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十知天命
“菱歌,你怎麼了?”
見宋菱歌的狀態不對勁,方光華扶住她的腰,關切的問道。
他這麼一動,趙覺雨和另外幾個親戚也湊了過來。
宋菱歌靈機一動,向眾人哭訴:“我這幾天在家裏,感覺到處都能看到醒醒的影子。剛剛,就在這裏,我好像又看到了醒醒,嗚嗚嗚......”
趙覺雨摟住她,也哭起來:“我可憐的女兒啊,你這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一時接受不了噩耗,怕是產生了幻覺。”
幾個親戚也開始附和。
“菱歌這樣子下去可不行,不能讓她再待在家裏了,這樣下去肯定自己身體就垮了。”
“小孩子陽氣重,她們母女關係一向最好,只怕是醒醒捨不得她媽。”
“可不是嘛,我家樓下有個女的,孩子一歲多發燒沒救回來,當媽的心裏難受,沒過多久就陪孩子去了。簡直太造孽了。”
......
三姑六婆這些,越說越玄乎。
趙覺雨聽不下去了,當即一拍大腿敲定:“你們兩口子這段時間搬去我那兒,讓家裏多空一陣。”
不過最終,搬去趙覺雨那裏的,只有宋菱歌一個人。
方光華說,他公司離家近,趙覺雨這邊太遠了,實在是不方便。
而且,他一個大男人,陽氣重,不怕這些。更何況,醒醒是他的女兒,他更不在意這些了。
趙覺雨見拗不過他,便隨他去了。
只是心裏,更是看重這個重情重義的好女婿。
宋菱歌倒是什麼都沒說,其實一開始她就不想方光華過來,她本來還在擔憂如何找借口,沒想到方光華自己就提出了,正中她下懷。
“媽,你好好開解一下菱歌,我一得空就去你那兒。”
趙覺雨點點頭:“你要是忙,就不必那麼麻煩,周末過來就行了。”
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歡。更何況是經歷這種大事,女婿還能如此。
宋菱歌始終淡淡的,方光華看了她一眼,眼裏流露出不舍:“那菱歌,我就先回家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別想太多啊。”
三步一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感情最為濃厚的新婚夫妻。
趙覺雨關上門,手指重重地點了一下宋菱歌的頭:“我說你為啥對光華老是這麼冷淡?他心裏也不好受,卻一直顧着你。夫妻都是老來伴兒,不要寒了人家的心。”
宋菱歌點點頭,她不是認可趙覺雨的話,而是想儘快結束話題。
一切都是一頭霧水,她不打算現在就告訴趙覺雨。畢竟一把年紀了,自從父親宋建平去世,母親也一下子老了許多,身體大不如從前。
她不能讓母親跟着擔心,除非她查出來什麼。
宋菱歌回到次卧,她要理清思緒,好好思考一下從何查起。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時間緊迫,她已經錯失了太多機會。
醒醒去世后,她消沉了好幾日,只怕方光華早已將家裏打理得一乾二淨,報警都查不出什麼。
在墓園裏,她之所以暗示要搬出來,就是不想生活在方光華的眼皮子底下。
對於方光華來說,這也算歪打正着,他正愁宋菱歌一個人在家,若是發現什麼不該發現的,只怕會出大事。
雙方都覺得現在這種安排是最好的。
宋菱歌一刻也不敢鬆懈,她首先將自己所有銀行卡里的錢都轉給了趙覺雨。
錢不多,方光華每個月固定給她生活費,至於方光華那裏有多少存款,她卻一無所知。
而她在水泥廠的工資也不高,所以並沒有存下多少,不過,這已經是她的全部了。
宋菱歌突然覺得心裏很壓抑,控制不住情緒在房間裏爆哭。
她快五十歲了。
古人云,人到五十知天命。
到了五十歲,對自己、對生活、對人生,應該已經有了清醒的認知。
可是宋菱歌,這才發現自己的前路一片迷霧,她覺得自己很失敗,很迷茫。
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公,到頭來卻發現對他一無所知。
年邁體弱的老母親,不能安享晚年,還要一直為她擔憂。
可愛乖巧的女兒,死因不明,她卻沒有能力為她博一個公道。
......
做人做到這份上,真是一敗塗地。
窗外的光,從明黃的陽光轉變成銀白的月光。宋菱歌一直在哭,剛開始嚎啕大哭,後來便是小聲的啜泣。
直到現在,她的嗓子啞了,淚也流幹了。
她突然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人生無論從何時開始都不算晚。
次卧的門終於打開,宋菱歌這才發現客廳也沒有開燈。
藉著月光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孤獨的老人,宋菱歌的鼻頭又一酸。
她走到趙覺雨身邊,剋制住情緒,發出沙啞的氣音:“媽,你怎麼不開燈啊?餓了吧?我們出去吃點兒東西吧!”
趙覺雨雙手握住她的手,聲音亦是顫抖的:“好,媽餓了,你陪媽去吃。”
宋菱歌攙着趙覺雨,漫步在小區里,母女倆都沒有說話,但是心是穩的。
“醒醒媽媽!”
一個聲音遲疑地喊道。
走進了才發現是方醒醒的班主任田老師。
宋菱歌想要打招呼,但是喉嚨里堵着發不出聲。
還是趙覺雨招呼着:“田老師你好,遛彎兒呢?”
田老師也不見外,握着宋菱歌的手,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醒醒的事我才聽說,這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宋菱歌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了,可是沒想到聽到女兒的名字,眼淚還是即刻就掉了下來。
“她考的那樣好,比前幾次摸底考都要棒。我還想着她超常發揮了,誰知......”
宋菱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跌跌撞撞跑回家的。
她顫抖着打開電腦,趁着開機的時間又翻開了那日的新聞。
顫抖着輸入方醒醒的學號查詢成績:
語文137,數學149,英語140,理綜292。
她的醒醒怎麼可能因為成績不理想而跳樓啊?
愚鈍如她,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線索。手機上的新聞是假的,警察也未懷疑過,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宋菱歌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