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八章 李觀魚
胡鐵花愣住了,然後狠狠地摸了摸鼻子，道：“果真如傳言中所說，‘水母陰姬’是武林中第一怪人……唉？老臭蟲，你怎麼一點都不着急呀！”
楚留香老神在在，悠悠地開口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既然要殺我，那我就自覺地先去找她就行。更何況，她既然只是讓柳無眉來殺我,而不是命神水宮的屬下前來，說明她對我的殺意並不甚重，或者只是想給我一個教訓罷了。”楚留香聳了聳肩,表示很樂觀。
金伴花想了想，又道：“其實柳無眉沒有中毒。”
胡鐵花一愣：“你不是說她中了毒癮……前幾天還發作過的……”
金伴花道：“不是罌粟的毒。石觀音是柳無眉的師父，後來她想離開那裏……石觀音就騙她說,她已經中了毒，必須要在石觀音的控制之下。柳無眉根本不願回去，又疑心自己中了毒，感覺疼痛難忍，就吃罌粟抑制疼痛。後來，罌粟不管用了，發病時就只能痛得在床上呻.吟了。”
楚留香道：“所以，她就去找水母陰姬解毒……水母陰姬就說，讓她殺了我才給她解藥？”
胡鐵花感覺很不可思議，又是同情，又是好笑道：“中沒中毒，她自己感覺不出來么？”
楚留香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疑心本就可以殺得死人……小胡，你可曾見過，江湖上胳膊或者是腿腳被砍斷了的人，不管他的毅力有多強，總會不時感到被切掉的那個部位疼痛難忍。”
金伴花：“……”卧槽！楚留香竟然連幻肢痛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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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直找不到直上“擁翠山莊”的途徑，繞了不少遠路，胡鐵花甚至都懷疑那“擁翠山莊”是否在虎丘山上了……
三人一邊走一邊說話，竟然連續走了一夜（金伴花後來偷懶沒有走——你們懂的）才到達目的地。
朝陽映着滿山秋色，又兼有鳥語啁啾，金色的落葉鬆鬆地鋪滿整個大地。若是平常時，怕是任何一個人心中都會忍不住放輕鬆，甚至躺上去滾兩圈……只不過，現在可不是平常時。
面前是一座小巧的園林，依山勢起伏而築。看起來並不大，只有一畝餘。抬頭望去，便可見正門上的匾額。匾額上書四個字——“擁翠山莊”——字也不甚大，然其中的氣勢卻宛如一柄利劍攜無盡劍氣，迎面刺來，幾乎使人連氣都已透不出。可是當欲細尋時，這股氣勢，又宛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楚留香嘆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劍客，竟已經方璞歸真，將劍術一道練至臻境了……”
擁翠山莊的大門已經敞開，還有個倚門而待的侍童……他一見到見到楚留香等人駐足觀看，那侍童便迎了上來，咧着嘴笑問：“你們是楚大俠、胡大爺還有金公子么？”
楚留香微笑道：“正是在下等人……可是李兄他們讓你守在這裏的？”
侍童又癟了癟嘴，又笑道：“小人早就在這裏等大爺了。”
……既然已經確認了楚留香等人的身份，侍童便邀楚留香等人進山莊。
楚留香悄悄深吸了一口氣，率先跟了進去……不管這座山莊裏有多兇險，他都只能去面對……蓉蓉紅袖她們也都在這裏。
那侍童引領着他們來到一間廳堂。廳堂深邃，與外面隔着一重又一重竹簾，竹簾間，隱有燕子盤旋……氣派而又寧靜。
此刻，已有三五垂髫童子，正等着捲簾迎客。
他們迎的客人也已經到了，自然便是楚留香、金伴花還有胡鐵花他們三人。
李玉函和柳無眉滿面笑容，立在廳堂外，等着他們。
柳無眉含笑作揖，嬌笑道：“我們倆走着走着，忽然就瞧不見你們了，這等深更半夜的，想找又找不着，真是把人急得要命。我們只好命人在門口等着，一有消息馬上回稟。”
李玉函笑道：“眼見着天色大亮，門口還沒有消息。小弟正想派人去尋找你們，好在你們已經來了，真叫人歡喜！”
到了這裏，這兩人居然還做出這副樣子，胡鐵花本來見到他們還有些同情，但是現在又快氣被氣破了肚子，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他已經忍了一路了……讓一個直腸子做戲，本便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
