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左和右
第51章左和右
一模一樣可能有些許誇張了,畢竟高檔住宅樓和獨棟別墅的戶型上肯定是有區別的。
可正是因為有區別,只看一眼的情況下,潘瑤的卧室還是能讓周詩和許意卿兩人有何雲柯家的既視感,足以說明問題了。
這是刻意裝修成這樣的。
許意卿的記憶力很好,他目測了一下卧室內的裝潢然後說:“雖然窗帘、床甚至是床頭櫃的樣式乍一看很像,但仔細觀察還是有區別的,大小的差距就更明顯了,並非原封不動照搬。”
他猜測道:“潘瑤和何雲柯、鄒怡都是老同學,也許是潘瑤裝修的時候去過何雲柯的家參觀,借鑒過?因為買不起同款,就買了近似的。”
何雲柯是跨國公司的高管,年薪至少也得有個幾百萬,家裏的裝潢非常奢華,傢具自然也都是昂貴的奢侈品。
把他家裏那張床搬過來,估計潘瑤這個高檔公寓的卧室都會被塞滿。
周詩說:“正因為傢具的大小和樣式不一樣,所以才更能說明問題。”
她走進卧室,站在床尾與牆壁中間,“單單以比例來說,床的長度和房間的長度跟何雲柯卧室是等比例的。”
許意卿聞言想了想回答:“說明床是特意挑選的尺寸,為了還原那種感覺。”
周詩點頭:“不僅僅是床,包括床頭櫃、衣櫃甚至是衣帽架的掛鈎都在儘可能還原比例,這已經不是借鑒裝修風格那麼簡單了,而是在塑造自己熟悉的環境。之前也分析過了,何雲柯是個很念舊的人,所以設計裝修這間卧室的人……”
許意卿恍然大悟,接話道:“是何雲柯!”
周詩說:“僅僅是幫助老同學設計房間,沒必要按照自己的習慣來。所以他在這裏住過。”
雖然沒什麼證據,可是透過行為猜測嫌疑人的心理正是犯罪心理學存在的意義,周詩的專業知識足以給她下定論的自信。
何雲柯一定在這裏住過,而且還不是借宿這麼簡單,是長時間居住!
拋開破案不談,許意卿和周詩站在卧室門口往裏看。
房間裏窗明几淨,傢具樣式極具美感,擺放合理且符合審美,拉開的窗帘讓採光很好,讓人心曠神怡。
不得不說,何雲柯對於藝術不僅僅是熱愛那麼簡單,他是真的有在投入精力研究。
不過倆人顯然沒有這份享受的心情。
不斷追逐線索進而產生的收穫讓專案組覺得破案就在眼前了,儘管舊的懸念總會引出新的懸念,可每個人心裏都清楚,自己離着最終答案越來越近。
他們在一點點揭開何雲柯的外表,窺探他的內心。
許意卿悄悄把在卧室的發現和周詩的結論告訴了杜宇,杜宇心下瞭然,開始了對潘瑤的詢問。
潘瑤問:“你們來找我幹什麼?我可沒犯法。”
杜宇說:“別緊張,就是一些例行詢問,沒說你犯法。”
潘瑤仍是有些狐疑,看了看旁邊在做筆錄的民警,顯然是不信的。
但從小的思想教育還是讓她有配合警察的自覺,所以點了點頭:“你問吧。”
杜宇說:“你認識何雲柯嗎?我們有了解你們是高中同學。”
潘瑤眉頭一蹙,顯然這個名字對她產生了觸動。
而且即便是不懂心理學的人也能看出來,潘瑤的臉色不太好,且略帶氣憤,表明倆人之間有過不合。
“我不想提他,我跟他已經沒有關係了……如果我沒有犯法,那我是不是有不回答的權利?”
杜宇說:“有,但還請配合我們。”
潘瑤問:“你先告訴我他怎麼了。”
杜宇斟酌片刻說:“他死了。”
潘瑤明顯一愣,“死了?怎麼死的?”
杜宇攤了攤手:“我們還在查,他的手機里有跟你的通話記錄。”
潘瑤眼神有些躲閃:“有通話記錄的人多了去吧?”
杜宇說:“其他通訊錄里可疑的人員我們也會逐一排查……”
他有些納悶,一開始潘瑤表現得挺配合的,很順利的讓重案組進了門,還倒水招待,也擺出了一副我沒犯法你隨便問的架勢。
怎麼現在變得這麼頑固?
