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人淚

第二十章 離人淚

章節名:第二十章離人淚

又來到這裏,不自覺的去了那片湖邊。耳邊的海誓山盟還未消散,人卻不再。梨花已謝,桃花也過了季節。如今芙蓉當道,紅顏薄命。總是在感慨,何時才能前行。

凌青見我隻身一人,臉上帶着轉瞬即逝的失望。我知道他在等誰,心裏有些不忍,隨即還是故作輕鬆打招呼,“凌青,近來可好?”

他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隨口道,“好與不好都是過不是。”

他素來都是這樣的脾氣,我也不計較。自行坐下,倒有種難得的安逸。許久,他終於按捺不住,欲言又止,問道,“悠然她…”

我知道他着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遲疑再三,深吸口氣道,“凌青,悠然她,要嫁人了。這次我沒有騙你。皇上下旨賜婚,分毫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他頓了頓,只愣神幾秒,便好似什麼都未發生一樣。隨即繼續忙活,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手上更快了。見他這樣,叫我有些詫異。隨即想想,這才是凌青。這樣一個只知壓抑的男子。他從來都是這般,什麼事都自己承受,這樣強大,也這樣叫人心疼。

正欲上前安慰他,忽的見不遠處一個人影,慌慌張張跑來。我定睛看清,頓時驚的語無倫次,“悠然…是悠然!”

凌青自嘲笑笑,也不抬頭看我,“沐果,我很感謝你為我們盡心儘力。可如今我們終究是緣分已盡,也奈何不得。我早知她不屬於我,卻貪戀有她的時光。你不必再安慰我,我會沒事的。這一日遲早要來的。這不過是我的宿命。”我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匆匆跑去接應她。凌青這才發覺不對勁,順着我的目光看去,也驚在原地。

悠然慌忙跑來,臉上帶着憔悴,不停張望身後,似是在躲避什麼。她一見我便忙急急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沐果姐姐,快,快幫幫悠然!”

我不解,攙着她讓她靠在我身上歇息順氣。“不急不急,你慢慢說。”

“我不想嫁,我也不要嫁。要我對着一個不愛的男子廝守終生,還不如叫我直接死了去。過幾日便是婚期,母妃忙着喜宴的佈置,是以我乘機跑出來了。過不了多久母妃便會發現的,我不要回去,沐果姐姐,你幫幫我好不好?”心裏聽得震驚,也敬佩悠然的勇氣。以愛為名,為其生為氣死。

凌青怔怔看着她,想來方才的話他一字不落聽下了。有女如斯,又能何求。凌青,有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的悠然,你可還會狠心放手?安然接受命運的無情。

我認真看着她,問道,“悠然,你當真決定了嗎?”

悠然臉上帶着難得的嚴肅,恍然顯出一絲成熟的決然。“此事不需決定。我從來就沒想過嫁給凌青以外的男子。”這句話,讓我想起芷卉。悠然與芷卉雖是兩種性子,卻有着同樣為愛犧牲一切的勇敢。但是想起芷卉的結局,有些不安。悠然絕不可重蹈覆轍。

我走到凌青面前,“這樣的悠然,你還會放手嗎?你還要信你的宿命論,懦弱的接受所謂的一切嗎?”

凌青並不回答我,卻徑直走到悠然面前。悠然有些不安的看着他,直到他牽起她的手,緊握放在心口。他沉聲,似是用盡一生的承諾道,“悠然,我發誓,此生我再不會放開你的手。不論生死,都不能將你我分離。”悠然眼中泛着淚光,帶着幸福撲進凌青懷裏。

凌青素來是不善言語,卻能做到如斯,悠然着實功不可沒。他們拉着手一同來到我面前,互相對視后,忽的跪在我面前。我愣了愣,錯愕之後忙欲扶他們起身。

“你們這是做什麼?叫我如何承受的起?”

他道,“沐果,我不知該如何謝你,也不知該從何謝你。但是你對我與悠然恩重如山,這一拜是必須的。其次,也希望你能為我二人見證。我們就此結為夫妻。他日若是安頓下來,再來補上婚宴。”

我的手漸漸收回,不再阻止他們。每一磕就磕到我心裏一般。想來身邊這些朋友,也只有悠然最終圓滿,也叫我有些許欣慰。說到底還是因為這是悠然,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子,這個勇敢的女子。

良久后他們才起身,我扶起他們,衷心道,“恭喜。”

他們互相笑笑,滿是幸福。

為了防止安妃的人追來,只能讓他們暫且轉移地方。思來想去,便去了原先平妃所在的尼姑庵。想來安妃暫時還想不到此地,不過這終究不是長久之地。在平妃房中來回思量,忽的瞥見平妃書桌上的兩幅畫。那是涼皇后與我生母木槿的畫像。

