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登他家門
第十九章
扶苑仿若未見。
戲台上面唱着大戲,是他往年常看的一出,玉玲瓏站起身來,定定看着她,語氣寂寥:“你都知道了?”
長公主這才回眸,鬆開攥緊的拳,微微的嘆息。
下面還跪着婧宇太女,她淡淡說道:“我知道什麼?我連你的本名都不知道。”
他笑,隨即將目光放回到妹妹的身上去:“起來吧婧宇,多年不見,你竟也長大了。”
群臣皆驚,看着這出鬧劇。
扶苑一手輕輕揉着額頭,腦中嗡嗡作響,實在是難過得緊,揮手叫文十三過來清場,將賓客都送了出去,那戲班子也攆了走。
婧宇太女對她拱手:“多謝長公主成全,可我北唐戰神,又是我的皇兄,他身份高貴,如何能屈膝在你公主府,只做一個面首呢!”
十三來扶,扶苑起身,虛搭了一把,這才站穩。
玉玲瓏攔住她的去路,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來:“我國姓王,名應承,公主應我一事,金口玉言,可還算數?”
長公主扶苑嗤笑出聲:“我應你?哪個回來應我?玉玲瓏已經不在了,你來討要算是哪個?”
他心中苦澀,卻仍舊攔着不許她走:“你我夫妻十幾年,明明說過什麼事都應我,如今不過是換了個名姓,就半分情意都不顧及了嗎?”
她抿唇,看着他的臉:“你想要什麼?”
左右已經再無閑雜人等,男人定定開口:“火器,南唐在北唐以南,足以自保,而北唐沒有戰神,卻受他國窺探,南北簽訂協議,連成盟國。”
扶苑看着他,心如止水:“十五年了,你潛伏在我身邊,還沒找到如何製作火器的辦法嗎?你若顧念半分夫妻情意,又如何開得了這個口!”
他也不急,只慢慢勸着:“或許一開始我動機不純,可十五年了,玉玲瓏的心早就給了公主,北唐需要庇佑,我想留在公主身邊,只能求公主給火器圖賜予北唐,更或者說,北唐一旦進入戰亂,南唐也永無寧日。”
她鳳目微眯:“你這是在求我?”
玉玲瓏一撩袍角,單膝跪下,只聽婧宇公主驚呼一聲,他揮臂止住她過來的步伐,只抬眼看着扶苑,毅然道:“是的,我求你。,公主向來心狠,求公主留下玉玲瓏!”
文十三輕輕扶着她,低眸看着他:“哥哥若有心,便別讓公主為難,我南唐的守護神,如何能拱手相讓!”
她輕輕點頭,當初兩國開戰,也不過是因為北唐企圖吞併南方,如今才保十幾年平安,她決計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而讓國讓家都陷入危難當中。
再不猶豫,扶苑一腳點在他的肩頭上面,見他仍舊跪立不起,更是用力:“起來吧,我受不起你這大禮,世間再無玉玲瓏,盟約可以簽訂,皇子殿下還是跟隨婧宇殿下走吧。”
玉玲瓏伸手扶住她的腳,輕輕放下:“公主可是想好了?玉玲瓏不值得公主的一張火器圖?”
她拂袖而去,仿若未聞。
“送客!”
“皇兄!”
婧宇太女過來攙扶他:“皇兄何必如此求她?”
他卻只看着她的背影,將她拂開:“你不懂。”
她微惱:“不論如何,皇兄也不能做她公主府的一名面首,有失國體!”
玉玲瓏卻是嘆息:“所以我想,或許給我一個名分,我也就認命了。”
她聽他語氣,一副哀憐模樣,微微皺眉,北唐戰神當年神勇,如何的意氣風發,如今哪曾想為了一個女人便成了這幅模樣,怎不憤恨。
文十三送了扶苑入院,又出來相送:“太女殿下,請吧。”
她看着兄長,玉玲瓏卻看了眼內院,見她催了又催才道:“走吧。”
門口北唐侍衛無不欣喜歡愉,振奮疾呼:“長皇子千歲!”
