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法避免的
於是，那些扶老攜幼遷往黑石部落的小部落，不出所料地被巡邏隊發現了。
接着，黑石部落擁有驚人過冬食物，大量招募各小部落的消息迅速傳播開來，甚至在探子還未到達的地區，消息也提前一步傳開，猶如巨石投入平靜的池塘，激起層層漣漪。
起初的傳言與探子宣傳的消息相差無幾：提供每日三餐，發放保暖衣物和暖和的草屋。但隨着傳言的擴散，這些條件被誇張得離奇：黑石部落有無數過冬食物，想吃多少吃多少，加入黑石部落，除了衣物、住所，甚至還會分配女人……
此時，不只是生活困難的小部落，就連勉強支撐的中型和大型部落也坐不住了。畢竟他們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這個漫長的寒冬，雖不至於滅族，但餓死和病死的老人小孩也是無法避免的。
然而，得知黑石部落的傳言后，他們或許可以採取行動。
不過，這些自認為部落武力遠超虛弱的黑石部落，自然沒有加入的想法，而是開始盤算別的主意。幸運的是，他們的巫對這個荒謬的傳言持有強烈的懷疑態度。他們擔心若大規模動員消耗大量糧食后發現是假消息，於是不約而同地派出部落中最精幹的圖騰戰士先行前往黑石部落探查。
於是，不知多少至少二級以上的圖騰戰士小隊，帶着部落省吃儉用的糧食，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黑石部落附近的山林中，窺視着熱火朝天、大興土木的黑石部落……
……
兩百多里西邊的黑石部落，大型部落巨岩部落內。
這是一個坐落在巨大岩石斜坡上的大型部落，因其獨特的地形而得名巨岩部落。木質房屋沿着階梯狀的山坡一圈圈向上建造，越靠近山頂，房屋越稀疏且龐大。山頂最高處只有寥寥幾座木屋，但每座都有許多房間。這裏是巨岩部落高層及其直系親屬的居住地。
一間木屋的大廳里，熊熊的火堆燃燒得旺盛，讓寬敞的大廳暖意融融。粗大的木樑上掛着許多肉塊。肉塊被煙熏得油光鋥亮，外面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黃鹽霜。這樣的鹹肉能換回數倍的新鮮肉，彰顯着主人非同尋常的財富和豐裕。
鋪着柔軟獸皮的石凳上，幾位大漢正在交談。首位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魁梧大漢，正是巨岩部落的首領曜，一位能力出眾的部落首領。
在部落巫沉迷巫術修鍊，幾乎不管部落事務的情況下，正是曜強大的領導能力，使得巨岩部落在十多年間接連吞併了近十個小型部落，實現了巨大的發展。
同時，巨岩部落與其他部落貿易中的拳頭產品——食鹽，也是曜利用自己與山脈外商隊的私交，在落雷山脈西北部做到了獨家壟斷。依靠食鹽貿易的豐厚利潤，巨岩部落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即使在這個漫長的寒冬中，也不用擔心食物短缺。
曜轉向下首一位四十多歲的壯年男子問道：“堅，你上次帶人去過黑石部落，你覺得這個傳言可靠嗎？”
那位名叫堅的男子，正是當初帶領八百人抵達黑石部落，打算挑釁，卻發現黑石部落的圖騰戰士數量瘋狂，於是掉頭就走的領隊。
或許是上次的掃興而歸，他對黑石部落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怨念，聞言后不屑地說：“怎麼可能是真的？就算他們攀上了那個神秘商人的高枝，但外來商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運進這麼多食物和物資。”
接着，他的語氣中透出一絲醋意：“一天吃三頓，這些賤骨頭不怕遭天譴嗎？強大的巨岩部落才一天吃兩頓呢。”
“牛老爺，您是咱山鼠部落的恩人，多虧了您，我們才熬過了這嚴寒的冬日。您還慷慨傳授我們狩獵的秘技，讓我們不再為食物發愁。”一位五十開外的老者，滿面感激地對牛旭說道。他是瑾，山鼠部落原來的首領，現在卻是黑石部落狩獵隊的小隊長之一。
