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勝敗
二樓擺了兩架上好的琴，兩人席窗而坐，面對着下方。
都是一襲白衣，但很顯然，無論是外貌，還是身形氣質皆是溫懷瑾更勝一籌，兩個人坐的不遠，這種比較便更加的明顯。
一樓大廳則是聚集了很多人，有看熱鬧的、有原本就是這酒樓里的客人、亦有聽說染玉公子要彈琴與人比試，聞風趕過來的追捧者。
不像其他人想的是誰會贏，孫藝單純的想要欣賞琴音，這份心態也叫她即便被仲天月為難，也沒那麼拘謹。
見二人都已準備好，她用清晰眾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
“兩位公子請。”
話音落下。
素手同時撥弄琴弦，曲音婉轉，如高山流水遇知音般美妙，在場的眾人皆沉醉其中。
突然，染玉發起攻勢，琴音逐漸擴散，勾人心弦，指尖翻飛，源源不斷的音階迸發，撫盡樊城的繁華。
“就是這一曲！城繁！染玉公子的成名曲！”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琴音至此，人生當如是。”
周圍讚歎聲不絕於耳，坐在另外一邊的仲天月得意的看向宋藜，一副看好戲的摸樣，她已經能預料到女子丟臉的樣子了。
那戴着麒麟面具的女子只是專註的看向上首彈琴的如玉男子，眼中沒有一絲不滿或是不悅，杏色桃花眼帶着溫柔。
撥弄琴弦的染玉一邊撫琴，一邊低頭往下看，大廳中，眾人都在讚歎他的琴音，他的眉目之間，難掩高傲之色，他很想看一看，此時的宋藜是什麼表情，是後悔說那句雲泥之別，還是.......
目光投向一樓的宋藜，發現她竟然沒有同旁人一樣在看他，染玉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才知道宋藜一直在看他身旁的溫懷瑾。
一聲溫和的弦音猛地穿透“城繁”的音階，頓時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弦音既不高亢也不突兀，偏生將他的“城繁”撕開了一道口子。
“城繁”這般大氣的弦音竟然壓不住那男子彈奏的琴音，一縷柔和的琴音傳出，冷冷七弦，一聲起萬物靜，四座無言。
比之“繁城”的繁華，這首曲子道盡了山川湖海、雲深處、山巒間、仿若人們已置身於滄海天地間，看山川間湖海，一縷清風似曲中意，成為了天際最溫柔的筆觸。
林間藤蔓層層疊疊、攀附着歲月的痕迹。
叫人聞之仿若忘去市井喧鬧，立於天地間，心中純凈，寄情于山水。
染玉素指翻飛，想要壓過他的琴音，卻見那人悠然自得，好似只是想奏琴而非是在跟他比試。
那人的目光溫柔的望向樓下戴着麒麟面具的女子，此刻的染玉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挫敗、酸楚，羨慕.......
一曲最尋常的《高山流水》竟打的他無力還擊，此刻再望下去，他的琴音早已破碎，就連仲天月也沉浸於那男子的琴音中。
她們甚至忘了交談。
巍巍兮如高山，潺潺兮如流水。
他竟然敗了。
世間竟然有人能將曲子彈的這般極致，令人忘我，用曲子編織一個夢境，引人分不清是幻境還是現實，似是經歷了一場幻夢。
琴弦因用力急促而迸裂，染玉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斷了的琴弦，愣神之際，一抹碧蕭出現在那女子唇邊。
蕭聲流瀉，完美融入。
樊城最大的酒樓，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一人撫琴、一人吹簫，琴簫合奏，令行人駐足，看客沉醉其中。
這是一場無需爭辯的勝敗。
一曲畢，琴聲、蕭聲散去，人們仍在那高山流水的餘韻中緩不過來，好似她們真的去看山看河，在天地間遨遊了一番。
而此刻，又回到了現實，山不在、水也不在、飛鳥魚蟲都不在，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音樂為她們編織的一場幻夢。
滿堂喝彩，鼓掌聲熱烈。
“天下間竟然有這般的琴音。”
“一夢華胥，絕世之音。”
“天上此間絕無僅有，還有那簫聲，我從未聽過這般的高山流水！”
“敢問郎君師出何人？”
無人再記得染玉公子的琴音，還有他彈奏的曲子。
眾人紛紛討論着溫懷瑾的琴音和宋藜的簫聲。
染玉垂首，從小到大，他從未這般難堪過，他想到女子說的雲泥之別？心臟驟縮，竟是真的。
他此刻才明白，他得樊城第一公子之稱時，師傅同他說的那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染玉面色慘白，他收拾好東西，轉身朝着溫懷瑾走去。
“公子琴技無雙，是染玉不知天高地厚，染玉此生再不撫琴。”
溫懷瑾清澈的眼睛望向他不染一絲雜質，他溫和的笑了，笑容真摯，聲音如清泉般悅耳。
“琴音本無勝負，公子何必如此執着。”
染玉咬了咬嘴唇，看了樓下一眼后，朝着溫懷瑾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
琴音無勝負，但他的琴音吸引了所有的人，在染玉看來，那便是勝。
而他的琴音沒有吸引所有人，那便是敗。
“染玉！”
仲天月慌了，忙去追染玉，染玉走的極快，出門便上了馬車，今日的他，丟盡了所有的臉面，又怎麼會理仲天月，他本就不喜歡仲天月。
若不是母親說要與仲家聯姻，他又怎麼會同她走動。
“公子？”
車夫回頭示意可否要等仲天月，染玉冷着臉。
“走。”
仲天月出來便看到染玉的馬車疾馳而去，心裏滿是懊惱，她知道，染玉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染玉心氣高，此番估計不會再理她了。
仲天月回到酒樓，朝着宋藜沖了過去。
砰的一聲。
仲天月還未接近宋藜，便被侍衛踹出了幾十米砸在了酒樓的桌子上，還在議論琴音的幾個客官連忙站了起來，飯菜、酒水灑了一地。
頓時，還想要再聽一曲的群眾紛紛禁言，能跑的多遠跑多遠。
這可是郡守最喜歡的女兒啊，這一行人完了，就算她們身份尊貴，但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就這麼把人給打了？
到底是什麼來路啊！
眾人看熱鬧的心思也沒了，生怕惹上兩人之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