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賞格
遠處，五個用木棍、雜草紮成的草人，每個草人周圍散落着一些投矛。在草人的後面，一堵半人多高的沙土坡，這是王恩祖怕投矛亂飛，特意讓人挑來沙土，堆就而成。此時的沙土坡上面，已經歪七豎八，插着十幾枝脫靶的投矛。
五個小隊一字排開，在各個隊長的帶領下，練習着投矛。
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的王恩祖，在五個小隊間，來回走動。每當看到有人投擲的姿勢、動作、發力不對時，他都要停下來，糾正一番，甚至時不時的親自下場示範。
短短几天時間，楚文勇不但打造出了足夠訓練用的投矛，王恩祖還組織起幾十人開始練習。這種速度，使得許山海頗感意外，饒有興趣的駐足觀看。
也許是沒掌握投擲的要領，又或者是練習的時間太短，在許山海駐足的半刻鐘內，五個小隊共投出了二十多枝投矛，結果沒一枝命中草人。
這種練習效果，把場內的王恩祖氣得大喊大叫：“瞄準了再投！”
“手臂盡量穩住！”
“投矛，投矛！不是讓你把投矛器也丟出去！”
“你們是不是沒吃飯？用勁！用勁！”
不但場中王恩祖不滿意的大喊大叫，就連跟在許山海後邊的土兵們都竊竊私語，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駐足看了好一會兒，許山海忽然扭頭說道：“應全，取十貫銅錢給我。”
然後又叫過李應全的一個手下吩咐：“你去叫人用木板，做幾個鍋蓋給我。一如鍋蓋般大小，一如人頭般大小，每種五個。記住做好後用鍋灰塗成黑色。弄好后，拿來給我。”
“阿昌，你們幫李總管把東西送進去，回頭來這裏找我。”看着停下來的隊伍，許山海吩咐韋阿昌。與其讓幾十號背着東西的人，陪自己站在這兒，還不如讓他們先去把東西卸了。
看到李應全吃力的提着銅錢，雖然心理有準備，但是幾千枚銅錢的重量，還是超出了許山海的意料之外。接過銅錢的剎那，雙手一沉，差點沒捧住。
把銅錢放在地上，調整一番，然後兩隻手各提五貫，許山海朝王恩祖走去。遠遠的看見許山海，王恩祖打了個招呼，轉身又拉開姿勢，給身邊的人做起了示範。
直到許山海走近，引起周圍的人一陣騷動，王恩祖才注意到他手中提着的銅錢。韋阿洪伸手攔下了土兵們，識趣的沒有跟過去，站在原地，遠遠的看着兩人席地而坐，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半個時辰后，李應全的手下，把五塊大的，五塊小的，一摞圓形木板，交到了許山海手裏。
拿到黑乎乎的“鍋蓋”，在王恩祖的幾聲大喊之下，十幾個小隊，一百多號人，慢慢的圍攏到王恩祖、許山海面前。
忽然中斷練習，把人都召集起來，眾人紛紛猜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不敢大聲喧嘩，一百多人的竊竊私語，匯聚起來，頓時，場中一片“嗡嗡”聲。
“都安靜！閉上你們的嘴！”看到人基本上到齊，王恩祖大喝一聲。
鬚髮噴張，臉帶疤痕，一身肌肉的王恩祖，本就令人畏懼三分，他的一聲大喝，頓時，令場中的人噤若寒蟬。
手中拿着一大一小，兩塊黑色的圓形木板，許山海大聲說道：“請諸位弟兄，好好看看這兩塊木板！”
舉起右手的更大的木板，許山海說道：“練習投矛的弟兄們記住這個！你們要做的就是把矛扎進這塊板上！”
再舉起左手稍小的木板，大聲說道：“射箭的弟兄們，你瞄準了，把手裏的箭射到這塊板上！”
說完，許山海放下木板，雙手順勢從草地上提起兩貫錢，然後舉着銅錢面向眾人，由左向右展示了一遍。
“這個你們都認識吧？”舉着銅錢，許山海抖動幾下。
“從即刻起，只要射中剛才的圓木板，中一次可得銅錢一枚，中得越多，得錢越多！”為了加強誘惑力，許山海又從地上提起了第三貫、第四貫，直到把整整十貫錢捧在胸前。
“嘩~~~~”
許山海的話，猶如往燒紅的油鍋中，潑了一瓢水，場中眾人頓時一片沸騰。
要知道，這些人，在投奔國興軍之前，大部分處於餓死邊緣，現在不但每天細糧管飽，沒想到，操練好了居然還有錢拿？
這麼赤裸裸的誘惑，怎不讓人心動？怎不讓人熱血上頭？瞬間，歡呼聲、怪叫聲響成一片。
許山海把手中的銅錢放下，剛好，王恩祖的眼光掃過，兩人相視一笑，這般效果正是他們想要的，不枉方才兩人在河岸邊商議許久。
