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懷六甲
章節名:第二十一章懷六甲
二皇子進來的時候天色已暗,我未點燈,坐在房中一杯一杯的喝着茶。他似是早料到般,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徑直坐到我對面。我藉著月光打量他,有些日子不見,他好像瘦了。身子也顯得單薄不少。我很想嘮叨他,可如今這些事與我再無關係。
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若是不急就喝杯茶再走吧。”
他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才端起茶細細品嘗。不過是白開水,我不知他為何能喝出上好龍井的感覺。他一口一口細細的呷,似是在等我,或是在等什麼。暗想,或許他確實在等,等着悠然與凌青離開。宮中戒備森嚴,若是無人相助,悠然又怎能輕易逃出來。想到這裏,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你既能這樣看悠然,為何卻放不過自己。放不過我。
一杯茶盡,我起身,徑直走出去。遲疑后還是說道,“謝謝。”
他不答。我便不再理會,自行邁出門。忽的手上一緊,頓時叫我愣在原地。我冷下臉,並不回頭看他,語氣生硬道,“不知二皇子還有何指教?”
他略帶央求的聲音,字字擊打我的心房,“沐果,別不看我。別把我當成陌生人。”
我又何嘗不想看看他,可是我再不能放棄我的驕傲。他是要有家室的人,而我,也不再乾淨。他不是凌青,可以毫無顧忌的帶着悠然浪跡天涯,我也不是悠然,可以不畏風險的隨他海角。
總是優柔寡斷,該怎麼做,才能了斷。
狠下心甩開他的手,“二皇子,想來你也知道了。如今我已是五皇子的人了,你過幾日也要成親,早該斷了念想才是。”
他忽的狠狠抱住我,語氣里儘是壓抑,“沐果,我不信那是事實,你告訴我這是假的好不好?”
我被壓得喘不過氣,泛起一陣噁心。強忍着不適道,“正如你聽到的。我與五皇子確實有了肌膚之親。”
他的手收的更緊,我終究忍不住心疼。索性放棄了掙扎,任由他抱着。良久后,他忽的放開我,看着我目光盈盈,急急道,“沐果,我們也走好不好?天涯海角,總有我們的安身之處。只要你在身邊就好,只要你在身邊就好的。”
我怔怔看着他,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他可以放下一切,帶我浪跡天涯。可是我呢,我又能放下嗎?放下哥哥,隨他海角天涯。原本一直期待的結果,他能為我什麼都不要,而當擺在我面前時卻教我遲疑了。
“我們去一個只有我們二人的地方去,不要有皇位,不要有五皇子,不要有夏丞相,不要有一切的一切。你只看着我,我也只看着你,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心裏像是被萬千跟繩揪着,卻怎麼也分不開。不過是一字之差,我卻開不了口。他見我這般,臉上露出一絲害怕。我正欲開口,他卻掩住我的唇。“我給你時間考慮,給你時間適應。但我不想太久,過幾日我大婚那夜,我會在城門處等着你。你來不來,我都會等着你。沐果,你一定要記得。有一個卿塵,一直在等着他的沐果。”
說罷他未再看我,便不回頭的離開。看着他的背影,心裏百味俱全。卿塵,謝謝你能做到如斯。而我,又該如何是好。青杏進來的時候我才醒,恍然發覺日上三竿,刺眼的陽光叫我一時撐不開眼。略帶不適的揉揉眼睛,叫住正忙活的青杏問道,“青杏,幾時了?”
青杏道,“已是巳時。不多時便是午時了。”
心下一驚,為何又回到原先中毒時的狀態?莫不是這毒未解清?“怎麼也不叫我?”
青杏將漱口水遞於我,道,“小姐近來越發嗜睡,我見小姐睡得安穩,加之這些日子小姐的臉色總帶着憔悴,想來多睡一下也是好的。”
我隨意漱口,又接過洗臉巾擦了一番,才起身更衣。忽的肚子一陣空感,想來也是,睡到中午自然會餓。青杏早備好膳食,“小姐,見你近來身子虛,大人特地命人燉了雞湯。我才熱了下,小姐快些吃,否則又要涼了。”
隨後便坐到桌邊,青杏盛來一碗湯,正欲張嘴,見湯上漂浮的油膩忽覺一陣反胃。下意識放下湯止不住的乾嘔。青杏忙過來為我順氣,焦急問道,“小姐,怎麼了?可是這雞湯不合口味?”
我順了氣,才道,“今日這雞湯怎會放這麼多油,看着便叫人反胃。”
青杏端起雞湯細細端詳,疑道,“不會啊,這比常菜的油少了好一些呢。小姐近來胃口叼多了。”
我又看了看,依舊覺得一陣反胃。便擺擺手讓她端走。“去熬些清粥來。對了,前些日子綠眉嫂嫂的爹娘從江南帶來的楊梅可還有嗎,忽的有些想的緊。”
“小姐素來最不愛酸了,今兒是怎麼了?”
