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第222章 因何而戰
第222章因何而戰
雷納德必須要承認的一點在於,他失算了。
他沒有預料到蓋里斯那小子,反應會這麼快,直接來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他奪下拉塔基亞重整部隊的空隙里,從河谷那邊輕取安條克。
原本應該是雷納德獨佔安條克,整軍南下的局面,因為蓋里斯突如其來的一手,變成了安條克一分為二,雙方圍繞着這片富庶土地進行對峙。
這不好、非常不好,是要出事的那種不好。
雷納德作為一名卓越的軍事將領,對於十字軍行動的歷次戰役,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期間,十字軍一方集結了至少三萬人的大軍,對安條克發起圍城,前後時間持續了至少半年。
數千人死於飢餓、疾病或戰爭,所有的馬都淪為了食物,乃至於靠着同類相食,以及對“聖槍”的發現,十字軍才艱難攻克安條克。
可以說,十字軍諸多戰役中,安條克圍城戰,是最為血腥、最為艱難的。
讓他手底下這四千人不到的烏合之眾,去打一次安條克圍城戰?只是想想這個可能,他就不寒而慄。
雷納德清楚,自己必須調動安條克城裏的守軍,他最擅長的其實也是這門技藝:釋放出各種錯誤的信息,去誘導敵人。
當需要時,他能將自己的軍隊偽裝得極為虛弱,使敵人放鬆警惕,正如蒙吉薩戰役中那般:在關鍵時刻率軍突擊,直取鬆懈的薩拉丁。
有時,他又能示敵以強,讓敵人在猶豫中錯失戰略良機,再步步進逼,逼迫對方做出激進的舉動,從而暴露出致命弱點,最終被他精準而果斷的一擊擊潰。
加利利海岸西南角高地的戰鬥,以及收拾繼子博希蒙德的戰役,正是這種謀略的生動體現。
這些基於認知差異精心設計的戰術,使雷納德在十字軍諸國中成為傳奇。
然而,這種策略終究有其極限。
當從戰術層面上升到戰略高度,雷納德便顯得力不從心。
薩拉丁直接在戰略層面施壓,逼迫耶路撒冷王國決戰,以堂堂正正、兩倍於十字軍的兵力橫掃而來。
任憑雷納德妙計百出,最終也只能無奈撤退,將“走為上計”作為唯一選擇。
“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不動如山。”
……
信仰、似乎很重要,信什麼,似乎天然就決定了一個人會站在某個陣營。
但、人不是那樣簡單的生命,許多、許多時候,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穆斯林都能加入進十字軍的陣營,基督徒也會為蘇丹服務。
加利利海西之戰結束后,薩拉丁就俘獲了相當多的突厥人“基督徒”縱然這些人宣稱自己從出生開始就是基督徒。
可十幾年以來的穆斯林生活,在他們身上留下的印記,根本沒法抹殺。
薩拉丁能夠寬恕那些被俘的基督徒士兵,但在面對這些“叛教者”的時候,依舊選擇不留情。
“叛教者”要比之敵人更可恨。
因為錢,大量的突厥人加入了十字軍的陣營,也因為錢,許許多多穆斯林,在為雷納德服務。
如今,這些來到了安條克的突厥人,就活躍在安條克的土地上,在那些村莊中點起一處又一處的火焰。
雷納德在不斷突破自己的下限,至於突厥人就根本不存在下限。
他們將一次戰鬥的對峙,變成了一次劫掠的狂歡。
這是在逼迫安條克城中的守軍做出行動。
喬斯取出張簡易地形圖,打開之後,他先是確定了下自己的位置,然後向羅素詢問道:“你覺得他們會在哪裏。”
