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發燒1
季言彰來到徐家的第五天,徐薇真生病了。
季言彰是第一個發現徐薇真生病的人。
那天陰雨綿綿,氣溫降了好幾度,季言彰照常與徐薇真用完早餐,從她那邊接過一株開得燦爛的粉色風鈴花。
徐薇真如她所言,每天都會看花、插花來保持她的好心情。
但她不喜歡兩種以上的花材混在一起,偏愛“純粹”,只精心挑選適宜的花瓶和設計花枝的佈局與走向。
由於額外準備季言彰的花,徐薇真用在插花上的時間更多了。
這讓她偶感疲憊,想趁下節音樂老師到來前小憩一番,然而,季言彰接了花反常地站在原地。
“怎麼?”
季言彰盯着徐薇真纖長白皙的手指,反問,“姐姐,你怎麼了嗎?”
“什麼?”徐薇真擰眉。
季言彰單手抱住花瓶,用空着的另一隻手手背輕輕觸碰徐薇真指尖。
果然,剛剛不是他的錯覺。
她的體溫有些燙人。
徐薇真不喜與人肢體接觸,尤其是別人主動接觸她,可季言彰一觸即離,隨之而來的還是充滿關切與着急的話語,“姐姐你發燒了嗎?”
“發燒了嗎?”徐薇真後知後覺摸向額頭。
“姐姐要不要到醫院看看?”
徐薇真否決了季言彰的提議,“我回房吃點退燒藥就行。”
“你幫我通知趙管家一聲,我今天的所有課程暫停。”
或許是心理作用,被季言彰提醒發燒后,徐薇真有些頭暈腦脹。
季言彰答應下來,卻沒挪動身體。
徐薇真掃了季言彰一眼。
季言彰解釋:“我等姐姐進房休息,再下樓和趙管家說。”
季言彰想確認徐薇真平安——他曾見過有人低血糖犯了暈倒結果把腦袋磕破,血流了一灘。
徐薇真無力與季言彰爭辯自己不需要這種“細緻的照看”。
走到房門口,她卻倏然停下,回身對季言彰道:“你上午有什麼安排嗎?”
季言彰答:“預習物理。”
季言彰九月份就要讀初二,新增一門物理課。
考慮到季言彰還處於適應環新境階段,徐薇真暫時不考慮讓他培養興趣和學習技能,但暑期總用來玩也不是事兒,便提議他提前學習初二知識,偶爾親自上手教他。
徐薇真:“來我房間預習。”
季言彰受寵若驚,“可以嗎?”
徐薇真的房間可是除了打掃衛生的葛阿姨,禁止其他人進入。
徐薇真挑眉,“不怕我發高燒沒人管嗎?”
“怕!”季言彰一本正經。
徐薇真提了下嘴角。
季言彰護送徐薇真回房,好奇又拘謹地觀察着她的房間。
竟比他的房間還要簡潔,沒有過多的裝飾物與私人物品如玩偶,整體色調以白色為主,明亮乾淨又清冷。
“看完了?”
季言彰臉微紅,本能否認道:“沒,沒。”
徐薇真故意曲解,“確實,洗手間衣物間還沒看。”
“不是,我沒想看。”
季言彰撂下一句,“我下樓通知趙管家,姐姐你好好休息,記得吃藥。”
然後落荒而逃。
徐薇真簡單擦洗粘膩的身子,換好衣服,吃下退燒藥,然後躺到了床上。
季言彰已回到房間,湊近床邊,音量輕得吹不起一根細軟的絨毛,“姐姐難受嗎?”
“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要不要測一下體溫?”
“不,走開。”徐薇真呼出的氣微熱,可她感覺寒氣從四面八方湧來,不由裹緊被子。
季言彰受到“責備”也不難過。
病人總是多多少少有情緒的。
季言彰退到離床不遠的書架前,默默注視徐薇真趨於恬靜的睡顏,許久,他才翻開物理課本讀起來。
物理課本是徐薇真的。
屆時,他會就讀她所在的學校的初中部——她在高中部,與她同一個校區。
徐薇真留在課本上的筆記屈指可數,大抵是這些知識於她而言非常淺顯簡單。
可季言彰啃得有一點艱難,拿着草稿紙塗塗畫畫,還是沒完全搞明白凸透鏡焦距與物距、像距的關係變化和應用。
上帝是公平的,為人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必打開一扇窗。
反之亦然。
季言彰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他長相集齊父母所有優點並優化到極致,但他屬實算不上聰明。
在他小學上數學補習班,數學成績卻始終突破不了九十分的時候,季言彰就意識到自己智力中等的事實了。
季言彰無聲嘆了口氣,餘光瞥見徐薇真踢開被子。
他悄然起身走到床邊,準備幫她蓋好被子。
卻見徐薇真臉蛋染上酡紅。
季言彰伸手探徐薇真的額頭。
誇張點說法,險些給他燙出一連串水泡!
“姐姐,姐姐?!”
回應季言彰的只有徐薇真含糊不清的呻吟,她甚至眼睛都睜不開。
季言彰焦灼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慌亂,從徐薇真先前翻出來的救急箱裏找到額溫槍,給她測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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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高達三十九度二。
季言彰趕忙找趙管家。
趙管家火速上來查看情況,撥通家庭醫生的電話,依照指示,給徐薇真物理降溫:貼上退燒貼,並避嫌地請保姆幫忙擦拭她的頸部、腋窩和肘窩等身體部位。
全程徐薇真都沒完全清醒。
家庭醫生很快就趕來,給徐薇真做了檢查,迅速掛上葡萄糖針水等。
“張醫生,姐姐她為什麼會突然發高燒?”季言彰問。
明明吃早餐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剛剛也只是低燒。
家庭醫生張醫生說:“引起大小姐發熱有很多因素,其中最大的因素是大小姐這幾日過度精神緊張。
“不過大小姐現在已經有退燒的跡象。”
頓了頓,張醫生道:“小少爺你先換身衣服吧,不然你可能會受涼引發感冒。”
季言彰這才發覺自己後背濕了一大片。
光擔心徐薇真就冒了一身汗。
這讓趙管家深感欣慰。
由於徐薇真不喜別人進房間,趙管家他們不得不離開,季言彰快速收拾好自己,又回來守着徐薇真。
季言彰與徐薇真只相處了時間短短几天,在他心裏,徐薇真幾乎是無所不能,接近於完美的人。
可現在,她脆弱得好像一碰就會碎成千萬點晶瑩的星光。
季言彰寸步不離守到了下午三點多,期間不時測量徐薇真體溫——所幸她沒復燒,還喂她喝水。
徐薇真清醒時,季言彰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表情從專註嚴肅蛻成歡喜。
彷彿成功破解一道困難許久的數學題。
“姐姐,你好點了嗎?”
“渴不渴?”
“餓不餓?”
季言彰小狗似的撲到床邊,如果有尾巴,能晃出殘影。
徐薇真力氣流失了大半,挑了最要緊的問題回答:“要喝水。”
季言彰連忙倒水。
“……”徐薇真斜睨湊到跟前的水杯。
季言彰這才反應過來,“啊”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忘記姐姐你醒了。姐姐你自己喝水。”
徐薇真坐起來,有些氣喘吁吁。
季言彰體貼地裝做沒看到,她應該不樂意暴露自己的狼狽。
等徐薇真喝了水,他問:“周阿姨煮了些易消化的食物,我端上來給姐姐吃好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