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酉陽雜俎

桌上擺放着各種溶液，石灰水清澈如泉，稀釋后的綠礬油則泛着淡淡的綠光。當石薇小心翼翼地嘗試第六種溶液時，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驚喜地壓低聲音喊道：“小油哥哥，快看！紙變紅了，像夕陽下的晚霞！”

蘇油那邊，第八種溶液卻毫無動靜，他聞聲趕來，滿眼笑意：“薇兒，你這運氣，真是比桃花源還難找呢！快，用石灰水試試！”

石薇輕巧地用瓷棒蘸取石灰水，一抹下去，奇迹再次發生：“哎呀，這次變成了藍色，像是深海的幽光！”

蘇油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把抱起石薇在原地轉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薇兒，你就是我們的小福星！咱們終於找到了，這是酸鹼試紙，能夠測試萬物酸鹼的秘密武器！”

他急忙翻開筆記，仔細查看：“嗯，第十四號樣品，發現地點嘛……後山苦竹林邊那塊大石頭，怎麼記錄上還畫了個小老鼠？”

石薇笑得花枝亂顫：“那就是我啦，鼠字我還寫得不太穩，就畫了個小老鼠來代替嘛！”

蘇油大笑：“哈哈，薇兒真是機智又可愛，明天咱們就找這隻‘小鼠’帶路，再去探險！”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了蘇油和石薇的身上，他們帶着活潑可愛的小鼠，一同踏上了前往後山的旅程。三人邊笑邊聊，不一會兒，就裝滿了滿滿一籃子各式各樣的地衣。

回到家中，剛跨進門，石薇就指着江邊停泊的一艘烏篷船喊道：“嘿，看，家裏又有新朋友來訪了。”

進屋一看，竟是程文應攜石通與蘇軾同至，一場關於科學與夢想的盛宴，在這個古老而又充滿活力的院落里悄然拉開序幕……八公與石富在一旁作陪，氣氛融洽而溫馨。這時，程文應一見到石薇和蘇油攜手步入，便咧開嘴，乾笑了幾聲，打趣道：“哎呀，娶了媳婦就是不一樣，你這心偏得，都快到天邊去了吧，哈哈……”

蘇油一聽，趕忙拉着石薇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嘴裏還不忘辯解：“姻伯啊，姻伯，您就別打趣侄兒了！侄兒這些日子確實忙，但心裏對您老的想念可一刻也沒少啊……”話鋒一轉，他又帶着幾分調皮，“不過話說回來，您是怎麼知道我在可龍里那些小動作的？”

程文應又是呵呵一笑，眼神里閃爍着狡黠：“你說呢？你瞧瞧你給石老頭弄的那些寶貝，什麼人工孵化、沖床、鍛錘的，還有書坊那邊……要不是石老頭連夜派人來報，我還以為你小子人間蒸發了呢！”

蘇油聞言，心中一陣嘀咕，自己這段時間確實折騰了不少新玩意兒，但程文應指的到底是哪個呢？他疑惑地望向程文應，試探性地問：“姻伯，您老人家能不能給侄兒點個明兒？您說的到底是哪個‘大事情’？”

程文應也不賣關子，手指輕輕一點，指向了書架上一個精緻的瓷瓶和一個瓷盒：“喏，就是這兩樣寶貝！”

蘇油定睛一看，頓時鬆了口氣，笑道：“哦，原來是龍腦和龍腦油啊，昨天才剛剛製得。這不，答應了要給書坊弄些芳香劑嘛，正準備向您老人家彙報呢。”

說完，他又不禁自得起來：“本來侄兒只是想試着制出樟腦，沒想到卻意外得到了龍腦，真是意外之喜啊！”

蘇軾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話：“明潤啊，你這是原來不認識這龍腦？那怎麼就能制出來了呢？”

蘇油微微一笑，解釋道：“很複雜嗎？其實也不然。我發現，凡是具備芳香氣息的東西，一般都易於在空氣中發散，我把這種特性稱之為‘揮發性’。而在諸多具備揮發性物質的東西中，我最熟悉的莫過於……”

“美酒！”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喊了出來，連程文應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蘇油見狀，笑得更加燦爛：“對，就是美酒！既然它們性質相似，那製備方法應該也能相通。所以，我就試着用提煉美酒的工序，去提煉樹葉中的芳香物質，沒想到還真成功了！”

蘇軾聽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我娘常說，事情不明白之前總覺得匪夷所思，但只要經過明潤一解釋，就會變得理所當然。原來如此啊，這確實只在於別人想不想得到，而明潤你總是能想到！”

程文應在一旁也忍不住感嘆道：“得了吧，你這小子就是鬼點子多。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腦袋瓜子要是用在正道上，那還了得？”如果這一切真若探囊取物般簡單，它的價值又怎會是今日之高昂？子瞻兄，你博覽群書，我聽說這珍稀之物源自遙遠的海外仙境，可有此事？”蘇油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彷彿已穿越重洋，窺見了那片神秘的土地。

蘇軾輕捋長髯，緩緩開口，彷彿將歷史的長卷緩緩展開：“這龍腦香，非同小可，早在《史記?貨殖列傳》中便留下它的足跡，南朝的古籍更詳述其身世——‘生於西海律國，乃律樹之精髓，形如白膠，凝脂欲滴。’

而唐末段成式的《酉陽雜俎》更是繪聲繪色，提及龍腦又名‘固布婆律’，樹有肥瘦之分，瘦樹結龍腦，肥樹產婆律膏，香藏於木心，波斯商人以巧手取之，於樹端刻槽，香膏如泉涌，流入事先備好的凹槽中。

更有一段天寶年間的佳話，交趾國獻上形似蟬蠶的龍腦，波斯使者言，唯有老龍腦樹的節疤處方能孕育，宮中視之為瑞兆，故名‘瑞龍腦’。”

蘇油恍然大悟，如同撥雲見日：“原來如此！難怪易安居士的詞中常有‘瑞腦’之句，原來指的就是這傳說中的奇香。”

蘇軾繼續娓娓道來，如同引領眾人步入一個香氣的殿堂：“論其品類，瑞龍腦亦有高下之分，熟腦、梅花腦、米腦、白蒼腦、油腦、赤蒼腦、腦泥、麤速腦、木札腦，純凈度與體積，皆是衡量其價值的標尺，逐級遞減。”

“而你手中這晶瑩剔透、勝雪無瑕之物，卻已超越了所有既定的品級，如同天際遺落的星辰，獨步香界。”蘇軾的目光中滿是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