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治傷
即使從上車開始就未曾掙扎過,車裏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的沈澤手臂還是被死死反扣,壓在身後有些發麻。
整個腦袋被蒙住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豎起耳朵辨別車聲之外的動靜。
一路顛簸,走的不是什麼寬敞大路,周圍時而寒意侵襲鳥獸飛散,時而流水潺潺接着寂靜無聲。
沈澤猜測他們正越走越偏。
神經緊繃約一個小時后,一扇大鐵門拉開的“滋啦”聲撞進耳膜,車子在駛入一百米處停下。
“下來!”
沒有要取下他頭上頭套的意思,沈澤被沒耐心的大漢推搡下車。
腳剛着地,沈澤就感受到無數道紅色激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幾秒后又迅速移開。
除了他們這輛車周圍再無動靜,但他能感覺到黑暗中有無數隻眼睛正盯着自己。
“走!”
他被摁壓着往前走,那粗魯的動作像對待一個十惡不赦的犯人。
敵情不明沈澤沒敢輕舉妄動,乖乖往前走兩步。
忽然聽到頭頂上一群鳥類振翅盤旋,似乎狂歡着接下來的一場美味盛宴。
死亡氣息撲面而來,饒是見過許多大場面,沈澤還是緊張捏捏手心。
從踏上這片土地的那天起他就隨時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但這種不明不白的死法絕對憋屈。
三個大漢腳步急促,下車的那段路他幾乎是被架着走完。
連拐幾道彎,他終於被帶進一間屋裏。
眼睛被蒙得死死的本就看不見,進門前架着他的兩個人鬆開手。
其中一個還奮力將他往前推了一把,他被門檻絆倒,身子猛地往前撲。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沒至於摔的難看,結果人還沒站穩,后膝就又被猛踹一腳,他直直地跪了下去。
“嘶!”地上鋪了層毛毯,膝蓋還是磕得他頭冒冷汗。
“主,人帶過來了。”
大漢說著一把抽開沈澤頭上的頭套,屋裏亮堂,沈澤不適應抬手遮了遮眼。
“夜鷹,這是客人不是犯人,怎麼如此粗魯對待?”
一道略微滄桑的聲音從前方頭頂響起,說是斥責卻沒多少歉意。
眼睛開始適應,沈澤抬頭,幾層台階之上擺放一張沙發,沙發上鋪滿一層虎皮,上面坐着兩個男人側對着他。
一個是約六七十歲的老男人,他放下手上沾滿鮮血的紗布轉過身來打量沈澤,上了年紀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老男人面前坐着一個赤裸上半身的魁梧男人,他一手撐着腦袋緊閉雙眼不說話。
沈澤沒敢打量只是粗略看男人一眼,然而那立挺的鼻樑和刀削般的下頜線也足以驚艷。
男人身形高大,肌肉發達,那暴着青筋的手臂彷彿一呼就能弄死一隻猛虎。
不過現在男人緊實的後背是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看來傷的不輕。
“虎爺,我們這是怕他不老實。”站在沈澤前面的夜鷹恭敬回道。
兩人用的本地語言,特意學過的沈澤大約能聽懂,於是暗磨后槽牙。
這一路被綁過來他不曾掙扎,他們是哪裏看出他不老實的?
看清沈澤長相,虎爺目光回到夜鷹身上,語氣帶着些許怒意。
“夜鷹,給你機會贖罪是讓你去找醫生過來不是綁個美人回來!”