“這是我們一點心意，還請您收下。”瑾莊重地捧起一根巨大條狀物，恭敬地呈給牛老爺，眼神充滿敬意。
牛老爺原本笑容滿面，聽着瑾的讚美，但看清那禮物是什麼時，他的臉瞬間變得精彩紛呈。又是一根粗壯如石筍的野獸鞭，重達數十斤，保存得完好無損，腥臊味撲鼻而來。
這老頭是要讓自己拿這玩意當飯吃嗎？牛老爺的心情複雜極了。對方一片誠心，他發火也不好，可若硬着頭皮收下，再誇讚一番，心裏總覺得彆扭。
人群之外，彩一臉得意，竊笑得像只捉到野雞的狐狸，顯然沒被牛老爺注意到。
事情是這樣的：外來部落加入黑石后，有三天的休整期，他們除了吃喝就是休息，恢復體力。三天後，除非牛旭老爺診斷為重病，否則所有人都要開始勞動，為部落的美好未來貢獻力量。
若是放在2118年，牛旭這麼做恐怕會被手下員工“修理”，但在原始時代，尤其是這些經歷過生死的土着心中，牛老爺和黑石部落的慷慨如同春風般溫暖。
於是，他們帶着剛恢復些元氣的身體，滿腔熱情投入工作。新加入的圖騰戰士被分散到狩獵隊，跟着老隊員，使用神秘武器在部落各處狩獵。婦女們在彩的安排下，縫衣造屋，幹着不亞於男子的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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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雷山脈的土着中，沒人偷懶，他們不怕苦，只怕辛苦后仍無法生存。如今，辛勤勞作後有充足的食物分配，對他們來說，已是夢寐以求的幸福。原山鼠部落的圖騰戰士也抱着同樣的想法。
這套衣服，換作這些鄉親，怕是得用上千斤上等野獸肉才換得到。更重要的是，沈亞輝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來自山外的大部落，而落雷山脈的鄉親們名字依舊簡單，一個字便能概括。
姓氏對他們來說太過高大上，頂多把部落名字的第一個字當作姓。比如黑石部落有個叫魁的，全名就是黑魁，多麼滑稽的名字。
“萬一巨岩部落有個叫雞的，該怎麼稱呼呢？”想到這，沈亞輝心中油然生出強烈的自豪感……（多說一句，個人覺得古巨基這個名字最威武霸氣，無出其右）
只是一些混有少量沙子的精鹽，最新的青銅兵器，精緻的陶罐，還有大壇的美酒……不出沈掌柜所料，這些平原上的好貨，讓這些沒見過世面的鄉親們嘖嘖稱奇。
原本沈掌柜在落雷山脈的生意無需這般繁瑣，只需將物資運到山裏，交給巨岩部落的代理人就行。
但今年開春，沈亞輝驚訝地發現，原本熱銷的商品在這西北破地方竟遭詬病。於是沈掌柜怒了，趕在春風節前，精心籌備了一批貨物，就是要讓這些鄉親開開眼界，同時穩固商隊在西北地區的霸主地位。
畢竟直覺告訴他，肯定有別的商隊在搗亂，才讓原本順風順水的生意出現波折。
事情發展如沈亞輝所料，精心挑選的商品一亮相春風節，立刻讓鄉親們驚嘆不已。看着他們每樣都想買，卻又拿不出足夠交換物的模樣，沈掌柜心中滿是快感……
可惜好景不長，交易會剛開始不久，沈大掌柜就發現，原本圍得水泄不通的攤位周圍，鄉親們正以驚人速度散去。
轉眼間，攤位前只剩寥寥幾十人，且這些人似乎也要離開。“快走，聽說黑石部落那邊東西種類多，質量也好，還便宜。又有吃又有玩，再不去擠不進去了。”一個鄉親的話傳入沈亞輝耳中。
沈掌柜明白了人越來越少的原因，心中不服。他知道是黑石部落背後的神秘商隊出手，但要說他們的東西比自己的好，沈掌柜絕不相信。
身為大人物的矜持讓他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示意心腹看好攤位，獨自跟着人群走向黑石部落的攤位……
“媽呀！這麼多人，怕是有上萬吧。”望着眼前黑壓壓的人頭，沈亞輝暗自思忖。
