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刀劍神域（二）
在世界的中央,有着一座懸空浮起的龐大城堡,高聳入雲端,辨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層。城堡的每一層，都另成一個世界,乍眼望去,竟望不見邊際。
在城堡的最底層中，有着一個小鎮,名為起始之鎮。鎮中央有着一塊中心廣場,此時正擠滿了人,而廣場上方，漂浮着一個暗紅色的巨大身影，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原本安靜祥和的鎮中，此時充滿了不安的氣氛，有的人抓狂大喊，有的人低聲啜泣，聚集在中央廣場的所有人的臉上，竟然沒有一個人是面帶笑容的。
“也就是說，只要進入了遊戲裏，那麼不但不能下線，一旦在遊戲裏死亡，也不能復活，連帶現實里的身體，也會一併死去？！”方衡艾再次確認了一下自己剛才所聽到的內容，臉上滿是驚愕。
“是。”桐人沉重的點了點頭，肯定了方衡艾的說法。轉頭望向四周，看見身旁所有人無一例外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心也漸漸沉入了谷底。
“……天啊，這也太狠了，究竟是哪個遊戲公司，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來？”方衡艾喃喃道，這家公司下手可比她現在玩的這款網游狠多了，她在遊戲裏已經死過一次，下場是立刻轉入復活空間並進入下一個世界，懲罰僅僅是不能獲得獎勵以及掉級而已，“真想問他一句，為什麼要放棄治療……”
“多說無益。”趙上元搖了搖頭，仰頭望向上方那個巨大的身影，道，“只能按照那個人說的話，打通這裏的一百層關卡，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嗯。”方衡艾點頭道，一邊心道怪不得系統給了個通關遊戲的長期任務，原來還有這麼一出。這個遊戲創始人也夠可恨，就這樣把上萬名玩家困在了他的遊戲裏面，用他人的生命，來達成自己創造一個接近現實的遊戲世界的夢想。
此時那位名叫茅場晶彥的創始人，正說到要送大家一個小禮物。所有人紛紛低頭查看道具欄，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幾乎所有人的面貌，都發生了程度不一的改變。
外圍那些男變女女變男的姑且不論，就連方衡艾身邊的兩人，外貌上也發生了不小的改變。原本俊秀中透露着剛強的黑髮青年，此時已經縮水成為了一個不過十四歲左右的少年，臉龐稚嫩，雙眼清澈，顯現出幾分如同少女般的柔弱之感。
而紅髮的克萊因，髮型都沒變，只不過五官發生了不小的改變，下巴上還留着鬍渣，原本給人的那種爽朗的年輕戰士的映像，現在已經變成了如同落魄武士一般的感覺。
至於方衡艾和趙上元，首先兩人本來就是用本來面貌進入遊戲的，而來到刀劍神域的時候，也沒有收到任何改變外貌的選項，因此根本毫無變化。
桐人和克萊因正在震驚地互認彼此，方衡艾則感興趣地打量了兩人幾眼，然後聳了聳肩，“真無聊，要搞這一出，幹嘛不在一開始就規定，只能用本來面貌進入遊戲？”
“或許他很愛看到那邊那種女變男的情況，說實話，我也覺得很有趣。”趙上元接了句話，順手一指旁邊。果然，那邊有對原本正在眉目傳情的俊男美女，現在變成了兩名猥瑣大叔，正在面紅耳赤地爭吵。
“……正式運營說明到此為止。各位玩家，祝你們好運。”空中的茅場晶彥說完了所有他要說的話，隨着話音聲落，他的身形慢慢地消失了。而在他離去之後，眾位玩家各種聲音，也隨之響了起來。
聽着玩家們的悲鳴聲、怒吼聲、尖叫聲、痛罵聲以及請求聲，方衡艾默默替這裏的玩家鞠了一把同情淚。想來，如果在遊戲中死去，雖然她和趙上元不會真正死去，但是肯定會通關失敗。所以，這個世界，儘管是網游，卻與她以前經歷的世界，並沒有什麼差別。
“沒事的，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麼再怎麼慌張失措、再怎麼怨天尤人，都於事無補。”看着失神的桐人與有些不知所措的克萊因，方衡艾忍不住出聲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事到如今，除了面對這一切，別無他法。那個傢伙說打通關才能出去，那就試試看打通關好了，總比在這裏發獃強。”
“不錯。”趙上元點頭附和了句，然後道，“天無絕人之路，那個人把玩家困在這裏面，想必並非要玩那種慢慢困死人的戲碼，無非是想讓玩家在此掙扎求存，藉此增加他的世界的真實度……哼，拿玩家來作為掌上玩物，當真以為我們跳不出他的掌心？”
或許被兩人冷靜的態度感染，桐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緩緩吸了口氣，然後慢慢地吐出來之後，桐人抬起頭，對面前三人道：“你們先跟我過來一下。”
