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節
曉曉聽得房門關上的聲音,痛苦的閉上雙眼。
什麼時候,她需要一個並不太熟的人來照顧了?
心疼,傷痛,撞擊着她千瘡百孔的心。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了敲門聲。
大師兄不是帶了鑰匙走嗎?難道是收水費的胖嫂?
不得已,艱難的起床,單腳跳着去開了門。
“文阿姨?”曉曉驚訝了。
房租一個季度一繳,這個季度的房租早在5號前就給她轉到卡上了。很少露面的房東這會兒出現,有什麼事嗎?
“喲,李老師,你這腳這麼啦?”幾年來,這女孩一直租住自己的這個套一,文文靜靜的,又愛乾淨,又不挑剔,按時繳房租,這會兒,自己為那個討債的女兒,居然做出違約的事,要人明天搬出去,給她騰地方,真是氣得心口發疼。開門發現曉曉一隻腳紅腫得這麼厲害,關心的問道。
“來來,快,我扶回去坐下。”文阿姨反手把門推了一下,邊說邊把曉曉扶到了沙發上。
“文阿姨,你過來找我有事?”坐定,這副樣兒,也沒功夫去給她摻茶倒水了。只好招呼她吃茶几上的水果。
“唉,李老師”開口,文阿姨老臉發紅。
“是這樣的,我那個不爭氣的女兒,昨晚給我打電話,要死要活,說過不下去了,要離婚,非要帶着孩子回來。”文阿姨覺得,兒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債,自己和兒子媳婦帶着孫子住一個套三,平時表面看沒什麼,可媳婦到底是別人生的,磕磕碰碰的,總有點小摩擦。這要女兒再帶個孩子回來住了,家裏擠不下不說,多一個小姑子,媳婦不和她撕破臉皮才怪。
這是來找自己要房了。曉曉聽了,苦笑了一下。
“文阿姨,你什麼時候要?”按說,有租房合同,沒到期,她有理由不退房。但,善良的曉曉也不想把這點小事鬧僵了。
再次看了看曉曉的腳踝,文阿姨不好意思的開口。
“李老師,按說,我是沒臉來找你現在退房的,更何況,你現在,連走路都難,又怎麼能搬家呢。”文阿姨暗嘆自己欺人過甚了。
“可,我家那個,已經在回來的路上的,你看,就這兩天搬可好?”緊緊的盯着曉曉,生怕她不同意。女兒的長途汽車,最遲今晚天黑時就得到家,擠一宿還行,再住兩三天,可就難了。
“文阿姨,你看”曉曉也為難了,自己這樣,還怎麼去找房,去搬家?
“這樣,李老師,這是這個季度的房租,還有你交的1千的押金,另外,我給你補償兩百元搬家費。”文阿姨連忙掏出準備好的錢,輕輕的放在茶几上。
“阿姨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這是阿姨對不起你。這樣,我等會兒就出去,幫你問問我那幫老姐妹,看誰家有房出租,到時,你再聯繫一個搬家公司,我明天來幫你收拾打包。”文阿姨快速決定,遲了,就怕曉曉反悔。
“文阿姨!”曉曉無奈,這是逼着自己明天走人啊。
有時候,太好說話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不用你幫忙問了,我們明天搬就是了。”虛掩的房門咚的一聲被撞開了。
何峰兩手提了菜水果還有一些葯,走了進來。
“曉曉,我都知道了,既然人家也有難處,我們搬就是了。”轉身,冷漠的對着文阿姨,說,“你可以走了”
這是什麼情況?李老師的男朋友?文阿姨不好意思問,更不好意思多呆,這兒,畢竟,現在還算是她的家。
“那,李老師,我明天這個時候過來拿鑰匙。”丟下這句話,沒等到曉曉回答,更沒聽到曉曉的叫喊聲,她快速的離開。
看李老師男朋友那張黑着的冷臉,真怕他三句話不對勁,咬着不搬家,那就得不償失了。
“大師兄,我怎麼搬啊,我搬哪兒啊?”曉曉欲哭無淚。這人,和李曉峰一個德性,總喜歡自作主張。李曉峰,曉曉想到這個名字,這個人,心痛的厲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有多麼的禍不單行。原以為,遇到他自己夠倒霉,沒有想到,沒有他的日子裏,倒霉的事,更是有增無減。
“你上床去休息,等會兒我去找搬家公司,暫時先搬到我那兒去,我回醫院宿捨去住一段時間。”何峰丟下手上的一堆袋子,走到曉曉身邊,不容她分辯,將人扶到床上去。
“這怎麼行?”曉曉急了,可是,不行,她還能搬到哪兒去呢。
何峰沒有回答,轉身出了房間。
廚房裏傳了鍋碗瓢盆,叮叮咚咚的聲音,似乎,他正砍着骨頭什麼東西。
他在給自己做飯?
