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上是知道秦朝雲的

大豐皇帝蕭淵約有五十歲年紀，宮裏的眾位妃嬪宮斗的厲害，加上邊境吃緊，他早就愁白了頭。

可偏偏太子蕭長平軟弱，沒有擔當，問他國事時，他只會反問：“父王以為如何？父王覺得如何便如何吧。”

讓蕭淵無話可說。所以，他不能將國事分擔給他。

二皇子蕭長安是個紈絝皇子，除了驕橫跋扈和吃喝玩樂，什麼也沒學會。這個皇子也是不能指望的。

倒是三皇子蕭長燁是個爭氣的，文武全才。為了給父皇分憂，三年前就去了南疆抵抗南黎。

最讓蕭淵頭痛的是，偏偏還有個刁蠻的么妹長公主蕭婉，年過三十了還沒婚配。她曾說當個老姑娘陪着皇帝哥哥的，但在今年武科狀元周綉披紅戴花遊街時，她也在街上的酒樓里吃茶，便一眼看中了意氣風發的周綉，非要皇兄給她招來當駙馬。

蕭淵聽大臣們說，周綉藉著這次衣錦還鄉的機會，回鄉成親去了。他怕周綉真成了親，他的妹妹豈不成了妾室？便緊跟着周繡的腳步一道聖旨把他召回了京。

周綉也是個有骨氣的人，他說媳婦已過門，正要拜堂便被皇命召來了，他已經不配尚公主了。

皇上一想也是，人家是風光娶了正妻的，要是讓長公主屈居當平妻，她肯定得鬧上天去，要是讓周綉休了或者將朝雲降為侍妾，那不是一個明君所為。

再說皇上是知道秦朝雲的，曾在一次巡遊時她救過三皇子蕭長燁的命。

十年前，三皇子蕭長燁十歲了，皇上領着他們三兄弟在視察水患泛濫的琅琊河。

蕭長燁貪玩，不知怎的，一下子掉進了琅琊河裏。

當時隨行的人都嚇壞了，但沒有一個跳下湍急的河流去救人的。只有那個瘦瘦小小的秦朝雲，正在遠處看熱鬧，她見有人掉進了水裏，義無反顧地一頭扎了進去。

她那時候也只有七八歲吧？以她的力氣是救不上來比她又高又重的三皇子的。

可那小姑娘有法兒，為了防止長燁抓着她亂撲騰，她避開長燁伸過來的手，反手抓住長燁的長頭髮便往岸邊拖。

但水流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沒有力氣抵抗水的流速，靠不了岸。她只好將長燁的頭髮高高扯起背在背上，以期能讓長燁的頭抬高一點，不至於被水嗆死。

他們順着水流漂了二三十里，遇到一條橫在河面上的橋，才堪堪抱住橋墩獲救。

皇帝感念小姑娘救皇子之恩，又因她是大將軍的女兒，便封她為鄉主，食邑三十里。

現在想來，雖然當時將她封為了鄉主，但那食邑三十里的封賞實在不算什麼。地廣人稀的，三十里地還不一定有人家呢，又上哪裏收俸祿去。說白了，皇家還欠着秦朝雲一條人命呢，現在又要跟她搶夫君，豈不更虧待了她？

皇上決定，為了彌補秦朝雲，把將軍府賜還給秦家。這樣的恩德是對秦家的認可，想來秦朝雲會感恩戴德的吧？

周綉是個有大志向的人，他知道，一旦尚了大長公主，他的仕途就等於被斷送了。

皇家是不會讓皇親國戚有兵權的。歷史上謀亂的公主很多很多，皇上很會以史為鑒。

因此，他絞盡腦汁對皇上道：“我和妻子青梅竹馬，伉儷情深，不想讓她受委屈，也不想讓公主為難，所以，您看……”

當此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際，但三十歲的長公主看中了二十歲的周綉，他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真讓自己疼愛的妹妹當了老姑娘。

皇上只能道：“你們不是還沒拜堂嗎？咋就伉儷情深了？而且朝雲還是從角門裏被抬進去的。你先娶了公主，一切等鄉主進京后再說。”

原來，皇帝早就讓人查清了，他們不但沒有拜堂，秦朝雲還是按妾室規格娶進門的。從這點看，周家的人已經認定了他兒子尚公主的事實。

周綉不同意沒關係，只要他的父母同意就行。自古男女婚配講的就是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周綉和皇帝死磕上了，道：“尚公主，那得我的妻子同意才行。”

周綉知道，朝雲是個心氣高的人，曾在她父親面前說過不當妾室不進宮選秀的話。

她要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真愛。

他雖沒有承諾一輩子只娶朝雲一個，但他至少在還沒建功立業前，還沒有再娶妻的打算。

只要朝雲不同意，他就不相信皇帝老兒能押着他和公主成婚不成？

他現在的想法，是和朝雲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皇上只能先聽周繡的，總不能還沒結婚呢，就把妹夫給得罪了。

真要鬧僵起來，滿朝文武會說他皇上以大欺小，以皇權壓人，在這多事之秋，更不能穩固人心。

他只好趕緊下旨讓周大用一家火速進京。

吉日選在九月十六日。也就是說，周家人來后沒幾天他們就得完婚。皇上也怕時間越長越生變故。畢竟，長公主的年齡擺在那兒了，也難得有個她看中的。

長公主早就過了婚嫁的年齡，早早立了公主府，成親后便能長居公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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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備府接到聖旨后，周王氏興奮地一夜沒睡好覺，她本是京城大家族王家之女，從小在京城裏長大，自然想回老家去看看。

周大用也很興奮，他捋着花白的鬍子想，和皇上攀上了親家，今後一定會升遷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秦朝雲也很高興，她家的將軍府終於又回來了。他們一家人又可以回京城居住了。

十年啊，他們一家已經離京十年了，可她的娘親再也回不來了，死在了離京前一天。而她的父兄現在也都奔了邊關將生死交給了戰場。

想到這裏，朝雲又是一陣悲戚。

看自家小姐一會兒喜一會兒憂的，桃紅默默收拾起行裝。

但桃紅的心裏也是歡喜的，她的父母和小弟還在京城裏，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她是家生子，從小就跟着小姐來了鄉下。

而父母他們沒有隨着大將軍回鄉下。他們本來也想跟着大將軍回鄉下的，但大將軍把賣身契還給了他們，說他回鄉下后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養他們了。便給了他們些銀錢，讓他們在京城自謀生路去。

這次回京城不知還能不能見到父母，十年了，恐怕早就物是人非了。想到這裏，剛才心裏的狂喜瞬間熄滅，桃紅也像朝雲一樣，心情沉重起來。

周王氏早早收拾好了行裝，她把平時捨不得穿的絲綢衣服也放了進去。那可是去參加公主的婚禮啊，多少王公大臣宗室命婦都在呢，不能太寒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