羅素依照自己當前位置,向西南方向畫一條射線,然後他指向了一處地方,那裏剛好是丘陵與沿海平原的交界點,也恰好是一道山谷的出口。
“應該是這裏。”
喬斯看着這張來自安條克城的簡易地圖,摸了摸自己下巴。
如今的他是二連的連長,羅素是二連的帕拉丁。
二連是一個騎馬步兵連,編製成員加起來有140人,本質上是1連的強化版,並非什麼騎兵連隊。
16個8人班,8名正副排長,2名正副連長、2名衛生員,至於羅素其實並不在連隊編製中,而是作為領受了聖品的神職者與連隊一同生活。
喬斯有理由認為羅素是一名監軍,但考慮到羅素領受過聖品,在教團體系內品級相當於司鐸,羅素其實應該是層次較低的隨軍神父才對。
幾乎連隊內與信仰相關事務,都會需要羅素出面。
不論是周末的【主日敬拜】,又或者平日裏的【武器祝聖】,還有士兵們的【悔過聖事】都是羅素在負責。
但羅素不僅是他們精神上的導師,也同樣是一同作戰的戰友。
大多數的連隊訓練,羅素都會與他們一同參與。
因為羅素這名帕拉丁的存在,喬斯能明顯感受到連隊裏士兵的士氣,要遠高於他所參與過的其他任何軍隊。
連隊裏的士兵們,無一例外都相信自己是基督的連隊,他們籍由羅素相信自己與主聯結。
考慮到羅素在士兵們中的崇高地位,哪怕連隊的軍事決策權在喬斯手中,他依舊會去同羅素商討作戰計劃,從而在之後的戰前鼓動中,讓羅素更好的發揮。
看着羅素所指的位置,喬斯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們會在那裏以逸待勞,我們還要追擊么?”
追擊?對方可並不是撤退也不是潰逃,對方是在選擇一個適合輕騎兵發揮的戰場,然後準備作戰。
如果繼續追擊的話,可想而知將會有怎樣一次血戰在等待着他們二連。
平原戰鬥中,可沒法做到如山地丘陵里那樣的拉扯,他們又只是騎馬步兵,不可能真去騎馬作戰,這其實相當的被動。
“喬斯,你為什麼會覺得他們是要以逸待勞,而不是繼續去襲擊?”
“因為,我們對他們的威脅最大,只要消滅了我們,那些雷納德麾下的突厥人,就可以在安條克為所欲為了。”
這並非是什麼自視甚高,而是基於一個最基本戰爭思路來考量。
在蓋里斯一方,騎馬的人當然不止2連,但能做到快速反應,去糾纏住突厥輕騎兵,遏止對方繼續劫掠的,可不是騎士群體所能做到的。
作為輕裝的騎馬步兵,他們的機動能力,已經是蓋里斯一方中最為拔尖的存在。
一旦他們這隊騎馬步兵被消滅,那麼安條克城附近,都會成為突厥人的樂園。
“他們的數量可能有我們兩倍之多。”
“但我們可以相信先知。”
喬斯深深的看了一眼羅素,這其實已經不是他們在安條克的第一次戰鬥了。
140人的編製成員,只剩下120人保持着戰鬥力,這些日子裏的各種摩擦,都使得雙方感到疲憊。
正如雷納德不願意帶兵去圍攻安條克一樣,蓋里斯也不打算在安條克與雷納德進行長久的對峙。
薩拉丁正在南方虎視眈眈,在安條克耽擱的一分一秒,都是在平添更多的風險。
雷納德需要一次會戰,蓋里斯也需要一次會戰。
而這次會戰的導火索,其實就落在了主導雙方戰場機動權的部隊身上。
雷納德一方是突厥人輕騎兵,蓋里斯這邊則是二連的騎馬步兵。
“去通知先知,二連會完成任務的。”
喬斯對一旁的傳令兵說道。
……
夏日的的安條克,群山靜默如一頭沉睡的猛獸,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山腳,點綴着被風吹起的細小塵土。
透過微微的熱浪,那些沉重而厚實的步兵甲胄反射出點點光芒。
平原上,兩支軍隊彼此對峙,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刻,呼吸的頻率和節奏與遠處樹葉的晃動不謀而合。
