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開封記事 十五
聽了佛祖所言，敖寸心更加的憂心忡忡和鬱鬱寡歡。臉上好不容易因為白玉堂的風趣逗樂出現的笑容也斂了下去，只冰着一張臉。尤其是在她看到跟來的楊戩的時候，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
世間上最遙遠的距離，並非是生與死，而是明明愛着卻不能靠近，生生的要忍着心中的痛和感情。這世間上最痛苦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
敖寸心這才明白她對楊戩的愛，並非一朝一夕，也並非山海陡變就可以任由她心中所想的那般真的可以去放下。放不下始終是放不下的，再怎麼自欺欺人也還是放不下楊戩在她心中唯一且不可取代的地位。
敖寸心在心裏狠狠的嘆息，嘆息她的無奈，嘆息她傷痕纍纍千溝萬壑的感情。
楊戩站在敖寸心面前，面上帶着幾分微笑。這種微笑當初是敖寸心最為喜歡的。每次敖寸心看他那麼溫柔繾綣的笑着，都會撲入他的懷中，他的手也會環上敖寸心的雙肩。只是現在伊人在眼前，卻再無法感受到佳人在懷的溫度。
敖寸心也不知怎的，在楊戩面前蒼白了臉色，卻沒有離開，只定定的站在楊戩的面前，一雙如水般的眸子也定定的看着楊戩，裏頭佈滿了敖寸心無法說出口的無奈。
楊戩輕輕的開口喚：“寸心。”
一句寸心，一聲呼喚，裏頭包涵了楊戩無數的溫柔和深情，敖寸心不是聽不出來，雖很疑惑很彷徨，可她還是聽出來了，只是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或許從前敖寸心一味的對楊戩的感情追逐和希翼，她失望得太久了，等待得太久了，如今她的所願唾手可得卻不敢上前也不敢相信了。
敖寸心向前移動了腳步，卻在與楊戩擦肩而過的時候停頓了下來，她回頭看着楊戩望着她的眼眸，竟動容了幾分，可一想到佛祖所言不可墮魔，又不得不抬腳離去。
楊戩嘆了嘆氣，他望向廟宇中佛祖的泥像有些無可奈何，竟騰升出一種砸爛了泥像的衝動。
楊戩按捺下心中的慾念和衝動，又是無奈至極的跟在敖寸心的身後。
敖寸心對楊禪、展昭、白玉堂三人言明想要一個人靜一靜，這三人無法，只能先行離去。
敖寸心回到了剛才小紅魚所在的那條小溪邊，楊戩遠遠的跟在她身後，搖身一晃又變身為兩條小紅魚在溪里游來游去。
敖寸心見那兩條小紅魚還在，心中不覺一喜，頓時露出一抹笑顏，“你們還在這裏啊，怎麼不回到深水裏去，這裏溪水太淺了，也不怕捕魚的把你們捕回去吃了。”
敖寸心臉上止不住的笑顏，讓兩條小紅魚的尾巴擺得更歡快了，它們吐着小泡泡在敖寸心伸入水中的手邊游來游去好不自在，這讓敖寸心動了動心，不由得一腳跨入了水中。
這溪水本就極淺，敖寸心又是龍族，自是不擔心會有溺水這種狀況發生的。
下了水裏，敖寸心才覺得自己是活過來了一般。果不其然，龍族就應該是生活在水中的種族，就算是岸上再美麗再充滿誘惑都無法讓他們生存下去。就如同當年的敖寸心，一心一意的要在岸上與楊戩廝守，到最終也落得一個妒婦收場。
敖寸心不止一次的想，若是當初沒有在海邊遇見楊戩，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是不是她也會嫁上一個龍族王子，然後在龍宮裏繼續做她的三公主，而非楊戩身側日日夜夜以淚洗面的祈求楊戩回頭看上她一眼的妒婦。
敖寸心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驕傲，只為了換來楊戩回眸對她的一笑柔情，卻每每都失落失望，最終變得不可理喻。一個得不到丈夫愛的女人，何其可悲。可現在敖寸心覺得她似乎離她所一直期待得到的越來越近，卻沒辦法再去回應。
這些事情讓敖寸心覺得很是煩惱，她把整個身體都沉入溪水的深水區，楊戩化身的兩條小紅魚也隨着敖寸心沉入水中而沉了下去。
敖寸心見狀伸手撫摸着小紅魚，輕聲的說：“小紅魚啊小紅魚，你瞧，你們都是成雙成對的，而我卻是孤孤單單。即便能夠成雙成對又怎樣呢，我註定了不能再得到這樣一份感情。當年的事情我已經太傷了，我很害怕，害怕再變成那樣的敖寸心，害怕楊戩眼中對我的失望，更害怕他不愛我。不過，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於他而言，我只是一種責任，這種責任讓他跟我成親做了夫妻，可他卻不知道，我要的不是他對我負責，而是對我的愛。我並非那麼自私的女人，不願意他去愛三界愛蒼生。可是，他的眼裏看到的女人不應該只有嫦娥沒有我。”