待場中聲音稍微消退，許山海伸出手掌，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還有一個好消息是給各位隊長的，一天中，命中次數最多的小隊，隊長可額外獲得銅錢百枚，以資獎勵！如果小隊連續三日奪得第一，獎勵活豬一頭！”既然獎勵激起了眾人的熱情，許山海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誰他娘的能連贏三日，老子親自提刀幫你們殺豬！”王恩祖不失時機的大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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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呼聲、尖叫聲、口哨聲再一次響徹山谷，甚至還有人還有人喊出了“小先生萬歲！”
幾個膽子大的傢伙，激動到想衝上，來給許山海磕頭，這可把站在一旁的土兵嚇了一跳，紛紛抽出兵刃，擋在許山海身前。
“小子們！錢和肉都在眼前，還不操練起來，你們在等什麼？”王恩祖也跑了過來，擋在許山海身前。
一語驚醒夢中人！回過神的隊長們，開始把自己的人，一個一個的往回趕。
百文銅錢、一頭活豬，這些獎勵固然令人心動，但是在各個小隊長的心中，自己的小隊能拿第一才是最重要的事。同樣的小隊，同樣的操練，如果能壓別的小隊一頭，那是何等的榮耀，被別人羨慕的眼光所包圍，這便是男人間那該死的好勝心。
溪邊，打鐵坊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燒紅的爐膛，炙熱逼人，隔着幾丈外都能感受到高溫。
燒紅的鐵料，在鐵氈上，被鐵鎚輪番錘打，火星四濺。鐵鎚每一次落下，發出的聲響，不但穿透耳膜，還直擊大腦。
見到許山海一行人跨過溪流，打鐵坊中的楚文勇放下手中的活計，朝許山海迎了過來。
二人沿着溪流走出幾丈才停下了腳步，因為不走遠一些，打鐵坊的嘈雜，兩人根本無法交談。
有了剛才的教訓，韋阿洪先是徵得了許山海、楚文勇的同意，才帶着土兵們靠近了打鐵坊。
幾堆一人多高的石炭，堆在打鐵坊外的空地上，昨日商號送來的鐵料，雖然大小不一，但整齊的碼放在兩根柱子當中。
眼前的一切讓韋阿洪與土兵們羨慕不已，不停的發出驚訝之聲。
由於朝廷對周邊少數民族，實施嚴厲的管控政策，“鹽鐵茶”是大部分少數民族的軟肋，歷史上曾多次出現，中原王朝利用控制“鹽鐵茶”貿易的手段，逼使少數民族臣服的例子。
僮族本就居於大山中，對茶葉幾乎沒有需求，但是鹽和鐵就不同了。
廣西離海岸線不遠，可眼下，所有的海岸線都歸屬廣東布政司所轄。並且，歷代朝廷對製鹽管制極其嚴厲，別說是少數民族，就算是漢人，有誰要是膽敢販賣私鹽，輕則蹲大獄，重則要了性命。
鐵料就更不用說，少數民族在文化、技術方面，全面落後於漢人，根本沒能力開礦、冶鐵，除了私下裏用天價購買，別無他途。
這就是為什麼，韋阿洪他爹，只用幾石鹽巴和鐵料，就能讓土司免了徵調。
在土兵們眼中等同於黃金的鐵料，就這麼整齊的碼放在眼前，如此情景，他們除了驚訝，剩下的就只有垂涎。
看着一塊塊鐵料，燒紅之後，在鐵鎚不斷地敲打之下，慢慢的變成槍頭、長刀。在看看角落裏那一堆打造成型，等待裝上矛桿的鐵矛頭。土兵們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同樣，韋阿洪不自覺的咽了好幾口唾沫，不時的還扭頭看向許山海。
先是在許山海的幫助下，用幾石鹽巴，使得峒中的青壯免於徵調；再是在許山海的力爭之下，收容了前來投奔的土兵們。現在，再腆着臉討要鐵料和兵器，韋阿洪屬實有點難以啟齒，猶豫再三，最終，內心的自尊阻止了他的衝動。
另一邊，對於楚文勇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足夠練習用的投矛，許山海絲毫不吝嗇讚賞之詞。面對誇讚，楚文勇只是一個勁的憨笑。
要知道，幾天幾夜，打鐵坊里上上下下的人，基本沒有停歇，所以，對於許山海的誇讚，楚文勇接受的心安理得。
從楚文勇口中得知，昨日江波已經來過，拿了十幾件淘換下來的兵器，便匆匆忙忙的帶着他的人，返回木民村去了。國興軍的老弟兄們都知道，自打抄了山賊的老窩之後，江波便一直跟在許山海身邊，幾乎就是他的親隨。所以，江波來討要兵器時，楚文勇還特意給了他幾把新傢伙。
兩人就這樣，站在溪邊聊了半個時辰。
直到許山海看見，林宗澤在坡頂，遠遠的沖自己招手，這才與楚文勇分開，獨自一人，快步走上坡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