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紫氣東來 五
一頓宴席下來,楊戩與卓東來倒是聊得很投機,敖寸心在一旁聽着也算是很感慨。
卓東來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可謂真是學富五車足智多謀，只可惜,他所有的一切都之為了司馬超群一個人去付出。敖寸心覺得有些不值得，如果是卓東來為了自己,怕是這天下早已成為了兩分。
司馬超群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宴席上,敖寸心靜靜的聽卓東來說,楊戩從其中嗅出了一些不明意義的味道,卻是什麼都沒說。
在大鏢局住了兩日,又有卓東來的人前來邀請楊戩去見司馬超群。來人說是司馬超群想要單獨和卓東來口中稱讚的楊戩見一面，所以敖寸心沒有跟去,而是一人坐在花園裏開始了煮茶。
當敖寸心一個人的時候，或是與楊戩兩人靜靜坐着的時候，她便會很習慣性的拿出茶具，開始煮茶。這個習慣已經一千多年了，她根本戒不掉。
卓東來沒有去司馬超群那裏，反而是一個人背着手慢慢的在園子裏逛着，他輕嗅着花草的芬芳，抬眼望去，花園的石亭里坐着粉衣淡妝的敖寸心，她的十指柔荑嫩白如蔥，翻飛的手指間，竟飄散出他從未聞過的茶香。
“好茶！”
只聞着味道，卓東來便知那是極好的茶葉。
可這極好的茶葉也要懂得欣賞的人才能煮出味道，才能讓它變成最好的茶水。
卓東來向來要求什麼都是用最好的，然而他還從未遇到過可以把極好的茶葉煮出這般香味的人，而這個人卻偏偏已嫁作他人婦。
“楊夫人好雅興。”卓東來走進石亭里慢慢的坐了下去。
敖寸心為卓東來倒了一杯茶，“卓先生，這杯茶我敬你。”
“楊夫人倒是個好爽的女子。”卓東來一口將茶飲盡，算是承了敖寸心這份情。
敖寸心向卓東來敬茶倒是別有深意的，既然這方土地不能得知方外之事，亦無法得知孫小紅最終葬在哪裏，她只能另想辦法了。
坊間流言也好，茶樓說書也好，甚至是親眼所見也好，敖寸心都覺得這卓東來像極了楊戩，亦像極了李尋歡，哪怕是先前對卓東來抱走了蝶舞的孩子一事有些不喜，可卻並不妨礙她極願意親近卓東來。
卓東來就是有這般的魅力，不管是他、司馬超群或是朱猛，天生便有一股子領導者的氣息，但凡被他們各自身上的氣質吸引，都會主動的靠近他們，被他們所折服。
“卓先生，我有一事想找卓先生幫忙。”敖寸心又為卓東來倒上了一杯茶。
茶的清香順着茶杯里裊裊上升的霧氣騰入了卓東來的鼻息之間，“哦？楊夫人有何事，不妨說來卓某聽聽。”
這兩日卓東來與楊戩的相處交談，都讓卓東來認為楊戩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物，更有了收在大鏢局內的心思。再加上楊戩那張可謂是和他一模一樣的臉，讓卓東來心裏多了很多其它的想法，也暗地裏派人去查證。在所有事情沒有查證清楚前，卓東來自是會按兵不動，他喜歡掌控全局，不喜歡有人打亂他的計劃。
所以此刻，當敖寸心說出此話的時候，卓東來倒是有一絲詫異。在他的認知里，像楊戩那般的人物理應跟他一般，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做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便一定要得到才對，怎會這楊夫人有事情，卻是那楊先生無法做到的？
卓東來的心中不止是有詫異，更多出了一分好奇。
“我想要找一個人的墓，我卻不知她究竟埋在哪裏。我家二爺亦不知道。卓先生的人脈頗廣，不知可否勞煩卓先生幫忙。”
“哦？一個人的墓，是誰的墓？卓某倒是可以代為打聽和尋找。”
卓東來確實有不錯的人脈，有勢力。他要找的人必定能找到，他要做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
“孫小紅。天機老人的孫女，孫小紅的墓。我想去她墳前上柱香，想要把未送出的禮物送到她的墳前。可我去不知她埋在哪裏。”敖寸心說話的同時亦懷念起孫小紅來。
孫小紅總是帶給她溫暖，在她難過，在她傷心的時候，把她的溫暖分給她，把她的安慰給予她，把她護在她的身後，如同護犢的老鷹一般緊緊的看護着剛出生的幼崽。
卓東來的表情微微一滯，瞬間又恢復，竟是絲毫都沒有讓敖寸心察覺出來他的表情變化。可卓東來萬萬沒有想到，敖寸心想要找的墓竟是天機老人的孫女孫小紅的墓。