楚留香卻不動聲色，微笑道：“小弟們貪看外面的山色，一不小心迷了路途，不想竟害得賢伉儷如此着急，在下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李玉函大笑道：“虎丘月夜，確實別有一番情趣……只不過楚兄與金兄兩人同行，胡兄為何又在一旁做那煞風景之人？”
金伴花：“……”尼瑪！
楚留香笑道：“在下與金兄同行，總免不了將一整顆心都放在金兄身上，自然顧不到外面的事情……也好在有胡兄在，要不然我昨晚恐怕會衝撞了別人，你們就不僅是今天，以後也都見不到我們了。”
金伴花：“……”尼瑪！尼瑪！！對於每一章都存在的“調戲”，金伴花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楚留香你的手段可以換一換了。
李玉函驚訝道：“你們昨夜遇見誰了？”
楚留香搖了搖頭：“夜色昏暗，實在是不大瞧得清楚。”
李玉函一面說著話，一面帶着他們走了進去——那幾個垂髫童子，將竹簾捲起，又放下——幾句話間便已穿過了四五重竹簾。
胡鐵花眼珠子轉了轉，欲問蘇蓉蓉她們在哪裏。
李玉函已經看穿了胡鐵花的意思，還未等胡鐵花發問，便笑道：“你們想見的人，很快就要見到了。”
胡鐵花瞧了楚留香一眼，又瞧了金伴花一眼，不說話了……從金伴花的敘述中，不難聽出，他們現在暫時還見不到蓉蓉她們，最起碼要等楚留香與那劍陣一戰之後。
這時，最後一道竹簾已經被拉起。楚留香等人便見到了一個老人。
面對這位老人，就算是金伴花，都難免生起英雄遲暮的感慨，尤其是將他現在的狀態與山莊門口的那個牌匾相比較。
這位老人自然是昔年的“天下第一劍客”李觀魚。
接下來，李玉函自說自話，說起他的父親李觀魚如今創出了一種劍陣，一直以來的心愿，便是找一個人來試一試這個劍陣。
如今，楚留香“適逢其會”，便要逼楚留香與六個像帥一帆那樣的高手所組成的劍陣交手。
竹簾又一次被一一捲起，又有五個人魚貫而入。他們身上穿着純黑色的絲袍，臉上也矇著純黑色的絲巾，甚至連眼睛也都被蒙住了。從外表看，沒有人能認出他們的身份。只有從他們一走進來，整個廳堂中便彷彿充斥着逼人的殺氣，可已看出他們的武功修為，絕無一人在先前的帥一帆之下。
楚留香微笑道：“幾位前輩就算是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又何必連眼睛都一起蒙住？”
……那五個人一動不動地站着，都沒有理他……
楚留香等了等，又笑道：“……難道你們不想看看你們今日的對手是個什麼樣的人么？”
……五人還是一動不動，沒有理他……楚留香摸鼻子……
過了半響，李玉函方才微微一笑，道：“五位前輩今日只不過是為了一了家父的心愿而已，所以根本不需要知道你是誰，長什麼模樣。”
楚留香笑了，緩緩道：“那麼，令尊的心愿，是想試一試這個陣法，還是想要我的命呢？”
李玉函臉色一白，一時間竟答不出話來了。
柳無眉嫣然一笑道：“這兩者，又有什麼區別呢？”
楚留香笑道：“哦？既使是如此，性命關天之事，在下還是想跟李老前輩再行確認一番。”
可是那李觀魚依舊茫然地靜坐在那裏，依舊是用他那獃滯的目光，痴痴的瞧着他面前那柄光彩奪目的秋水長劍，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楚留香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看起來，楚留香終究要成為這個劍陣的祭禮了。
楚留香突然又笑道：“你先前說，現在你們找到了六位絕頂高手。可是現在在場的只有五位。”
胡鐵花瞧了一眼楚留香，大聲道：“你們的劍陣少了一人，就不會那麼完美了，自然還是滿足不了令尊的心愿了？”
柳無眉冷冷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濫竽充數這個詞？”說罷，她不在理會胡鐵花他們，只是轉身朝那五個黑衣人深深一拜，自薦出手。
通過了那五人中的一位枯瘦矮小的黑衣老人的考驗后，柳無眉又來到李觀魚面前，自說自話地“借”了李觀魚面前的秋水長劍。
……見到柳無眉拿走了自己面前的劍，李觀魚終於有了反應了，面上的肌肉一陣顫抖，目光中也爆射出了火光。
楚留香此時也留意到了李觀魚的反應，不由暗中嘆了一口氣……若是此刻再問李老前輩的態度，也許這一場就不需要打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