周詩輕咳了兩聲,小聲說:“杜老大,我來問吧。”
“那你來。”
他給周詩讓出地方,只要能問出些有用的線索,誰問都一樣。
周詩坐到潘瑤面前,光是那個眼神對上,就讓潘瑤心裏的抵觸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
周詩在大學裏選修過心理諮詢,資深的心理諮詢師每天都要面對各種自我封閉的患者。
導師上課教的第一堂課不是分析這分析那,而是教你怎麼讓患者肯跟你說話。
“其實沒什麼丟人的,我猜咱們應該也是受害者吧?”
周詩柔和的語氣以及拉進距離的話術,讓潘瑤有些動容。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潘瑤,眼前這個又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
於是潘瑤嘆了口氣,表情誠懇:“我當時真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還有了孩子!要不然我怎麼會同意呢?那不是犯賤嗎?”
杜宇一挑眉,許意卿也開始摩挲下巴。
哦豁,有瓜!雖然剛才聽周詩分析何雲柯在這裏住過就有所懷疑了,但是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還是讓他們微微驚訝。
那照片里濃眉大眼、一表人才的何雲柯,不光心裏有些變態,居然還搞外遇?!杜宇在心裏鄙夷,對得起家裏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嗎?
他自己就有家室,因為常年公務繁忙覺得虧欠家庭,最看不起這種腳踏兩隻船的男人了。
許意卿則在心裏思考,鄒怡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那她不就有作案動機了嗎?不對,那這樣說潘瑤其實動機更大一些,畢竟她現在是確確實實知道了自己當過小三,並且對何雲柯也表現出了言語上的憎惡。
周詩絲毫沒有意外,她早就猜到了。
女人的直覺以及專攻心理的優勢,讓她在聽說何雲柯經常跟以前的女同學有溝通開始就察覺到了貓膩。
不過她還是對潘瑤表示同情。
杜宇問:“你真不知道何雲柯已經結婚了?他老婆也是你同學,老同學一點不聯繫嗎?”
潘瑤搖頭:“我們當時那個年代都用QQ的,後來長大了換微信,已經沒了很多同學的聯繫方式。再說了高中同學,那時期動不動就分班,其實同學感情也就那樣,畢業了就不聯繫的比比皆是。”
許意卿跟杜宇對視一眼,聽起來倒是挺合理的。
周詩問:“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是問在一起還是……”
“開始曖昧也算。”“哎呀,那可就有些久了,從好幾年前他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就總聊天。”
潘瑤有些扭捏,“該說不說,何雲柯算是我們學校的校草了,長得帥學習好,家裏聽說也有錢,都送他出國了。我當時是暗戀他的,畢業了也就偶爾關注一下。”
“然後突然有一天,他開始跟我在聊天軟件上頻繁聯繫,我以為他對我也有意思,就這麼一直聊。聊了一兩年吧,他深造結束回國了,偶爾出差會來找我,一來二去,就……”
杜宇皺着眉頭掐算時間,那段時間正好是何雲柯結婚沒多久,估計鄒怡還有身孕。
妻子懷孕就出軌,這不妥妥的渣男?
如此一來,杜宇對何雲柯的印象急轉直下,但警察的職責讓他還得盡心儘力,即便是是個人渣,也得給讓何雲柯死個明白。
許意卿突然記起了什麼,問:“那段時間何雲柯跟你有沒有提過他對小孩的看法?”
“小孩……”潘瑤想了想:“他確實不怎麼喜歡孩子,每次約會路過幼兒園看見家長接孩子放學,他都會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
見眾人不說話,潘瑤縮了縮脖子:“警官,討厭小孩也沒什麼吧?我也不喜歡小孩,吵死了,有些沒禮貌的能氣死人。我家樓上就有一個……”
“好了好了,這是每個人的自由,我們不會管這個的。”杜宇連忙伸手制止她繼續說。
話雖如此,但專案組的三人都在腦海里浮現出了同一個畫面。
那是一張油畫。
《農神食子》。
而按照潘瑤的口供,何雲柯是很討厭孩子的。
這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周詩繼續問:“你是怎麼發現何雲柯有家室的?”
潘瑤聞言很氣憤:“就前幾個月!我看到朋友圈裏有高中同學幫忙轉發尋人啟事,我一看是他,上面說他從去年開始就失蹤了,我還在納悶,他一直跟我住一起啊,怎麼會失蹤,再仔細一問,才知道是他老婆在找他,他老婆也是我高中同學!”
此言一出,專案組們的眼睛都瞪大了。
合著何雲柯失蹤的這段時間,都躲在潘瑤家裏?
杜宇連忙問:“你是說去年何雲柯失蹤以後,都跟你住一起?”