孫小紅是小李飛刀李尋歡的紅顏知己，亦是伴在李尋歡身邊最久的一個女人，直到李尋歡死了之後，才跟劍客阿飛一起去了外域。
至於後來……
後來似乎是劍客阿飛和孫小紅隱姓埋名，江湖上再沒有人得知他們在何處，又做了些什麼事情。即便是卓東來，要查證孫小紅的墓在何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到的。
“孫小紅在江湖上倒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據聞她不止是李尋歡的紅顏知己，更是劍客阿飛的知己，最終與阿飛去了外域，後來便再無人得知二人消息。即便是卓某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如何了。”
卓東來雖然自負，可有些事情不知道便是不知道。
“不知楊夫人為何要尋找孫小紅的墓？”
卓東來對此可是很疑惑，如若他沒有記錯，先前敖寸心可是提了一句要將未送出去的禮物送到孫小紅的墳前。由此看來，這楊戩夫婦必定不凡，所以卓東來更是多留了幾分心思在裏頭。
“小紅是我的好姐妹，也是我的好知己。她確實是大哥的紅顏知己。大哥臨死前都有小紅的陪伴，想必大哥亦不會覺得孤單。過兩日我就要與我家二爺啟程前去山西李園，祭拜大哥。”
“楊夫人你說小李飛刀李尋歡是家兄？”
對此信息卓東來倒是大感意外，可心思一轉又覺得不對。李尋歡雖一家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可他的兄長早年逝世后，他父親的膝下只有他一個兒子，卻不曾聽聞還有一個妹妹。
“小李飛刀李尋歡乃是我的結義大哥。老實說，卓先生長得不僅像我家二爺，也很像大哥。”一想到每到一個位面都能遇見一個不止是皮相像楊戩的男人，敖寸心沒由來的便是一陣嘆息。
敖寸心確實搞不懂佛祖那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竟讓她遇見了這樣多的像楊戩的男人。
或許是試煉，或許是歷練，或許是劫數。
楊戩是敖寸心的劫數，永生永世的劫數，就算是這一世她死去，等到來世，怕她也不會忘記楊戩，都會追尋着楊戩而去。
敖寸心對楊戩這樣深重的愛，將敖寸心本人壓得倒是有些透不過氣，幸而，她得到了楊戩的回應，否則真的會如同佛祖所言一般，假使是那樣，就算是敖寸心萬劫不復都不足以彌補她對三界造成的傷害。
卓東來有些震驚，是實實在在的震驚。可細想又覺得哪裏不對。這敖寸心看來年齡也不過桃李年華，可那李尋歡已逝世多年，可這敖寸心太過於年輕，怎麼都不覺得她口中的話是真的。
“看來卓先生是不信我的話，那也沒法。不過若卓先生願意幫忙的話，我便是感激不盡。”
敖寸心看得出來這卓東來不太相信她的話。也是，李尋歡逝世已久，而她卻是這般年紀的模樣，與初見李尋歡時並無半分差別。
“確實。卓某確實不太相信。若是楊夫人願意為卓某解惑是再好不過。”
卓東來又淺嘗了一口敖寸心煮的茶，又放下了茶杯。
敖寸心的茶沁人心脾，茶香四溢，味道卻是極好。便是卓東來嘗過最好的茶。這茶的味道令人有些回味，又有些上癮。喝下了便下繼續喝下去，捨不得放下。
卓東來看向敖寸心的眼神略帶着深意，而敖寸心則是低頭煮茶並未察覺。她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飲了一口又繼續說了起來：“初見大哥的時候，是在山西李園。滿園子的梅花都開了。梅花的芬芳清香撲鼻。大哥就坐在園子裏彈琴，偶爾伴着幾聲咳嗽。或是一個人拿着酒囊喝酒雕刻着他心中最愛的女人林詩音的雕像。”
回憶一點點的襲上心頭，敖寸心就坐在卓東來的面前談起了那段在李園的日子。
“我是被大哥撿到的。那時候的我很是虛弱，是大哥將我帶回了李園。後來，小紅回來了。她是一個熱情活潑的女孩子。她常常穿着鵝黃色的衣衫，她在園中唱曲說戲，給我還有大哥帶來了不少的歡笑。”
敖寸心的表情帶着深深的懷念之感，這不像是作假。卓東來仔細的聽着，仔細的觀察着，也仔細的推敲着。
“這長安城，我曾經來過。我之前下榻的東聚賢客棧，不止我曾經住過。大哥也住過。那時候大哥進京調查金駙馬的案件，我便是跟着來了。只可惜在他的案子沒有查清之前，我便被二爺帶走了。從此之後，便是音訊茫茫，再回來長安，得知大哥已經去世多年，小紅也去了外域。即便是我想要去小紅的墳前聊表思念，卻找不到她的墓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