衣衫單薄,路上緊張冒了些汗,沈澤衣服和頭髮貼在肌膚上,眼下十分無辜抬頭往上看,這被逼良為娼的模樣確實不像那個玩轉手術刀的沈醫生。
聞言半裸的那個男人緩緩睜開眼睛轉過頭來,瞧見他正臉的那刻沈澤不由呼吸一頓。
前庭飽滿,五官立體,眼眸深邃,歐亞混血長相配上那一身壯實的肌肉,他隨意往那一坐就散發著濃濃的成熟男性荷爾蒙。
如果眼前人是座雕塑,那絕對是精美絕倫鬼斧神工。
偏偏那雙藍色瞳孔微微一縮就能迸發出暗夜雄獅的危險氣息。
作為資深色迷,沈澤幾乎是下意識看呆以至於忘了危險。
快速把沈澤掃過一遍的亞索眼中出現與虎爺一樣的懷疑,不過轉瞬就被不悅代替。
顯然是因為看到了沈澤那赤裸裸的痴迷樣。
瞧見亞索眼中怒意,夜鷹心驚“噗通”一聲跪下去。
“回稟主,我們親眼看見他做了一場手術從救助營地里出來,確實是名無國界醫生!”
D國政府雖沒什麼實質作用,但好歹口頭上允諾過組織會保護來這裏的志願者們。
明知道他身份還敢這麼肆無忌憚綁人,看來這些人身份不簡單。
從進來就感覺氣氛壓抑,加上這敘利亞風的屋子和在場幾個男人散發的軍人氣質,沈澤猜測這裏極有可能是個軍事基地。
不過手段粗暴不講武德,應該是非法武裝部隊而不是正規軍。
敢與自己對視卻沒有瑟瑟發抖,亞索微眯眼睛用英語朝沈澤問:“你是醫生?”
平平無奇一句話卻因他夾着十層寒冰的嗓音,傳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敢說不是你立馬身首異處。
看到他傷口那刻沈澤就明白自己被綁過來的目的,老實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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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他收回失態模樣盡量保持冷靜,只希望這群人能在利用完他之後不要卸磨殺驢。
“上來。”
重傷導致唇瓣發白,亞索聲音不大依舊帶着不容違抗的威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沈澤像極那被皇帝傳召的小奴才,乖乖站起身聽命走上去。
虎爺從沙發上站起來,示意沈澤坐在他的位置上。
坐下來湊近的沈澤才發現亞索後背新傷舊疤交錯,密密麻麻。
而眼下急需處理的是兩道交叉成手寫X形的傷口,傷口深長,需要縫針。
傷處已經清理消毒,沒得到命令沈澤不敢亂動,反倒是好奇起究竟多鋒利的武器能將傷口劃成這樣?
“會縫合嗎?”
亞索問的輕描淡寫,聽得人以為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會意的沈澤從一旁醫療箱裏拿出消毒水往自己手上噴,道:“先生,我是名醫生。”
簡而言之就是,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懷疑我的技術,尤其是最基本的技術。
沈澤不知這縫合作為武裝作戰必備技能,在場的人都會,他們大費周章把他綁過來自然不只是單純的縫合傷口那麼簡單。
一旁站着的虎爺十分謹慎道:“先檢查一遍傷口上有沒有什麼毒。”
沈澤恍然大悟,戴好手套聽話照辦。
檢查一圈,傷口雖猙獰好在沒有任何中毒跡象,徵求同意后他再度消毒開始縫合。
“哪國人?”
這裏生存條件苛刻養不出這等膚白貌美的尤物,亞索突然開口問,不過用的本地話。
沈澤聽懂了卻沒應聲,他一時沒法分辨這句話是不是試探。
身在虎穴,他明白知道太多會被滅口。
“問你話呢!”
等半天也不見他回答,一旁虎爺用英文提醒。
沈澤抬頭一臉迷茫。
“在問我?”
“抱歉先生,我初來這裏,還聽不懂這裏的話,麻煩您用英文交流。”
亞索罕見耐心換成英語再問一遍。
“哪裏的人?”
沈澤一臉恍然大悟。
“哦,中國人。”
話一脫口,沈澤心中忽然有了底氣。
到底是大國人,要殺他也得掂量掂量吧?
“中國,好地方。”
亞索突然吐出一句中國話。
沈澤十分驚訝。
“先生會說中國話?”
沈澤裝得過於誇張,D國北部與中國交界,貿易往來以及偷渡讓北部趨於漢化。
南部雖受影響較小,但有點身份的人會那麼一兩句卻也不足為奇。
不過亞索中國話說的流利且字正腔圓確實有點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