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體(二十一)
【若月奏夜回到組織基地里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枝頭。
冷白色的月光鋪灑人間,為黑髮青年的黑風衣鍍上一層白霜。
途經一處滿是陰影的拐角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側身出言:“是有什麼新任務嗎?”
陰影之中響起熟悉的冷漠聲線:“組織最近和新合組的交易出了點岔子,那位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過去處理妥善……怎麼了?”
“嗯?”若月奏夜眼神疑惑,不清楚他在詢問什麼。
黑澤陣從陰影中走出,垂首點燃一支細煙,旋即又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沒什麼。”
“天海呢?”若月奏夜朝他湊近,伸手也接過一根。
他其實對抽這個沒什麼太大的癮,但每次看見黑澤陣嘴裏叼着的時候就會下意識摸一支過來,久而久之黑澤陣都已經習慣了見面就遞給他一根兒。
不過這一次,若月奏夜倒是真的發自肺腑的想要藉助尼古丁的作用,稍微緩解些什麼。
黑澤陣順手遞過去自己的打火機:“她今天去東區善後,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言下之意,說明白鳥天海也是Boss欽點這次任務的參與人之一。
若月奏夜面露些許驚訝:“新合組那邊鬧得這麼大?”
本來還以為只是他們兩個人就足夠了。
銀髮青年冷哼,幽綠眸中冷光凜然:“組織的獠牙已經太久沒有跟他們打過招呼,搞得那幫人現在膽子肥了不止一點。”
若月奏夜頷首,已經徹底明白過來這次的任務指標。
“……”
白煙渺渺,幾乎是剛出口便會被夜間的涼風帶走。
身形相仿的兩人站在月光下等了沒一會,就看見了預想中的高馬尾少女迎面走來。
銀灰長發和黑髮黑風衣的搭配成分過於鮮明,白鳥天海幾乎是在看見這兩抹色彩的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二人。
明白他們這種姿態代表着什麼的少女眼睛頓時睜大,就連移動速度都不自覺加快了許多。
“就等你了,天海。”若月奏夜笑了笑,將手中見底的煙頭扔到地上碾滅。
黑澤陣轉身:“走吧。”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的向停車場位置走去,白鳥天海也不問,立刻便拾步跟上。
途中她悄悄收斂了自己因為有架要打的興奮勁兒,有些困惑的瞧了幾眼神情平靜的黑髮同伴。
和往常的任務沒有什麼不同,新合組就像此前敢於挑釁黑衣組織的前車之鑒們一樣,在他們三人的摧枯拉朽般的配合攻勢下很快就將自己飄起來的小心臟又給重新謙遜有禮的拽回到地上。
就是成長的代價略顯沉重。
但好歹黑衣組織沒有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不是嗎?
若月奏夜在心裏跟自己講了個地獄笑話,在核實完此次任務已經完全結束以後便平靜起身,收拾好那槍管仍帶餘溫的TAC-50。
背着槍包走出沉寂高樓,正拉開車門的黑髮青年便聽見無線行動耳麥里又響起黑澤陣低沉的聲線。
“有個臨時任務,團滅行動範圍內對象外加打錢,做不做?”
往日這種可以直接正面突進打個痛快的任務都是白鳥天海第一個應聲,這次卻不知道少女被什麼耽誤了按下耳麥的手,一時間竟然沒有回話。
若月奏夜對這種任務感官十分一般,但還是隨口問了一句:“要去哪兒?太遠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通訊頻道里安靜幾秒鐘,隨後便聽黑澤陣冷冷淡淡的念出了一個地名。
正兒八經開車過去也不過只是十五分鐘的距離。
若月奏夜散漫的思緒中接連閃過和那塊地域有關的勢力,很快就猜出了臨時任務的針對目標。
“那就去一趟吧。”就當為民除害。
黑髮青年堪稱冷酷的想着。
他原本打算跟往常一樣去給兩名搭檔充當那隻上帝之眼,卻沒成想這個無惡不作的小作坊求生欲還挺強,愣是在周圍所有可能被狙擊手利用的制高點處都安置了監控探頭。
若月奏夜在破壞探頭拉響系統警報和扭頭跑出一千碼外的兩個選項中稍微思考了一秒,就漫不經心的推開了面前天台的大門。
他今天狀態不好,懶得跟這群垃圾斡旋計較。
砰的一聲,槍聲被消音器遮掩,一發子彈直接送護欄上的可憐探頭回到嬰兒時期。
警報就警報吧。黑髮青年眸光冰冷的找地方架好槍。
反正那兩個傢伙本來也是打算正面突入的。
在這片區域作威作福的勢力屬於黑衣組織在正常模式下完全不會將自身目光為之瞥下的蹩腳蝦存在。
但開啟了周期性撈錢模式的組織就會比較鍾愛這種“小可愛”——因為他們會白給。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組織經費,而需要付出的只不過是某些組織成員過剩的精力。
暫且成為“精力過剩成員”的若月奏夜隔着五百碼和一扇落地屏風接連爆了兩個敵人的腦袋,開始思索接下來一個月要用什麼新奇的理由去跟組織報銷經費。
越多越好,反正都是從平民那裏搜刮來的,等組織批下來以後直接用假身份捐回給困苦家庭好了。
就這樣子給大腦放了十幾秒假期,TAC-50槍口再次輕轉,將目標從瞄準鏡下明晃晃的驚恐面容轉移到了那些暫時令他“看不見自己”的聰明小天才身上。
“抱歉了。”黑髮青年喃喃着仿若幻聽,“這些可不能保住你們的性命。”
“砰!”
建築里,一個躲在桌子後面的人忽然抽搐幾下,死不瞑目。
直接看呆了旁邊和他一同躲藏在這裏的另一名同伴。
——能夠擋住普通刀槍棍棒的桌子可完全不是重型狙擊子彈的對手。
那人瞳孔緊縮,立刻連滾帶爬起來,想也不想的就要藉助旁邊茂密盆景的遮擋,儘快趕去附近更加安全的地方。
又是一聲混雜在打鬥聲中無人在意的槍響。
那人胸口被轟出了一個洞,身前生長得極其旺盛的枝葉簌簌發出遲來的響聲。
屏風沒用,桌板沒用,毫無間隙的盆栽葉子就更加沒用了。
在今晚一通加班加點的工作之下,將精力都集中在計算盲狙角度以及空間位置的黑髮青年通過瞄準鏡確認了銀髮搭檔的安全手勢,揉着眉心舒出一口氣。
“天海剛才去幹什麼了?”他問道。
黑澤陣那邊正在清點戰利品,聞言淡淡回答:“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黑髮青年目光沉下一瞬,卻又很快控制着自己放鬆:“好吧,那我們基地見。”
似是認為這是一句廢話,黑澤陣這次沒有回話。
若月奏夜也沒有在意,收槍走人。
等到他下到自己樓下停車的地方時,卻見臉頰邊沾染了零星血跡的高馬尾少女竟然背靠在自己的座駕上。
“天海?”青年止住步伐微蹙眉頭,“我說你怎麼跑沒影子了,現在趕過來是要?”
白鳥天海沒說話,只站直了身體上下打量他。
“天海?”若月奏夜暗自提高了警惕。
面前的少女仍然沒有開口,甚至在他第二次叫出她的名字時就毫無預兆的徑直攻了上來,拳風凌厲驚人。
若月奏夜徹底皺起眉,抬手擋住她的手腕,然後就為對方近些時日裏的成長速度而凝神。
“白鳥天海,你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