潘瑤點點頭:“對,他說工作原因調回了江城,然後調回來一段時間以後就跟我表白了,給我買了房子,我倆就同居了。”
“那裝修也是他負責的了?”周詩問。
潘瑤說:“我什麼也不會,全是他搞得,當時我還覺得找到真愛了,有錢還有責任心……結果是個渣男!”
她說到這裏就開始哭,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眾人也得理一理思路,就讓潘瑤哭完了緩過勁,才繼續問。
“何雲柯就是幾個月前死的,你有什麼頭緒?”杜宇直截了當。
潘瑤聞言有些慌,連連擺手:“我不知道啊,當時我看見朋友圈的尋人啟事,我倆已經分手了……也不是分手,我以為我被甩了。我們在此之前吵了一架,然後他就突然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杜宇皺眉問:“什麼時間?”
“年初……”潘瑤皺着眉頭仔細想,突然茅塞頓開:“大概是初七左右,我記得那天鄉下出了事,有地方起火了嘛!就那天晚上,他突然變得很暴躁,我當時也心煩,就吵了一架,當晚他沒回來,然後找不到了。”
初七大火!
是壩下村的火災!果然這一系列事情之中有着某種聯繫,而且何雲柯還是知情人!
許意卿問:“何雲柯跟你同居的這段時間裏,有沒有說過什麼?就是……過去的同學朋友之類的,或者有什麼仇人?”
潘瑤說:“沒有吧,以前的同學他都沒怎麼提,不然我怎麼會不知道他跟鄒怡結婚了?仇人的話,倒是聽他說過。”
“那段時間他也不怎麼出門,我問他不需要上班嗎?他說在家裏辦公也可以,還說以後要盡量減少出門次數。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有個以前關係不錯但鬧翻了的債主最近可能回江城了,他怕遇上。”
杜宇蹙眉:“債主?”
潘瑤點頭:“我心想他欠了多少錢呀,居然害怕債主……他一個月賺那麼多錢。我就問他,他說欠的也不是錢,總是很複雜,但也不說。我就問那債主叫什麼,長什麼樣子,萬一找到我頭上,我也還有個數。”
“何雲柯怎麼說的?”
“他還是不肯說嘛,就說是以前關係不錯的朋友,在當什麼清潔工,後來翻了臉。我一想我認識的同學裏也沒有干保潔的,估計也不是高中同學,可能是他在國外認識的朋友吧。”
“有時候還會聽見他自言自語,說什麼不會要跟所有人要賬吧之類的。”潘瑤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只要不問我要錢就行,而且何雲柯看起來也不拮据,給我花錢挺大方的,我想這就夠了,再也沒問。”
杜宇心下瞭然,又問:“初七那天你們為什麼吵架?”
潘瑤說:“他神經病,突然說要跟我一起搬走,我連個準備都沒有就讓我收拾行李,我問他為什麼他不說,我就非不。他又改口帶我出去旅遊,妥妥的借口,然後他就急了,砸東西,還打我!我讓他滾,他就摔門走了。”
說起這個來,潘瑤一陣氣憤,“他打女人!而且打得我好疼,氣死我了,本來想着第二天等他消氣了再好好找他罵他,讓他看看給我打的多慘,結果第二天愣是連個淤青都沒有,人也不見了。”
這一趟專案組的收穫極大,又了解了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杜宇說:“感謝你的配合,後續請保持手機暢通,可能還會聯繫你。”
潘瑤問:“協助破案有錢拿嗎?”
杜宇說:“那得有重大幫助才行,總之歡迎你後續提供任何線索。”
專案組決定收隊,左右看看發現少了個人。
許意卿不在客廳。
“老許,收隊了!”杜宇在門口喊:“你幹啥去了?”
許意卿從走廊里探出頭,衝著站在玄關的杜宇說:“杜隊,你過來,我覺得哪裏不對勁。”
“怎麼了?”眾人過去,就見許意卿站在走廊里,一會伸出左手一會伸出右手。
他退回客廳,然後閉着眼睛慢慢走進走廊。
“如果何雲柯是一個極度念舊、甚至於不惜還原一切細節的人,那他都把房間儘可能還原了,會忘記方向這種細節嗎?”
“你什麼意思,直說吧。”
許意卿仍是閉着眼,“在何雲柯家裏,卧室是在左手邊對吧?”
他推開左邊的門,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書房。
周詩點頭:“對。”
當時她跟許意卿、林生三人是去過何雲柯卧室做試劑測試的,記得很清楚。
何雲柯家裏的走廊,從客廳進去,卧室在左手邊。
許意卿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以此類推,在我右手邊的房間應該是……”
他也推開門,裏面是潘瑤家的卧室。
周詩恍然大悟:“在何雲柯家裏,這間是堆滿雕像的儲藏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