步兵隊伍整齊排列,手持長矛和盾牌,足下的土地因他們的重量顯得格外堅實。
120人雖然數量不多,但他們的堅定眼神中透着一股頑強的信念。
長矛在陽光下閃爍,盾牌如一道道鋼鐵屏障,默默傳遞着一種沉重而不可撼動的力量。
山風吹拂,步兵中的旗幟微微擺動,在他們身後山巒巍峨,成了他們最後的依託。
在二連的面前,是兩百多的突厥輕騎兵。
這些人的馬匹躁動不安地在原地踱步,鼻孔中噴出熱氣。
大地在低聲哀吟,為即將到來的戰鬥默默禱告。
幸運女神沒有眷顧二連,在他們快要抵達戰場的時候,便已經發覺對方做好了戰鬥準備,而自己一方並沒有得到援軍的消息。
在這種地步下,當所有士兵準備作戰的時候,羅素也帶着士兵們進行戰前的祈禱。
“永恆的上帝,所有受造物的君王,你既恩賜我達至這個時刻,求你赦免我今日因思、言、行為所犯的種種罪惡。”
“主啊,也求你由肉身和精神的一切污穢中潔凈我卑微的靈魂。”
“主啊,並求賜我能在平安中善度此厄,使我能在此生的每一天求告你的至聖之名,並克勝所有同我們爭戰的有形無形諸仇敵,將他們踏於足下。”
“因為國度、權柄、榮耀都歸於你,父、子及聖靈,從今日到永遠,世世無盡,阿門!”
“阿門。”
當他們將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自上而下、從右至左畫完十字后,他們齊齊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或者檢查起自己攜帶的長矛。
羅素也選擇參與這次的戰鬥,這兩年裏,他已經穿越了整個黎凡特,從這片古老土地的東南,來到這片土地的西北。
從荒漠的戈壁灘、穿越群山與約旦河,來到安條克平原。
他目睹了這片流血大地上的不公,追隨着蓋里斯直面一次又一次的苦難。
曾經的他面對苦難習以為常,但主的聖言,卻說這一切的不義同苦難,都是可以改變的。
因此,如他這樣的年輕人,不再冷漠。
就像蓋里斯曾說過的,【所有真正的人,都應該感覺到打在任何一個人臉上的耳光,就是打在自己臉上的耳光。】【身為真正的人,作為基督的連隊,我們應當對世界上任何角落的任何壓迫與不義,能產生最強烈的反感。】
兩年了,麻木的人不再麻木,漠視苦難的人不再漠視,年輕人的血在隨着年齡冷卻前,總要是沸騰一次。
他將自己沸騰的熱血,籍由那一次又一次的【聖體聖事】傳遞給連隊中的眾人,對於這些士兵們來說,他們需要共情,需要堅信自己是神聖的。
這種信仰,驅使着他們一路走到今天這一步,面對那些被劫掠、焚燒的村莊,他們愈發確信自己是正義的。
這就是羅素存在的意義,他需要去教導、需要去灌輸、需要去傳遞“移情”傳遞“愛”。
這種愛是主對眾生的愛,也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愛。
在這無邊的愛中,那些突厥騎兵,疾馳了起來,而二連這邊,也射出了第一支箭矢。
這片大地上,一聲短促的號角聲劃破了沉寂,突厥人開始行動了。
他們迅速分散,宛如一群猛禽向步兵陣地逼近。
馬匹的蹄聲在平原上響起,塵土飛揚,騎兵們手中的弓箭已經搭在了弦上。
但在這些突厥人拉弓射矢之前,就已經有步兵的箭矢,落在他們的馬匹身上。
與同時代的地中海一圈不太相同,蓋里斯編排的步兵部隊,往往有着比例更高的遠程兵種。
大量的弓弩手,填塞在部隊裏。
雖然這些弓弩手的數量,會降低整個步兵陣線的抗衝擊能力,但由於第二王國士兵高昂的士氣,蓋里斯反倒是覺得削減一定的抗衝擊能力並無大礙。