青杏的話忽的提醒了我。我素來並不排斥油膩的膳食,也從不食酸的食物。近來的嗜睡,莫名的反胃乾嘔…莫不是,懷孕了?!
說來懷孕並不是不可能。我從未實施過什麼刻意的避孕行為。只是我與卿塵五皇子皆有關係,這個寶寶又會是誰的。忽的有些討厭自己,從未想過有一日懷孕是會糾結寶寶的爹會是誰。
心裏雖是翻江倒海,卻強裝鎮定淡淡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饞罷了。”
青杏便不再多問,自行下去準備。
吃罷我便去了一趟醫館。若是請來大夫定會讓哥哥與綠眉知道,綠眉定會告知淑妃,淑妃一旦知道,哥哥就再互我不得。不管是不是卿塵的,我也說不得。懷有龍嗣,這番一來,我就必嫁五皇子無疑。
“姑娘哪裏不適?”
我伸手過去,“近來愈發嗜睡,也常伴有乾嘔。大夫可否一談究竟。”
大夫把完脈,不再叫姑娘,笑道,“恭喜夫人,夫人已懷有一個月的身孕。”從大夫口中聽到這個消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又是喜又是憂。喜的是我竟懷了寶寶,有些感慨造物者的神奇。憂的是這個寶寶來的不是時候,我根本不知該拿他怎樣。
若是一個月,也就只有與卿塵的那次了。五皇子回宮才二十幾日,並不足一個月。心下竟是那樣滿足。下意識撫摸腹部,想像着裏面孕育着一個生命。心都不由的柔軟起來了。忽的覺得凌青與悠然定會得到木槿公主的相助。因為我是她的女兒。而她是一位母親。
可是如今這個情形下,這個孩子該不該要呢。寶寶,對不起,媽媽根本沒有能力去保護你。方才的喜悅瞬間不見蹤影,有的只是濃濃的不安憂愁。想着要將肚子裏的寶寶拿掉,心裏就如刀繳般難受。這是一個生命,我有什麼資格。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真的該做嗎,要我如何下得了手。
回府時一直有些心神不寧,道上衝來一輛馬車,我卻渾然不覺。待我反應過來,竟瞬時沒了反應,怔在原地。千鈞一髮之際,忽的一陣力道,將我帶離一旁。我下意識捂住腹部,不叫它受到半點傷害。
緩過神來,已脫離了危險。那人怒道,“你不要命了嗎?!”我死死摁着腹部,全心都在想它的安危,哪裏聽到旁人的話。那人見我這般,忙雙手扶過我,急急問道,“沐果,你還好嗎?撞傻了?”
我這才看清來人,一張英氣十足的臉引入眼帘。正是不久才回朝的五皇子。感覺到寶寶的安全,心裏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多好,你沒事。那種喜悅是‘虛驚一場’帶來的至極感受。竟讓我喜極而泣。下意識抱住五皇子,喃喃道,“還好沒事,還好沒事。”
五皇子身子一怔,卻也未推開我。隨後抬起手輕輕拍拍我的背部,柔聲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沉穩的聲音叫我定了神。我緩緩脫離他的懷抱,瞬時有些尷尬。不在然的別過頭道,“多謝。”
他調侃道,“我倒是不知,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沐果,何時連輛失控的馬車就嚇的鼻涕淚流不知所措的了?”
含笑的話也打破了彼此的尷尬。想來自那夜后,我也再沒去宮裏。其實還是害怕的,不知如何面對他。隨口尋了個話題,“你怎會在此?”
他自顧自走在前頭,似是不經意道,“此處不宜談話,去前頭酒樓里坐坐如何?”
我見狀便不多想,隨他一同前去。
待坐定,五皇子叫來兩壺酒,斟了一杯遞於我,我下意識撫摸腹部,隨後還是推脫了。自行拿起一個空杯子倒滿茶。他見狀有些自嘲笑道,“你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放心,如今光天化日,我還不至於禽獸至那個地步。”他說‘禽獸’二字時刻意重了語氣,說罷狠狠飲下一杯酒。我有些無奈,不喝酒並非因那件事,而是懷孕時不宜飲酒。只是如今我也不好解釋。
“近來略感風寒,不宜飲酒罷了。你無需多慮。”
隨後又是一番沉默。我輕咳一聲,打破這個怪異的氣氛,“你特地帶我來此,不會就只為喝酒的吧?”
他這才放下酒杯,看着我道,“我確實是特地來尋你的。而且也是有話與你說。”我回視他,示意他繼續。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表情嚴肅,鄭重道,“沐果,我們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