仗着肥胖的身軀和明顯的大人物裝扮——亞麻布長袍，沈亞輝費盡周折擠出一身臭汗，終於靠近了黑石部落的攤位。
剛擠開人群，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巧合的是，沈亞輝擠出的位置正好在那排五口大鍋前。
只一眼，沈亞輝彷彿被巨獸碾過，震驚得幾乎失語，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五口大鐵鍋，無法移開視線。
“這是鐵鑄的大鍋？”沈亞輝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若是其他鄉親，或許只會驚嘆這些黑漆漆的大鍋烹飪食物既快又好。但對沈亞輝這樣的行家來說，這五口鐵鍋簡直就是奇迹般的存在。
即便在技術發達的平原，青銅器也只是剛興起，是富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至於鐵質器具，只是有人提出製造的可能，實物尚未出現。
沈亞輝萬萬沒想到，在貧窮的落雷山脈，竟然一下子出現了五口鐵鍋……
五口大鍋一字排開，鍋中燉煮着鄉間常見的食材，香氣四溢，各具特色：乳白的魚湯、肥厚的豬肉、掛着肉渣的大骨頭、混着堅果的肉湯，還有那滿是青菜葉的清湯。
不知為何，剛吃過早飯的沈亞輝，此刻卻感到了強烈的飢餓感。
或許是這些大鍋里的食物售價親民，攤位前的生意出奇地紅火。攤位后的一片空地上，村民們圍坐一地，專心享用着手中的美食，他們滿足的神情透露出對食物的極度喜愛。
沈亞輝瞧見，一個土生土長的村民用一串綠松石和猛獸牙編織的精美項鏈，換取了五大碗各式菜肴。他和夥伴捧着木碗，走向空地享用。木碗大而深，滿滿當當的分量足有五斤以上，僅這十碗食物所用的肉，就有十幾斤之多，這價格確實實惠。
“來碗魚湯，我拿這個換，行嗎？”沈亞輝掏出一塊斑駁的玉石，向攤位后的農婦問道。這玉石雖顏色駁雜，但在山外平原已是通用的貨幣，其價值遠超一碗魚湯。然而農婦並不識貨，端詳許久，才勉強答應。
“去那邊空地上吃，別忘了把木碗留下，得回收的。”農婦叮囑沈亞輝，隨後遞上一碗熱氣騰騰、滿盈盈的魚湯。
讓沈亞輝意外的是，木碗洗得十分乾淨，這對於雷鳴山脈的村民來說實屬難得。他聞着誘人的香氣，輕輕吸了一口奶白的魚湯。
前所未有的鮮美滋味瞬間充滿沈亞輝的口腔。身為商隊老闆，鮮魚對他來說並不稀奇，但如此美味的魚湯，他發誓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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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湯里加了許多沈亞輝認不出的配料，他猜測這正是魚湯鮮美之源。此外，魚湯中還放了不少食鹽，無絲毫苦澀，可見鹽質上乘。
“看來黑石部落背後的商隊出手闊綽啊！”沈亞輝臉上掠過一絲憂慮，然後他一飲而盡，回味無窮。
抑制住再來一碗的衝動，沈亞輝擠向攤位的另一頭。黑石部落竟擺了二十多個攤位，那邊不時傳來驚嘆聲，顯然有非凡之物。
好不容易擠出一條道，來到最近的攤位前，沈亞輝只瞥了一眼，便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眼前的東西太過神奇。
“這兩種白色的東西，是白糖和食鹽，沒錯！白糖就像蜜糖，甜入心扉；這白色的食鹽是最頂級的精鹽，不含雜質，沒有異味。”一位獨臂漢子正大聲向眾人介紹。
獨臂漢子面前，木碗裝着半碗白糖和精鹽，任何人都可以取一點嘗嘗。沈亞輝隨着人群，各取了一點放進嘴裏。
白糖果然甜美，雖略遜於蜂蜜，但他深知，如此甜蜜的貨物在任何地方都能賣出高價。
至於精鹽，沈老闆嘗過之後，內心波瀾壯闊。食鹽貿易一直是他與雷鳴山脈村民交易的重頭戲，也是利潤最大的項目。
這些雷鳴山脈的鄉親們，再倔強不馴，面對生活必需的食鹽，也無法抗拒，任由他和巨岩部落定高價，想漲就漲。