確切說,蓋里斯麾下的士兵,並非那種報團取暖的鵪鶉,這些王國的常備軍是真正的精銳,他們能用牙去撕扯敵人。
因此,增添更多的遠程兵種,其實反倒是意味着他麾下的士兵,在同游牧突厥士兵的對射中取得優勢。
按照蘭徹斯特平方律可知,當戰鬥雙方任意戰鬥單位,都在彼此視野及火力範圍以內交戰的時候,任一方實力與本身數量的平方成正比,即蘭切斯特平方律。
當然還可以再簡單理解成遠距離交火時,一方損失率既和對方兵力成正比,也和己方兵力成正比。
當然這個方程的計算方案,是極端理想的一個狀態,它所能表述出的也只是一個假定狀況下的雙方輸出效率和損傷情況。
但這卻也告訴了戰爭遊戲的玩家們,當自己處於兵力優勢的情況下,該如何抉擇。
突厥人並不知道什麼蘭徹斯特平方律,但他們對這樣的概念其實也在過往戰鬥的經驗總結中,被模模糊糊發現了個大概。
他們之所以將戰場選擇在這開闊地帶,其目的便是為了完整的發揮出自己的兵力優勢。
當然,蘭徹斯特平方律裏面還有一個變量,那便是參戰兵員的質量。
步兵弓弩的射程,往往能有一百步,不論是射程還是殺傷效果,都要遠高於騎弓。
加上騎弓破甲能力更為單薄,二連着甲率要更高。
因此,雖然二連一方的人數較少,但在雙方對射中,其實並沒有落於下風。
在這短暫而猛烈的箭雨里,突厥人並未能在第一輪衝擊中突破步兵的防線。
緊接着,突厥人改變策略,分成小股隊伍,繞着步兵陣地遊走,試圖尋找二連的薄弱點。
而二連則緊密保持陣型,手持長矛,嚴陣以待。
喬斯與羅素他們知道,一旦陣型被衝散,二連將不再有任何優勢可言。
“穩住!穩住!”
在這一聲聲,呼喝聲中,突厥人再度發起衝擊。
這一次,他們手中的彎刀閃爍着寒光,目標直指二連的側翼,慘叫聲與馬嘶聲混雜在一起,鮮血濺落在塵土之中。
戰鬥愈加激烈,雙方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突厥人依靠速度和機動性不斷尋找二連陣型的破綻,而二連則憑藉盾矛的配合,將每一次衝擊都頑強擋下。
彼此之間的作戰,其實都很克制,是在一次次的試探彼此,沒有哪一次的衝擊,是將全部籌碼都壓上。
畢竟他們之間的衝突,其實並沒有決定一切。
【耶和華。我的磐石是應當稱頌的!】
【他教導我的手爭戰,教導我的指頭打仗。】
【他是我慈愛的主,我的山寨,我的高台,我的救主,我的盾牌,是我所投靠的。】
無論如何,對於二連的士兵們而言,這次戰鬥是神聖的。
縱然敵眾我寡,他們也絕不退縮。
這股決絕的態度,就讓戰鬥充滿了悲壯的色彩,明知必敗,卻依舊要糾纏住對方,直到友軍的到來,或者直到自己的全軍覆沒。
向死而生?卻就是如此。
“因我們諸聖教父的代禱,主耶穌基督我們的上帝,求你憐憫並拯救我們。阿門。”
當馬蹄震動之時,當兩隻隊伍準備不知多少次碰撞時,許是天主垂憐,又或單純的喬斯羅素等人命不該絕。
又一陣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一面耶路撒冷王國的王旗迎風飄揚。
而在西邊,舉着雷納德家徽的旗幟,也露出了一個尖角。
爭奪安條克地區霸權的會戰,也因為這一次衝突而擴大起來。
……
遠處,天邊的雲層被夕陽染成血紅色,戰場上充滿了鮮血與塵土的味道。
羅傑能聽到遠方傳來的嘶喊聲,以及馬匹的悲鳴聲。
似乎整個世界只剩下血腥的戰鬥。
羅傑仔細檢查着自己的武器,說實話,這些日子裏發生的變化,讓他摸不着頭腦。
一個半月前,他還在自家的田地里忙碌着,種着莊稼。
突然,博希蒙德的徵召命令打破了他的平靜生活。
