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一別2
翊瑾走的那天,天格外的晴朗。
沈翾辰站在窗邊凝視着她的身影,那一襲素衣映着她的面容更加憔悴,臉色蒼白的如同這隆冬之雪一般。
依稀聽得沈府外冀州城內噼里啪啦的炮竹之聲,沈翾辰這才想起,今日原是除夕。本應熱鬧的府中,如今蕭瑟如他。
風捲起翊瑾的襖踞,吹起她的髮絲在風中紛飛,沈翾辰心裏一動,伸手想替她將頭髮理好,卻觸到了冰冷的窗子,自己離她竟是那麼遠。
翊瑾獨自走出了沈府,不許沈翾辰的人在她身邊護着,前幾日已經通知楚府的管家來接她,此時車子已經在沈府門口等着。
頭始終沒有回過,她走的決絕。
他終是沒有留住她,她拿自己的性命逼迫他放手,她敢,也能做的出來,他自然是斷然不敢拿她性命去賭。
她不想讓他的人送她,不想跟他再有一絲瓜葛,他答應,替她傳信給楚府。
她一樣東西都不帶走,他便應了她的要求,命人拿着她自己的首飾去典當鋪子,拿着典當的那些錢替她買了她身着的一身素衣。
她不想與他有一絲瓜葛,他就不讓她再與自己有所瓜葛。
直到翊瑾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沈翾辰仍是站在窗子之前,他手中捏着翊瑾戴着的那隻手鐲。
她走的前夕他想最後再看看她,沒想到還沒有進門便從門縫中見着她正摘着手上的那隻鐲子。
他明白,她想了斷關於他的一切。
他的一切……
張登站在車外向沈府內望着,見着小姐出來他立即走上前去喊到“小姐。”
自從上次出了事之後他一直自責不已,如今見着小姐這憔悴的模樣更是紅了眼眶。
翊瑾朝着他點了點頭,抬眼望着張登,上次的事情讓他少了一隻胳膊,人也此之前見他蒼老了許多。
家裏的人如今也就剩下他,翊瑾眼眶也紅了起來,她輕聲問到“你,還好吧。”
張登連聲應到“好,好。”就拿袖子拭起眼淚來。
他看着小姐臉色蒼白眼睛也是紅的,便埋怨的說道“我這是在幹什麼,張登讓小姐笑話了,小姐快上車吧。”說著他迅速的跑過去打開車門。
翊瑾坐上車,才遲遲的往沈府內望了一眼。只見一個身影佇立在陽光下,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心頭一緊,便咳了出來,她扭過頭去慌忙的說道“快,開,開車。”
“咳……咳咳”
翊瑾咳的身體都攏在一起,眼淚簌簌而落。
張登看着心中不忍,回過頭擔憂的看着小姐。
翊瑾擺了擺手,她擦了擦眼淚說道“有些咳嗽而已,沒什麼大礙。”
“小姐,我們去哪?”
翊瑾想要去的是恆北,將哥哥的屍骨送回故里,葬在父親母親身旁。
她說道“去恆北。”
張登立即瞭然,少爺的死訊楚府的人都已經知道,因為上次出的事情,少爺重新加派了人手在楚府內,恆北與楚府的聯繫也更加密切。
他正想着只聽車子突然停了下來,翊瑾也因着突然的剎車身體向前撞去。
張登斥責開車的司機道“怎麼開車的。”
“張管家,前面有人攔車。”
聽到司機如此說張登才抬頭望去,只見車前確實站着一個人,他以為是碰瓷的。便下車給點錢打發了。
沒想到待他看清那人之後臉上的神情卻突然變了。
翊瑾看着張登還未回來,便下車去看。
“怎麼了?”她走到張登身前詢問着,看見張登呆愣的神情,她順着他的目光疑惑的看去。
“是你,你……”翊瑾沒有繼續說下去,那人已經走了過來彎腰恭敬的說道“沈夫人,許久未見,您還好嗎?”
翊瑾淡然的看着她“你走吧,當我沒見過你。”
“呵,楚翊瑾,我今日大費周折的逃出來就是想見你,看看你如今是不是比我還慘,看看你死了哥哥,沒了孩子后的模樣。”寧芷馨眼裏都是痛恨之色,說完她又笑了出來。
“你快滾,別太過分了……”張登朝着寧芷馨喊着,一把就將她推到在地。
寧芷馨臉色頓變,起身朝着張登喊到“你個死下人,你忘了你曾經是怎麼出賣主子的……”
張登神情一頓,不再說話。
寧芷馨衝著翊瑾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你當日本來是藏在密室里的,密室那麼嚴密,我們怎麼會找到你的。”他指向張登神情得意的說著“還不是你這個好管家,他出賣了你。”
張登驀地跪到在翊瑾身旁,大力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小姐,我該死,我該死……”
“小姐……”張登還想解釋什麼,卻難以啟齒。
翊瑾神情依舊,她走到張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起來吧,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怪你。”
她走到寧芷馨身旁沉聲說道“如今你也看到我的樣子了,該走了吧。”
寧芷馨疑惑的盯着翊瑾看去,“你……”她疑惑她的淡然,想開口問她,卻說不下去。
寧芷馨疑惑着,卻突然走到翊瑾身前,她差點忘了劫車的目的,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知道是誰命小招給你下的葯嗎?”
“是你。”
寧芷馨聽到這冷冷的兩個字,起身慌亂的盯着翊瑾。
翊瑾的面容沒有絲毫變化,剛才的那兩個字彷彿也與她說的無關一樣。
這下輪到寧芷馨慌了神,她顫着聲音說道“你,你竟然,竟然都知道。”
翊瑾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整個冀州有誰會那麼恨我,會迫不及待的告訴我哥哥的事情,會用如此狠毒的方法,殺了我的孩子,除了你,寧芷馨,沒有別人。”
翊瑾收回目光看向寧芷馨說道“如今謝謝你讓我知道我哥哥的死訊,也謝謝你讓我失去了孩子。如今我終於可以離開沈翾辰,沒有負累。”
“楚翊瑾……你,你瘋了吧”寧芷馨指着翊瑾,臉色變得漲紅“瘋子……”
寧芷馨失神的望着楚翊瑾,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說,也不明白她的轉變為什麼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