曉曉窘得不行。
自從知道他有那點意思后,自己就總是避着他,哪怕有曉峰在,她也盡量少開口,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這會兒,他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家廚房裏整得熱火朝天的,怎麼看,怎麼不像那麼一回事。
一會兒功夫,一碗鯽魚湯被送到了曉曉的床頭。
“喝吧,我燉了雞,晚一點就可以吃了。”何峰看着曉曉,輕聲的說。
自己就崴了腳踝,至於喝湯嗎?還燉雞?
曉曉想到了那件自己最不願提起的事,難道,他知道了點什麼。
“把腳伸出來,我給你上點葯。”看曉曉正喝着湯,何峰的一句話,讓曉曉差點嗆着了。
“不用,不用,大師兄,你把葯放那兒,我自己來就行。”曉曉無語了,這人?讓他怎麼說好呢。
“你不必忌諱那麼多。我們幾個,一直把你當妹妹來待的。再說,我是醫生,在醫生的眼裏,只有患者和疾患,無關男女!”何峰看曉曉發愣,苦笑解釋。
是,你是醫生,可是,你只是個中醫醫生,又不是骨科醫生,曉曉在心裏反駁,不過,也不敢這樣說。只是固執的搖頭,不肯伸出腳。
何峰總不好用強,只好把葯給放在床頭柜上,交待了怎麼用,退出房間。
曉曉喝完湯,把葯拿出來看了看說明書,輕輕的揉搓着。就算是輕輕的,那種痛也讓她噓吁不已。
好不容易收拾好,她忍着痛,在床上閉眼休息,想着,明天,真要搬到何峰那兒去?
“曉曉,車我聯繫好了,明天早上,你起來把貴重的東西收拾一下,我給林海和安寧說了,到時都過來幫你搬家。”何峰站在房門口,輕聲給她說完,轉身又進了廚房,整得叮咚響。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這樣了。曉曉的的無奈,無法形容。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曉曉一看,是曉林的來電。
“姐,我居然可以提前兩天回來,幸福來得太突然,我告訴你……。”電話那端的曉林侃侃而談,甚是興奮。
曉曉卻是心驚肉跳,她完全忘記了,明天都13號了,元旦節,就快來了。到時,讓她上哪兒去找一個人給帶回去。而且,曉林,是知道李曉峰的存在的,突然的變故,這個脾氣隨了舅舅的躁小子,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她甚至於,在替李曉峰擔心了。
明天星期天,也要值班,有時候,忙碌,未必是壞事。至少,忙起來,就可以不去想內心的那些不願觸及的傷痛。
不願想,不代表不存在。
李曉峰這幾天,除了偶爾被謝院長喊着一起到他家外,他哪兒也不想去。
現在的他,就是過街老鼠,有人喊打,有人羨慕,也有嘲諷。有人甚至說話間帶着濃濃的酸味。無處可逃,無路可走,獨獨有一個地方,想去,卻沒有勇氣去。
周一輪休一天,一天打個來回是不可能的。
多想看看她,哪怕,就在窗外,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看看也好。
李曉峰越想,那撕裂般的疼痛越是強烈。
決定了,明晚,下班后,打的過去看她,就在窗外看着她,就悄悄的,再看她一眼,14號天亮了,再回省城。
這一晚,何峰端了雞湯雞肉給曉曉吃,還囑咐她不要摸冷水,不要吃生冷不要吃辛辣食物。
他的叮囑,讓曉曉蒼白的臉,紅了又紅。羞愧的點頭。
這樣看來,大師兄是知道她今天都做了什麼事了。
“安寧曉曉腳痛,走不了,你和她收好貴重物品,就打個的先把她扶過去,我和林海把這些東西打包,跟着搬家公司一起過來。”星期天一早,何峰像男主人一樣,招呼着林海夫婦。
“好的,大師兄。”對何峰,無論是林海夫婦還是馬軍夫婦,是出自真心的崇拜和尊重。