聽說是要去和耶路撒冷王國開戰,去搶個的黎波里。
打就打吧,羅傑想着,反正他也沒得選,要是能發筆小財,那就更好了。
可是他們整整走了大半個月的路,仗還沒打到,卻聽說他們的領主的老家,也就是安條克城被人偷襲了。
於是大軍急急忙忙折返的黎波里暫且不管,大家火急火燎地往回趕。
可還沒等到達安條克,四千的大軍就在丘陵地被雷納德擊潰了,羅傑也隨之被新的安條克親王雷納德收編。
等到被編入新軍后,他才得知,原來安條克城安然無恙,是博希蒙德那傻子上了個當。
就在大家以為能鬆一口氣時,新任安條克親王雷納德卻突然宣佈,要收復安條克城。
這幾天,雷納德還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們呢,怎麼說動就動了?不過羅傑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反正安條克城裏頂多也就幾百人,而他們這邊可是數千大軍,往那一擺,說不定人家就直接開城投降了,也省得再打仗犧牲。
若真是那樣,羅傑也能順順利利地回家繼續種地,他實在是厭倦了這東奔西走的日子。
然而,事與願違,還沒開拔,就傳來消息,說安條克城被耶路撒冷王國,搶先一步拿走了。
這打安條克還能先到先得的?
兜兜轉轉,近兩個月的奔波,到頭來安條克城還是被偷走了,自己終究還是要和耶路撒冷王國開戰。
那這兩個月來辛辛苦苦幾百里地來回奔波,究竟是圖什麼呢?
是為了吃一場敗仗,換一個領主,然後在自己家門口和最初的敵人干仗?
羅傑想不明白。
而且說實在的,在之前親眼目睹了戰場的血腥之後,羅傑對戰爭只有深深的畏懼。
“我們的天父,願禰的名受顯揚;願禰的國來臨;願禰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
念誦着主禱詞,羅傑祈求天主的憐憫。
他不想殺人,更不想被殺。
經過真正的戰場洗禮后,他意識到,所謂的榮耀,和他們這些普通士兵根本無關,那是領主與騎士們才會津津樂道的東西。
而他們這些被徵召來的農民,便是榮耀的代價,是榮耀上的灰塵。
小隊長走了過來,催促他們準備。
那位曾救過羅傑命的小隊長,如今仍是他們的隊長。雷納德在收編軍隊時,換掉了中層的貴族軍官,但保留了這些最基層的小隊長。
“我不知道這次誰會贏,但總之看見情況不對勁,能跑就跑,別像上次一樣傻站着不動。要是跑不掉了,想投降也別找那些殺紅了眼的人,找那些身上還沒怎麼沾血的。”小隊長叮囑道。
羅傑點了點頭,他明白,對於他們這些底層士兵來說,天大地大,活命最大,只有活着才有未來。
一個半月前,他還為能參加戰爭而暗自得意,但如今他明白了,這場戰爭與他毫無關係。
雷納德與博希蒙德爭奪安條克親王的位置,無論誰當上安條克親王,他們都一樣是領主,都會徵稅徵兵。
而他羅傑,一個亞美尼亞的東正教徒,天主教領主之間的紛爭,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今他們面對耶路撒冷王國的軍隊,說到底還是為了爭奪安條克。
對方同樣是天主教領主,無論最終誰成了這土地的主人,結果對羅傑來說都是一樣的……繼續徵稅,繼續徵兵。
苦難的日子沒有盡頭,他非是自己所願的參與這次戰鬥。
當羅傑想通了這些,他發現自己絲毫沒有戰鬥的意志。
而當看向身旁的戰友們時,就知道這些和他一樣被徵召而來的夥伴,同樣找不到必須為之戰鬥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