如今，這樣的好日子恐怕一去不復返了。沈亞輝悲哀地發現，與這些潔白的精鹽相比，他那些又苦又澀的食鹽，簡直不堪入口……
人群中有人高聲詢問，問出了沈亞輝最關心的問題：“白糖和精鹽怎麼賣？”
獨臂漢子大聲回應：“白糖或精鹽一袋，換兩百斤猛獸肉。”
頓時，喧鬧聲四起，不是嫌貴，而是覺得太便宜了。以前無論是商隊還是巨岩部落出售的食鹽，又苦又澀，還摻着沙子，價格都比這高出一倍，有時甚至更多。
在如此誘人的價格下，村民們瘋狂了，他們拚命擠向攤位，喊道：“我們部落要十袋食鹽，五袋白糖。”
“我們角馬部落是中型部落，我們要二十袋食鹽和白糖。”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獨臂漢子似乎早有預料，他示意幾位強壯的圖騰戰士，將一筐筐食鹽和白糖倒在攤位上，堆成了兩座小山。
獨臂漢子指着兩堆白糖和食鹽，大喊：“別擠了！黑石部落有的是，想換多少有多少……”
從獨臂漢子報出價格的那一刻起，沈亞輝這位沈老闆便失魂落魄。隱藏在黑石部落背後的神秘商隊實力深不可測，這價格比他將食鹽運到雷鳴山脈的成本還要低，他們如何能與之競爭。帶着深深的失落，他逛完了黑石部落的所有攤位，一件件令他瞠目結舌的商品，摧毀了他的自信......
沈亞輝，鄉里的掌柜，從雲端跌入泥潭，這番心境的轉變，牛老爹無從知曉。此刻，牛老爹正忙碌着一件對黑石部落未來至關重要的事。
“來來來，姑娘們，吃飽了嗎？不夠再添些，咱們黑石部落別的不多，一日三餐這樣的飯菜，管飽！”牛老爹手握大木勺，熱情地招呼着，活像一隻打算偷雞的小狐狸。
面前是一百多位來自其他部落的年輕女子，她們身披各式獸皮衣裙，頭戴各式奇異飾品，顯得鄉土氣息濃厚。但這在牛老爹眼裏並不重要，長相差點兒沒關係。瞧瞧這些姑娘們結實的身板，圓潤的臀部，一看就知道是能生養的。
若她們能被部落里的小夥子們看上，不出一年，定會給黑石部落添上一窩健康的小娃。天可憐見，部落經過冬日的融合，如今適齡男女比例高達2.5比1，兩個小夥子爭一個姑娘呢。
春意盎然，萬物復蘇，這些精力旺盛的小夥子們似乎也到了發情期。聽說牛老爹回現代世界的那些日子，小夥子們看村中婦人的眼神，彷彿閃爍着野狼般的幽光。
彩，自然成了他們關注的焦點，這讓魁緊張了好一陣子……
忙碌一早，圍着黑石部落攤位的人群非但沒減少，反而越發壯大。黑石部落神奇商品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傳遍了每個參會的部落。傳聞中，黑石部落的商品各有特色，生動形象。尤其是那大肥肉片子湯，口碑極佳。
當然，五口大鍋中的食物，每一樣在傳聞中都是難得的美味，即便是野菜湯，黑石部落在烹制時也加了不少肥美的肉塊，還撒了一大把鹽，令人垂涎。
平日裏，其他人可能會咒罵黑石部落，但現在只需少許代價，就能品嘗到如此美味，大家抱着撿便宜的心態，全家出動，只為擠上半天，喝上一碗滿是油水和咸香的肥肉片子湯。若買不到理想的肥肉片子湯，一碗野菜湯也是好的！
於是，黑石部落忙碌的攤位上，人們在痛苦與快樂中快速勞作。每煮出一鍋新食物，瞬間就被等待的人們搶購一空，他們不得不不停準備新的食物。
蔓帶領的捕魚隊最為辛勞，儘管收穫頗豐，但也抵不過大鍋的不斷燉煮，只能不停地撒網捕魚，就地清洗處理。
另一方面，其他部落對黑石部落物資的熱捧，以及對他們食物的熱愛，讓黑石部落的鄉親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榮耀，這是他們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矚目。
其實，今天上午獲利最大的是黑石部落的小夥子們。只要告訴其他部落心儀的女孩自己是黑石部落的一員，立刻就能贏得對方的好感。再邀她們去黑石部落的攤位嘗嘗美食，基本都能得到爽快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