小紅魚擺了擺手尾巴，始終沒有離開，它們停留在敖寸心的身邊靜靜的聽她訴說，聽她的內心。
“你們還是快些離去好好找地方修鍊吧。我雖身有龍氣，可我卻是一條被放逐了的罪龍，你們若是長期跟着我，也不好的。”摸了摸小紅魚漂亮的尾巴，敖寸心揮手趕了趕它們，小紅魚順從的順着敖寸心的動作慢慢的遊離，只是還會回頭看上敖寸心一眼。
敖寸心在水下待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這才上岸來，她身上的衣服也不見有一丁點濕意。她本就是龍族，在水下生活自如，水是她的生命源泉，是不會傷害得到她。上岸后，敖寸心抬了腳準備回開封府，卻不想被幾個地痞一樣的流氓攔住了去路。
“小娘子長得可真美，不如跟爺爺我回去做山寨夫人吧。”
“大哥，多說這些干哈子，我們把這小娘子搶回去不就得了。”
敖寸心退了兩步，心中大怒，面上也織起了薄怒紅云：“你們這些猖狂賊子，不知這裏是天子腳下，竟如此大膽。”
“大膽又怎的，小娘子莫不是還是個火辣的性子，老子喜歡！”
為首的賊子眼見就要伸手去抓敖寸心，卻不想一道白光閃過，那賊子的手被劃出一道紅痕，鮮血順流而下。
“滾！”
盛怒中的楊戩手握摺扇，一身殺氣怎麼都掩藏不住。
這樣的流氓賊子自是欺軟怕硬的，這下子遇上高手，自不敢再逞強，只得互相看了一眼，連滾帶爬的逃了去。
“寸心，讓你受驚了，沒事吧。”
楊戩一步上前將敖寸心整個人擁在懷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似乎要用此來確定敖寸心真的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
敖寸心搖了搖頭，又是咬了咬唇，最終道：“我沒事。楊戩你放開我。”
“你現在又如從前一般喚我楊戩了，不再是二郎真君。”楊戩輕輕的勾了勾唇角，這等進步他看在了眼裏，剛才又在水下聽到了敖寸心的心聲，更是胸中豁然開朗。
“你放開我。”敖寸心又羞又怒，不自覺的跺了跺腳，又是掙扎了稍許，見無法掙脫楊戩的懷抱這才作罷。
“楊戩不會再放掉你的，寸心，在這個世界上，楊戩的心裏只有你。從此之後，三界之內任由你翱翔，這句話不再是戲言不再是敷衍，只要你想，就可以得到。”
“楊戩！”敖寸心推開楊戩，根本不理楊戩的錯愕，她快速的朝開封府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敖寸心都在想楊戩那句話的意思和含義。
這是她得到了嗎？
佛祖說隨緣，可是這個緣要怎麼隨？
佛祖，您老人家可不可以再說得多一點兒！
敖寸心不禁有些埋怨佛祖每次所言都是那麼是是而非，她聽不懂看不懂也想不懂，不明白該怎麼做，一切都覺得是如此的迷茫無措，彷彿她站在一條充滿各種結局的路口，她不知道該走哪一條一般。
前方的路充滿着是荊棘還是盛滿果實，敖寸心不敢去嘗試。她害怕她只要踏錯一步，就會毀了這個三界。
神龍真身之魂，是盤古時期留下的，卻不想她的魂就有這樣的真魂，真魂一旦墮魔，就給三界帶來災難。也或許當初那些事情都是她墮魔后的結果，所以敖寸心更是不敢不去克制心中想要衝入楊戩懷中，想要依偎在楊戩懷中的衝動和慾念。
一個在壓制，一個在追逐，雙方都互為有請，卻互為折磨彼此。兩人經歷了一千八百年的婚姻，也折磨了一千八百年，先前的一千八百年的折磨是楊戩想要結束，而今的折磨楊戩卻恨不得永遠都不要結束，希望永遠都可以跟敖寸心糾纏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失去了敖寸心的懷抱，楊戩總覺得懷中很空，空氣里那一絲敖寸心餘留的氣息讓他抬腳追了過去。
敖寸心哪裏能夠躲得過楊戩的追蹤，這堪堪進入開封府，楊戩後腳就跟了上來將她堵了個嚴嚴實實。
“別這樣折磨我了，楊戩，別再折磨我了。我好難過。”敖寸心站在楊戩面前，她的淚如斷線的珍珠，一滴滴落進了楊戩的心中。
楊戩只覺心中一痛，他的行動已經快過了他腦中的思考，他的手已撫上敖寸心的面頰，輕輕的拂去敖寸心的淚珠，“以後楊戩不會再讓敖寸心掉一滴眼淚，寸心你相信楊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