領着三人走到無人的僻靜之處，桐人轉過身，表情嚴肅，道：“聽好了，現在我們得馬上離開這個城鎮，前往下一個村莊。”
方衡艾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趙上元不置可否，只有克萊因瞪大了眼睛，滿臉迷惑的表情。桐人看出他的迷惑，解釋道：“假如他說的是真的，那麼為了存活下去，我們必須拚命強化自己。這種遊戲，就是玩家的資源搶奪戰，跟我們一樣想法的人，肯定會在起始之鎮的周邊練級……”
方衡艾一邊聽一邊點頭，桐人說的很對，這裏聚集了所有的玩家，大家都跑去打怪升級，那麼馬上怪的刷新就跟不上需求，升級速度也會很慢，所以，如果想快速升級的話，那麼勢必不能在這裏搶奪那些少的可憐的資源。
只聽桐人繼續說道：“……所以快點去尋找下個據點，才是最好的選擇。往下個村落的路徑，還有那些危險的地點，我都很清楚，就算現在等級只有1，也可以安全到達。”
聽完桐人的話，趙上元緩緩點了點頭，贊同道：“桐人說的很對，我們即刻出發吧。”
方衡艾也點了點頭，然而旁邊的克萊因，卻抓了抓頭髮，稍微有點苦着臉道：“但是……剛才我也說了，我還有好幾個朋友在這裏，約好了碰面的。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桐人陷入了明顯的沉默。原本，這條路他只有把握帶一個人走，不過看之前趙上元出色的劍術，甚至在他之上，而他旁邊的青衣少女雖然沒有出手，但似乎也不弱，他才心想，或許多帶幾個人，就算克萊因是完全的新手，也沒有問題。
但是，如果加上克萊因的朋友的話，這麼多新手，他沒有辦法保證所有人的平安。如果路途中出現犧牲者，而他又真如茅場晶彥所說，在現實世界中死亡的話，這份責任，就得歸咎到提議離開起始之鎮、卻又無法保護同伴的他的身上了。
他……實在承擔不起這麼重大的責任。
看着面帶猶豫的桐人，方衡艾略略猜到了原因，卻無法勸說於他。承諾她和趙上元一定會保護好所有人？不，他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諸多事情都尚未摸透，甚至連各種技能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根本不能信誓旦旦地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到底是要熟悉情況的桐人來決定，而既然他們都不敢斷言自己能保護好所有人，桐人又怎麼敢將這麼多人的性命擔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我不能再繼續給你們添滿煩了。”倒是克萊因自己先釋然了，慢慢地搖了搖頭，“不要緊的，怎麼說我也當過公會會長，又有你們剛才教我的技能，已經足夠了。你們快走吧，不用在意我。”
“你……”方衡艾想了許久，卻沒能想出兩全之策。克萊因必須要去找他的朋友會合，如果陪他一起去等他的朋友，勢必會錯過最好的練級時機；但如果不陪他去，萬一他遇到什麼危險……
趙上元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旁低聲道：“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通關遊戲。”
“嗯，我知道。”方衡艾有些黯然地點了點頭。趙上元這麼說，也無可厚非。他們本來的最重要任務就是通關遊戲，越早將等級練高，就越能更迅速通關遊戲，而越迅速通關，或許就越能減少遊戲中的犧牲者。
“這樣啊……”桐人緩慢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帶着幾許愧疚，“那，我們就在這裏分別吧。”
“你們都保重啊！”克萊因的臉上又揚起了大大的爽朗笑容，讓他整個人都多了幾分神采，不像剛開始看上去那麼落魄的感覺了。這其實是一個很值得結交的朋友，只可惜……
“多多保重。”趙上元言簡意賅，對他擺了擺手。桐人也對克萊因說了幾句珍重的話，而方衡艾在告別之餘，仍不忘叮囑：
“克萊因，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發訊息給我們，只要我們能幫得上忙，就一定會來的。”
“好好，謝謝！”克萊因笑着朝他們揮手，“再見！”
桐人的神情略有幾分黯淡，他不安地回頭看了幾眼，最後還是振作起了精神，領頭走出了起始之鎮。
隨着步伐邁出，起始之鎮在他們身後，變得越來越遠，回過頭，還可見到突然奔跑路過的人影。已經有不少人，在迅速地接受茅場晶彥所陳述的事情之後，開始為了重獲自由而努力奮鬥。
“一切即將開始。”察覺到方衡艾的頻頻回望，趙上元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嗯。”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