忽的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來。便同他們道,“凌青,我有一個想法,可此法甚是冒險,若是未成功,你們便…”

凌青眉頭緊蹙,道,“如今我們早就沒了選擇。生死天涯都無妨,只要彼此能在身邊便可。”

見他這般堅定,我也定下心。緩緩展開畫卷,一個含笑嫣然的女子引入眼前。他們二人見后,皆是一驚。時而看看畫像時而看向我,可見畫中的時日不對,雙雙不解。“沐果,這是你嗎?怎會是二十年前的畫作?”

我早料他們會這般反應,便說來我的想法,“正如你們所見,與我甚像的這名畫中的女子正是我的生母。也是晟國的木槿公主。我的想法便是,你們去晟國,隨後尋到她。若是她還記得我這個女兒,你們或許可以去投奔她。這樣即便皇上也奈你不得。我曾在附近無意中發現一個出路,從這裏翻山而出,不必經過皇城城門便可出城。只是晟國畢竟不好進,要見到木槿公主更是難上加難。凌青,你可有信心?”

悠然坐在一旁,目光盈盈望着凌青。此刻她整個心都在凌青身上,想來即便凌青現在說共死她也會笑着接受。而我只是在賭,賭木槿公主對我的情分。可是,我又如何有信心。這麼多年,她從未來看過我。甚至從未有過書信。我甚至不知她是為了保護我還是早已忘記我。而凌青與悠然,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如今沒了退路,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只能一試。

良久后,凌青迎上我的目光,堅定道,“我們願意一試。”

見他這般,我拿出隨身的香囊,連同畫一同遞給他,“你們帶着此畫前去,木槿公主便可相信你們的身份。哥哥曾說這香囊是我母親所制,我也並不確定是不是木槿公主,你們帶着的話,也多一分保障。只要你們如實說明,想來木槿公主也絕非無情之人,定不會坐視不理。”

凌青接過東西,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句,“沐果,謝謝你。”悠然低着頭什麼也沒說,我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也只能由她。

我正欲囑咐些什麼,忽的外面有了動靜,我屏息聽清,大驚。二皇子帶着一批人馬正在廟外停留。此刻還未進門,卻是迫在眉睫。我忙道,“你們即刻動身,從後門出去,我暫且拖住他們。事不宜遲,莫要再拖。”

悠然走過來,忽的抱住我,抖動的肩膀似是哭了。她略帶哽咽道,“沐果姐姐,悠然今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嗎?悠然捨不得。”

我怔怔說不出話,心裏有些堵。這些年似乎早已習慣悠然的風風火火,她像是一顆不滅的太陽,讓我灰暗的生活有了些許光明。我強忍着眼淚,強裝自然的笑道,“小姑娘擦的什麼香粉,竟這樣香?”

她身子一怔,隨即放開手,擦擦眼淚擠出一個笑容,故作生氣道,“哪裏來的登徒子!”隨即二人皆忍俊不禁。而後卻是深深的不舍的傷懷。想起多年前第一次相識,我見她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那時悠然還那樣小,生氣時的小臉紅撲撲好不可愛。如今我們都已長大,有了彼此攜手天涯的人。可那份姐妹情誼卻是永垂不朽。這些感動,都是悠然帶給我的,這份溫暖,也讓我再也無法忘懷。

凌青在一旁看着,雖是焦急,卻也不忍打擾我們。也許幾日一別,便是咫尺天涯。我輕輕推她,依舊掛着笑臉,“快去吧。別叫他等急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悠然這才一步步離開。一面走着,一面不停回頭不舍的張望。最後終於狠心別過頭,再沒回頭。我望着他們的背影,腦海中忽的像是幻燈片般不停放映着那些場景,或嗔或怒的悠然,那樣美好,美好的心疼。眼淚終於滴落下來。

……。

“小公主用的是什麼花粉,竟這般香。”

“原以為夏大哥是帶其妹來熟悉一番,怎知帶的是個登徒小子!”

“沐果姐姐,悠然又來找你玩了。”

“沐果姐姐,沐果姐姐,悠然第一個來了!”

“沐果姐姐最壞了,說好不說的!哼,反正你馬上便及笄了,早些來個公子收了你這妖孽。”

“嗯,我知道了。沐果姐姐,你路上小心。”

“沐果姐姐,謝謝你。”

“沐果姐姐,悠然今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嗎?悠然捨不得。”

……。

悠然,祝你幸福。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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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太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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