他站在公主府的大門口,再回首時,已恍如隔世。
男人凝望着朱門深院,那雙丹鳳眼不禁緊緊閉上了,如若真的離開南唐,那便是從此恩愛成絕響,世間再無玉玲瓏。
卻說扶搖隨着顧家兄弟坐車到了顧家,顧燕北先行下車,他站在車前,將車簾掀開,特地柔和了語氣說道:“下車吧。”
顧鳳棲伸手來扶,她瞪了他一眼,自己鑽出車廂利落地跳了下去。
大門開着,顧燕北對着她伸出手來:“過來。”
扶搖故意背起手來,笑道:“我自己有手有腳,不用人扶。”
他見她抬腳便走,也轉身走入,裏面早就得了消息,也是之前早就知會好了,顧燕北走在她的後面看着她背後絞在一起的兩手,微微垂眸。
眾位奴僕跪倒在旁,扶搖走在前面,驀然轉身伸手揮過:“我在公主府也不講究這樣的排場,實在太多禮了,將軍讓他們都起來吧。”
顧燕北卻趁機牽起她的手來:“不必,郡主受得起。”
說著牽着她向前走起:“你們都仔細聽着,從此郡主便是我顧家未婚妻,她的話就是我家主的話,好生伺候着。”
扶搖心中冷笑,卻是跟着他慢慢地走。
兩邊奴僕皆應聲,就在路的盡頭,站着顧若善,他臉色微紅,對着她微微地欠身。
顧燕北停下了步子:“若善你們也認識,以後更要相親相愛。”
少年輕輕點頭,偷眼瞥着扶搖。
她對他眨眼,眉宇間儘是隨意的玩笑之意,顧若善想開口說點什麼,卻是不知從何說起。少女也是對他熟悉一些,走過的時候還對他笑笑,惹得他的臉更紅了。
走進後院,西廂房已經收拾好了,顧燕北將她送進房內,帶她四處走着看看。寶林不在身邊,她又住在別處,只覺得十分的不自在。
顧家後院走了一圈,也沒覺得有什麼好看的。
顧燕北離開之後,顧若善帶了小猴兒過來,它一見了她吱吱直叫,顯然是還記得她。扶搖摸出一顆糖來,來回逗弄着它,它翻起了跟頭,后又過來討糖吃。她遞給它,小傢伙就跳進了她的懷裏,在她的肩頭爬上爬下的玩。
扶搖將糖扔給顧若善,猴兒便又跳到他的身上,他知道她是存心逗猴兒玩,也扔了回來,小猴兒來回的跳,忙得不亦樂乎。
她笑:“這猴兒真傻。”
話音剛落,少年卻是捏住了糖果,他先前還靦腆着的臉沉了下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莫名得覺得詭異,猴兒吱的一聲跳到扶搖身後,它警惕地從她肩頭探出頭來看着他,他沖猴兒伸出手來,掌心攤開,裏面放着那顆糖果。
扶搖也未察覺,伸手拿過來捏在手裏舉在肩頭處:“不逗你了,給你吃吧乖猴兒。”|
小猴兒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來放入了口中,她伸手抓住它的一隻小手,不顧它的掙扎扯了胸前來。
“你們家這猴兒有名字嗎?”
“……”
顧若善不說話,卻坐了過來,挨着她一起低頭看着猴兒,只嚇得那猴兒毛髮都豎起來了,拚命掙扎着怪叫。
扶搖按着它,想叫它躺平了撓肚皮,可惜它已然受了驚,說什麼也不肯攤開身體,將自己縮成一團,一味地叫着。
“誒呀你別亂動,你看它不讓我碰它。”
|“別動。”
顧若善一手撫上猴兒是皮毛,輕輕撫摸着,那猴兒頓時一動不動,作裝死模樣。
扶搖大喜,也伸出手來,少年拿着她的手輕輕在猴兒的肚皮上面輕輕撓着痒痒,可憐的小猴子想逃跑卻不敢亂動,被撓得渾身難受也不敢出聲,小姑娘倒是開心了,揉了它半晌才鬆手,它趁機從窗口處跑掉了,就再未回來。
她起身洗手,一邊和少年說著話:“這婚事你別當真,說不定用不了幾日,婧宇太女一走就會解除了呢!”
