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侍寢(二)
“昨晚宴席上你暈倒,伺候的人從你袖裏拿出葯餵給你,也是這個吧。”
凌恆嗯了聲。
“所以這是你救命葯?”
凌恆的病症已不是秘密,也不需隱瞞,“算是,餘毒發作時服用,緩解疼痛,不過只能救一時。”
南緗點點頭,將葯放回原位,正要念書身下忽地一股熱流。
心頭猛然一喜,嘴邊不由勾起笑,可算是來了!
見女子又沒了反應,凌恆道:“你若不想念書,可隨便聊些什麼,或是說說你們南臨風土人情,我未去過,聽聽也好。”
“我,我來……來月信了。”
南緗聲若蚊蠅,最後幾字輕得不能再輕。
“什麼?”
凌恆一時沒明白,但見她目光閃躲,面露窘迫,再反覆琢磨那兩字才恍然清楚。
男女對視,有那麼一瞬的尷尬,直到南緗低下頭避開床上人眼神,凌恆才意識到自己失態。
收回視線,凌珩輕咳了聲,“櫃裏有厚墊子,拿來鋪着睡。”
南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對方,她都這樣了還不放過?這人瘋了吧。
“不是,那個,左右也不能侍寢了,我還是回去吧。”
凌恆嘆了口氣,“讓你做什麼聽着便是,自有道理。”
南緗不明白他意欲何為,但瞧男子似有什麼主意,總歸無法侍寢,留下也不會有損失。
“那我去椅子上睡吧。”
凌恆淡淡一笑,語氣帶着無奈,“怎麼,你都這樣了,還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我是怕打擾你睡覺。”
這人身子忒弱,隨時會斷氣,她可不想一覺醒來身邊躺着個死人。
拍了拍床榻,凌恆道了句天冷就在這兒睡,說完背過身。
看他堅持南緗知道再爭取無用,於是縮手縮腳躺下,盡量同男子拉開距離。
時辰還早,閉上眼睛的凌恆也無睡意,獨自沉思。
他不是不知該讓對方回去,只是念及母妃只能這麼做,想到母妃凌恆暗自長嘆。
與此同時,宮裏德妃聽到下人回稟,點了點頭,琢磨自己沒拿錯主意。
昨晚的她輾轉難眠,睜着眼睛到天亮,用過早膳便將太醫召來。
今日一早:
“本宮想問一事,你如實答來。”
太醫頷首稱是,德妃屏退下宮人,略顯為難道:“太子身子……可有行房之能?”
太醫略略忖度,很快明白德妃所指,“娘娘意思是讓殿下留下後嗣?”
德妃點了點頭,長長一嘆,“恆兒病情怕是無力回天,本宮就這麼一個孩兒,年紀輕輕就”
喉嚨一陣苦澀,德妃難再說下去,調整回心緒才道:“若能留下子嗣自是好的,不光太子後繼有人,本宮也有個盼頭。”
“你且告訴本宮,此事可成行?”
“娘娘心意卑職明白。”太醫坦言道,“太子病體虛弱,行走坐卧都需人伺候,房中事怕是更有心無力。”
雖有準備可德妃還是心涼了半截,卻聽太醫又道:“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殿下每每餘毒發作都靠寧康丸救治,雖不治本但能緩解疼痛,服下后可有數個時辰精力恢復。”
“再配合些提陽藥物或許可行,當然,提陽之葯需藥性溫和,否則反會耗盡殿下精力。”
德妃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不過卑職只是據理推測,具體還要看殿下情況。”
太醫退下后德妃將心腹嬤嬤喚了來,交代事宜。
“告訴恆兒,就說是我的話,全當為我這生母盡孝。”
嬤嬤應下,卻有一絲為難,“只是選何人侍奉?殿下身份高貴,尋常婢子怕是辱沒殿下。”
“這好辦。”德妃早已想好人選,“昨個皇上指了名趙氏女,那丫頭姿色出眾,昔日也是世家千金,配得上服侍恆兒。”
昨日兒子挑中那姑娘她一點都不意外。
德妃記掛兒子,無心宴會,一雙眼睛都在其子身上,她清楚看到兒子目光數次停留在那女子身上,知子莫若母,德妃豈會不明白。
嬤嬤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瞧那女子是個有脾氣的,萬一衝撞了殿下可不好。”
德妃不這麼認為,那丫頭是有些膽氣,可看她拚命護着親人的樣子就知,族人性命當前絕不敢造次。
且能給太子侍寢哪個女人不是心花怒放,想爬床的多了,一個罪女能有這殊榮都是抬舉,她若能藉此得上一二寵愛日子也好過,這種事高興都來不及。
最關鍵是兒子對那姑娘有興趣,兒子本就對這檔子事不上心,安排個合他心意的才有希望。
思緒回歸,德妃雙手合十,祈禱上天給她留下最後一點希望。
凌恆自知命不久矣,哪裏願耽誤他人,可拒了沖喜一事已讓母妃難過,不忍再回絕一次惹母妃傷心。
母妃說什麼他應着便是,只待次日回複句有心無力,成不了事,母妃也便死心了。
“月信一事莫對外言說,如果你不想再侍寢的話。”
凌恆突然開口。
今日雖以月信避開,待身子乾淨後母妃還會讓人侍寢,不如一次了斷。
南緗不知實情,自是聽得糊裏糊塗,“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凌恆道了句是母妃意思。
前後捋着思緒,南緗琢磨道:“德妃是你生母嗎?”
這下輪到凌恆奇怪了,轉回身看着她,“何意?”
“若是親兒怎會不知你情況,還安排這些折騰你,嫌你命長?”
就不能讓他安安生生等死嗎。
凌恆不禁笑出聲,卻沒與她多言,若讓這丫頭知道是備了提陽葯不定怎麼笑他,男子,誰還沒個臉面。
“你只要記住,想不再侍寢聽從我安排就是。”
話說到這兒南緗也弄明白了事情緣由,想來這人也是被迫的,不讓她泄露月信之事,那不出意外他明日應該會以身子孱弱無法行房回復生母,一勞永逸。
這麼想着不由看向對方,這人倒是有幾分善心。
“你昨晚暈倒是故意的吧。”
突然聽到這個,凌恆眉心一動,對上少女視線,只見她清亮的水眸隱含笑意。
“這話從何說起?”
南緗轉回頭不再看他,將被子提到脖子處,閉上雙眼,“你心裏清楚。”
昨晚便有懷疑,今個兒他又如此,南緗更確信昨晚之舉是故意,大抵是為大局着想,就如那位越王所言,擔心場面鬧難看傳出去被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