一個孤兒,能憑着自己的本事,無論是人品還是性格,能力,都那麼超群。
他愛着曉曉,卻能發乎情,止於禮。寧願獨自默默承受那份酸苦,也沒有去和李曉峰一拼高低的想法。
曉曉吊著腳,在房間裏收拾了一下,也沒什麼貴重的。就那麼點東西。安寧幫她把衣服打了包,期間,還看到了好些李曉峰的衣服,安寧也沒問她,直接用一個口袋裝了,到時,怎麼處理就讓她自己來做。
然後,就扶着她打的到了何峰的出租房裏。
安寧和曉曉是第一次走進何峰這個鑽石王老五的門。
佈置的清新乾淨的出租房,讓兩個女人也自嘆不如。
“大師兄真能幹,就不知道哪個女人有福氣和他一起生活!”安寧感嘆不已。
曉曉準備就在沙發上坐下,安寧卻執意扶她上床。
“這麼冷的天,你在床上躺着去。大師兄都說了,床上用品他全部換了新的,你不用顧慮。”安寧一邊說,一邊把人給扶到床上了。
“我去做飯,今天中午,我們慶祝一下,歡迎你成為我們的鄰居。”何峰之前有交待,冰箱裏有食材,讓她拿出看家本領,做午飯給犒勞一下搬家累了的他們。
其實算起來,曉曉這些年置辦下的家什也不多。就一個書櫃,一台電腦桌,兩把椅子,一台電腦,一台電視。其餘的,都是房東的。
除了衣物,最多的,可能就是書。
真應了那句老話,孔夫子搬家,儘是書。
何峰和林海一起,把這些東西搬進屋時,已到了午飯時間。
看他們忙前忙后整理搬回來的東西,安寧也繫着圍裙在廚房裏忙碌着,曉曉坐在床上,很感動,這些年,她在dy沒有交到知心朋友,在她孤立無助時,是這些人,為她雪中送炭,欠下的恩情,無以為報。
午飯時,為了將就她,他們把小圓桌給挪到了床邊。
四人圍着桌子,吃着安寧精心準備的菜,大家有意避着不提過去的往事,全在暢想着曉曉搬這兒后的方便。林海夫婦甚至說,沒事時,周末幾人可以打打撲克,搓搓麻將。讓一向不好此道的曉曉啞然失笑。
最方便的是,離學校就那麼幾步遠。
可是,這兒,自己總不能鳩佔鵲巢,常住不走吧。
在曉曉曾經住了幾年的那個地方,中午接過鑰匙,下午,文阿姨的女兒帶着孩子就入住了。
“媽,這房子租也租不了幾個錢,我以後就住這兒了啊!”能有一個容身之地,也只有自己的親媽才能這樣待自己。決定離婚了,帶着孩子,就在dy,好好生活,她就不信,離了那個男人,還能餓死她倆娘母不成,住的問題解決了,生計問題,自己就不怕了。
何峰的出租屋裏,飯後,三人又搶着收拾碗筷,將屋裏收拾得乾乾淨淨。
何峰取下一把鑰匙遞給曉曉,說自己要回醫院宿捨去收拾一間床出來。
林海夫婦也累了,大家揮手再見。
留下曉曉,在這個陌生的屋裏發獃,感慨,焦慮,惆悵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電話鈴響,吵醒了睡夢中的曉曉,她不知道都夢見了什麼,被電話吵醒,頭重得厲害。
“喂。”曉曉閉着眼,接聽來電。
“我是何峰,曉曉,我在門口,我可以進來嗎?”
曉曉苦笑,別人的家,進門時,還得顧忌她,還需要請示。
“沒事,大師兄,你進來吧。”看看窗外,這天都黑了,自己這會兒卻連床都沒起。
算起來,也是不方便的。
何峰這才用鑰匙開了房門進來,站在房間門口,對曉曉說。
“天黑了,你也不用起來。我給你做點吃的。”
今晚燉了排骨,還給炒了一盤清淡的素菜。
“中午,安寧做的菜太辣了,幸好你沒吃。”何峰給她端到床頭柜上時,還說了這麼一句。
這人,是專程回來為自己做晚飯的。
晚飯後,他又如昨天一般交待自己,然後才將門關上走了。
曉曉不知道,她到底哪裏好了,自己都到今天這地步了。這個男人,還表現得這麼明顯,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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