一次都把他撇下，更甚至敖寸心那時候情願跟白玉堂在一起，也不願意跟他有所接觸，而現在好不容敖寸心回到了他的懷抱，又出現了一個卓東來。
卓東來接過了敖寸心遞上的劍，很是有禮的道謝：“謝過夫人。”
“不客氣。卓先生見多識廣，怕是看不上這把劍。”
不知道為何，敖寸心就是篤定卓東來真的不過是想看看這把劍，並不會想要這把劍。
心中一直有這個聲音在這般告訴敖寸心，所以她自然的借劍了。
高山對楊戩剛才所的那番話還是有着一定的排斥感，可現在他又不得不承認楊戩說得確實是事實了。
若說剛才還有淚痕的淚痕劍，是天下人人人爭奪的寶劍，如今這把消失了淚痕的劍，根本就不能稱為淚痕劍了，它自然只是一把在兵器中算是珍品的好劍，算不得寶劍神品。
有淚痕的淚痕劍，是一把不能入世的劍，是一把魔劍，亦是一把瘋狂的劍，可沒有淚痕的淚痕劍，便讓高山完成了他的使命，可高山卻覺得嘆息。
嘆息這把劍的逝去，嘆息他的人生走到這裏就已然是終點。
在終點前，高山想要看看卓東來手中那把屬於敖寸心的劍，想要一睹楊戩那番言論的背後是否暗指的是拿在卓東來手頭的敖寸心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