顧若善默立一邊,在屏風後面也洗了洗手,擦手的時候見她表情怡然,略顯不悅。
扶搖晃到書架處,來回巡視着:“這以前是誰的屋子啊,全是些兵法的書。”
他走到她的身邊,默默跟着她。
小姑娘挑了兩本,可一拿在手裏就看不下去了,重新又放回架上去,如此三番也沒了耐心,要走開了去。
顧若善盯着她的手看了半晌,見她要走,伸手來拉。
這一動作十分的突兀,少女側身避開,她驚訝地看着他:“顧若善,你拉我幹什麼?”
少年卻惱,伸手又過來拉她的,她後退兩步躲了開來,仔細盯着他的臉,那種詭異的感覺又從心底浮現了開來。
他二話不說,卻是兩手來擒,卻是用的擒拿法。
扶搖最下意識的的反應,自然是避開,可少年身形奇快,左右不到兩個回合,便將她雙臂都扳住了在身前。
她越發的惱怒起來:“顧若善!你幹什麼!”
他擰着她的胳膊,卻是欺身將她擠在自己與桌子當中,少年唇邊露出一個興奮的笑意來,張口便咬住了她的雙唇,將她的驚呼聲吞進了口舌當中。
扶搖嚇了一跳,他卻細細地品嘗起來,鬆口時侯,聽見他說:“我的。”
然後她只覺得頸后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扶搖猛然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被人死死地抱住,她低頭一看,少年和她都合衣而眠,他摟抱着她的腰身,臉就貼在她的胸前睡得正熟,桌上燭火跳着火花,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
她後頸處還有點疼,揉了下頓時低呼出聲。
少年還在睡,她恨不得也伸掌拍死他,卻見他睡顏深沉,唇角還似乎有口水之類的痕迹,十分的可笑。
她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竟然敢劈暈她,扶搖連踢帶踹將人推了床里去:“顧若善你個混蛋,打死你!”
少年睜開迷茫的雙眼,一對上她怒氣沖沖的臉,抓起薄被來將自己捂緊了不敢見她。
她怒意未消,肚子裏面卻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從公主府裏面出來的時候還是早上,一天沒吃東西了只感覺十分的餓。
扶搖起身下床,外間有一小廝一直等着她醒,趕緊現身說道:“郡主餓了么,將軍請郡主去前堂。”
說著提過了燈籠,她恨恨瞪了眼還在被底的少年,趕緊跟上,準備去告狀。
前堂只擺着一方桌,上面一壺清酒,一飯兩菜。
顧燕北卷着袖子,正將筷子放下,伸手請她道:“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了吧,顧某在邊疆常給幼第做膳食,郡主過來嘗嘗?”
她余怒未消,坐了過去:“顧若善剛才出手將我打暈了……”
男人臉色未變,顯然是已經知道了:“若善總愛淘氣,郡主莫搭理他。”
將她打暈了,也算淘氣?
她要待理論,一低頭看那米飯卻不是平日吃的白飯,頓時驚奇道:“這是什麼?”
顧燕北坐了她的旁邊,伸手將飯菜送了過來,他語氣輕柔,因為聲音實在好聽,又消了她三分惱。
“青精飯,以谷為重,做起來十分麻煩,要一個多時辰不停地看着,常吃有美顏功效。”
“……”
他一個男人還懂得這些?
飯菜的香氣飄了鼻尖處徘徊,扶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他的手吸引了過去,因為常年習武,他拇指和食指間有厚厚的繭子,可儘管如此,顧燕北的手骨節分明,動作起來還是十分好看。
她拿起了筷子,一時間將顧若善那小混蛋給忘記了,就隨口問道:“這些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男人點頭,在她訝然的目光當中露出了一絲笑意來:“公主有言在先,小郡主來我顧家,必當我兄弟事事親為,照顧周到。”
他定定地看着她,聲音當中儘是蠱惑地慵懶:“鞍前馬後,在所不辭,小郡主儘管看着,這婚事決計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