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車轔轔，馬蕭蕭
“蓮兒，上長盛居去問問，她們收拾好了沒有？”
蓮兒摸摸被打過的臉道：“我可不敢再上那個賤人的屋裏去了，你讓二哥去問。”
桃紅正在收拾東西，周錦走了進來，“嫂子還沒收拾好嗎？母親催了。”
朝雲正拿着麒麟鞭把玩，嚇得周錦的腳翹起老高，卻不敢落下來。
朝雲把麒麟鞭放進盒子裏蓋上盒蓋，見周錦還算恭敬，便道：“這就收拾好了。”
“那嫂嫂現在便出門吧，父親母親都在院子裏等着了。”
“好。”
所有的嫁妝不用帶，再說那些嫁妝也不值多少錢，她只帶了隨身換洗的衣服和全部家底一共一百多兩銀子。她相信她到京城后，是難為不着的，她的舅媽、二姨和三姨一定會給她送日用品的。
周大用和兒子周錦騎馬，周王氏和蓮兒共乘一輛馬車，朝雲和桃紅一輛馬車。
朝雲也想騎馬的，但她怕她跨上馬背的那一刻，會疾馳而去，會去邊關找爹爹和哥哥。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一路上，他們遇到好幾支部隊疾馳而過，掀起的塵土十里可聞。
如今，不但三面國境吃緊，就連大豐國內也是盜匪猖獗，民不聊生。朝雲和師兄師姐們還在琅琊山附近的老鴰山上剿過橫行鄉里的匪徒。最後那土匪還改邪歸正，成了一方劫富濟貧的義匪。
朝雲離京時只有七歲，如今回來，已經嫁為人婦。現在走的還是之前離京的路，對於自己未知的命運，十七歲的朝雲陷入迷茫。
琅琊山一閃而過，朝雲真想上山去問問師父，她現在該怎麼辦？真想和她的師兄師姐們一起暢聊，聽聽他們的意見。
老鴰山也近在眼前，她真想跑下車去，跑上老鴰山，去找張懷義大哥，入伙當義匪去。
唉！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自己的生活還得自己打理，不能依靠任何人，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吧。
曉行夜宿，不肖十天便趕到了京城，她們暫時入住公主府。
周王氏一下車，顧不得暈車，便要在公主府里四下里走走看看，所留下的四天時間，她可以幫忙掌掌眼給佈置一下婚房。
但一圈轉悠下來，發現自己想多了。公主府里的管事嬤嬤就有四人，每個人所管的事務井井有條。為首的黃嬤嬤見他們來了，用打量鄉下人的眼光去看他們。
實際上，他們就是鄉下人，而且還是從那個山多地少的琅琊郡來的。
“你們隨我來。”黃嬤嬤領着他們穿過三進院子，來到靠近角門的地方，指着三間破敗的房子道：“喏，你們先暫居在這裏，等公主完婚後，你們就可以搬離了。”
周王氏本來還想指著兒子尚了公主享福的，打死她都不相信公主府里還有這麼破敗的房子。
雖然她知道公主年紀大了點兒。
但建府也就十年的光景，怎會破敗至此呢？在她的想像里，公主府和皇宮沒什麼區別的。
周大用一進京便去面聖了，如今，周王氏領着一眾家僕和兒女兒媳的，站在院子裏無法挪步。
難道公主也和她一樣，她在殺兒媳的威風，而公主在殺她這個當婆婆的威風？
“這個地方這麼狹窄，我還是和桃紅回將軍府去住吧！”朝雲道。
“那怎麼行？眼看綉兒要娶正妻了，你怎麼能隨便回娘家？”
“那麻煩老夫人給我安排住宿的地方，奔波這幾日我也是累了。”朝雲不卑不亢道。
周王氏之前恨不得兒子將朝雲休了，這麼桀驁不馴的兒媳，她管不了。
現在大將軍雖然沒有官復原職，但他們的將軍府被賜了回來，想來官復原職指日可待。他們娶朝雲，也算高攀呢！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秦漢臨出征時接到的聖旨早已恢復了驃騎大將軍之位。
現在她可不敢給兒媳臉色看了，因為她家現在的地位很尷尬，雖然兒子將要尚公主，但那就像鄉下入贅的女婿一樣，是給人家當牛馬的。
她隱隱記得曾經看過別人入贅的帖子，上面好像寫着很侮辱人的話：小子無能，眼下受窮，改名換姓，甘為人種……
周大用走在進宮的路上，望着小時候生活過的城市，依舊是那麼繁華。他在窮鄉僻壤里待的夠久了，早就待夠了。
這次一定讓兒子抓住機會尚了公主，那得少奮鬥多少年啊！
一到宮門口，早有公公在等着了。見周大用來了，便引着他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周大用緊走幾步，悄悄塞給公公一錠金子道：“請問您如何稱呼？還請公公在今上面前多多美言。”
公公見四下里無人，便收了那金子，嘻嘻笑道：“在下順子，謝謝周守備了。恭喜周守備，要當皇親國戚了。以後還得請您多照拂雜家呢。”
周大用又和順子公公客套了一會兒，便到了御書房外。
“周大人先在這裏等着，我去稟報皇上。”
“您請！”
皇帝正在發怒，地上跪着周綉。周繡的頭低成了鵪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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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用人之際，要不是皇妹看中了你，你覺得朕能讓你尚公主嗎？你既然有尚公主的命，那就得給朕受着！”
“陛下，可我已經成親了呀。”周繡的聲音低如蚊蚋。
“車軲轆話朕不想再給你說，你就直說吧，要什麼封賞做為補償？你只要不是要朕的江山，官職、金銀珠寶還是美人，朕都賞賜給你。”
皇帝為了能嫁出去這個刁蠻的胞妹，也是下了血本。世人熙來攘往皆為名和利，他就不相信沒有一樣打動不了他。
“陛下，琅琊郡守備周大用求見吶！”殿外響起順子尖細的嗓音。
“進！”
“喏！”
不一會兒，順子領着周大用來了。周綉心裏五味雜陳，皇上這是要用家長來施壓了嗎？
“參見皇上！”周大用跪倒磕頭，眼裏早已含淚，“時隔十年，微臣終於又見到皇上了，微臣恭祝皇上萬壽無疆！”
聽着周大用的肺腑之言，皇上也頗感慨，要不是三皇子在他境內出過事，恐怕他早就升遷了。就算每隔三年的進京述職，他都是讓兵部招待的，他從沒召見過他。
“愛卿辛苦了！起來敘話。來呀，賜座！”
有公公搬來板凳，周大用告罪后，半個屁股虛坐下。
“朕叫你來就是想商量公主的婚事，吉日定在四天後的九月十六日，你可有意見？”
周大用慌得忙又跪倒磕頭，“臣沒有意見，全聽皇上安排！”
“可你兒子，正在這裏抗旨呢！”皇帝板著臉道。
“他敢！還請皇上定奪！”
“好，痛快！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