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白四娘炫耀
除了大姐曾經走丟過這件事外,白家可是過了好一陣子順逐日子,白鑫還忍不住想,三叔他們只頭幾天來家裏廝纏過,往後就不曾再上門,實在不像他們風格,且也看不見三叔賣水了,略略一打聽,鄰裏間也稱早就看不見那人了。
這人啊,真不能平白無故瞎念叨,他們不出現本是好事,白鑫心中嘀咕幾天,就猛地又遇見了。
這日,白鑫像往常一樣在朱雀門外擺攤,眼見天氣越發炎熱,烤得人臉滾燙,白鑫舔了舔嘴唇,又拿出來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遠處,有個戴紫紗蓋頭的小娘子裊裊走來,白鑫直覺是來他攤子的,連忙收起罐子,又抹了抹嘴邊水漬,果然,那小娘子停在了他攤位前。
白鑫下意識地將人暗暗打量,只見這小娘子長挑身材,穿着身桃紅色翠霞裙,環佩叮噹,手上握着象牙柄團扇,只見扇面上畫著奇花異草,底下提名好似還是當代名家,且戴着蓋頭遮着臉,白鑫還猜測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
白鑫以為遇見貴客,心中更加謹慎,面露有禮微笑,道:“小娘子,可要買些胭脂水粉?”
那小娘子不說話,而是伸出一雙手在攤上挑挑揀揀一番,先是拿起胭脂膏,挨個看了顏色,然後又端起皂糰子左右看了看,最後執起擺在盒子裏的橘真天香,湊到蓋頭前聞了聞,仍放了回去。
白鑫雖看不見對方表情,但從動作上能判斷這小娘子似乎看不上他的東西,也不惱,笑着介紹道:“我這橘真天香乍一聞只是橘子味,燃燒之後卻能產生三種香氣……”
小娘子等他說完,蓋頭後面發出嗤的一聲,白鑫直覺這人似帶着敵意,心中有些戒備,介紹的話也止住了。
這時,只聽那小娘子終於開口了,“就是能燒出三種香氣,又算的什麼?不過是用廉價的降真香合制的,難登大雅之堂,比之龍誕香、沉香、麝香何止差上千百倍?”
小娘子聲音清脆,彷彿玉珠落地,白鑫聽了心中卻咯噔一聲,熟悉的聲調讓他有片刻愣怔。
小娘子見了白鑫反應,輕笑一聲,伸出手輕輕撩開了面前紫紗,只見蓋頭下是一張濃妝艷抹的臉,兩彎小山眉,染就春風得意,額間靨子一點梅,透着無限風情,兩頰酡紅,硃唇皓齒,“三郎,許久不見了。”
這小娘子不是別人,正是白四娘,白鑫之前本就對二房、三房一家沒有好感,如今聽她故意來挑釁,更是如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白四娘見白鑫變了臉色,愉悅地笑了起來,一張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之前還聽爹說起,說你們富裕了,如今一看,不過是做些小買賣嗎?”
她的語氣很是不屑,整體氣勢和之前天差地別,以前那個倨傲的小姑娘反而模糊了,變成了如今的不可一世,白鑫再次打量了她一遍,見她腕子上戴着白玉鐲子,手指上套着幾枚戒指,掀起的蓋頭下,露出一整張臉,兩隻耳朵上分別吊著小指甲大小的珍珠綴,白鑫原本還以為三叔靠做水生意發了家,正不敢置信,這才注意到,白四娘竟已是梳着婦人頭。
白鑫一言不發,他倒不是嫉妒三房發跡了,只覺得他家發跡后就如此來捉弄人,實在嫌煩。
白四娘笑夠了,見她從香包里掏出一樣東西,舉起來遞到白鑫面前,“你也開始倒賣香料了,那就幫我看看,這塊香如何?”
白鑫不接,防備她使壞,就這麼站在原地看過去,只見細白手掌中,攤着一塊梅子大小的黑褐色顆粒,他以手扇了扇,一股濃烈辛辣氣味撲鼻而來,“這是麝香,卻是是塊好香。”
白四娘聽他叫出了名字,還有些訝異,之後又聽他贊是好香,臉上立刻露出得意表情,反而還要故作不在意,“瞧你說的,這也算不得頂好,我今個正要去相國寺拜拜,想着就將這香,送給寺廟裏和尚燒。”
白鑫臉色有些古怪,忍了忍,還是道:“你要將麝香施給寺廟和尚去燒?”
白四娘見他不自然,當他是嫉妒,笑得更加歡快,“不過是塊麝香,就是施給和尚燒又算的什麼?我家丈夫可是送了我好些。”說到這,她故意頓了頓,“前些日子我成親,因你一直嚷嚷着和白家再無關係,便也沒告知你,倒是大娘如何了?可曾覓得如意郎君?”
若說白鑫之前還有心提點她兩句,告她寺廟和尚是不會用麝香焚燒的,那麼這會聽她那大姐說事,簡直恨不得她快些滾遠,巴不得她當眾丟臉。
這白四娘鄉下出身,哪懂這些規矩,只想着向白鑫炫耀一番,她知麝香稀罕,卻根本不知麝香是什麼種類香料,還當是跟沉香、檀香一樣屬於木香,殊不知這是雄麝產出的分泌物,寺廟是絕不會用來燒香的。
白四娘看白鑫變臉,心中痛快,當他是嫉妒了,又輕飄飄甩下幾句含沙射影的話,就走了。
她一走,周圍攤位的攤主便過來紛紛湊熱鬧,七嘴八舌問:“白三郎,那人是誰啊?看着跟你熟稔,說話卻夾槍帶棍的。”
也有一些和白鑫交好的,替他抱不平,“就是,神氣的眼睛都長腦頂上了。”
“他只是我一房表妹。”俗話說家醜不外揚,白鑫也懶得細說之前的事,便打個哈哈過去了,眾人聽他這麼說,只當是白鑫遠房表妹,又道了幾句現在的人啊,不顧情分云云,飛上枝頭,六親都不認了。
白鑫自個鬱悶就夠了,沒道理還讓家人跟着鬱悶,於是提也不提白四娘的事,在心中卻更加註意起啞巴來,暗暗祈禱他真是個好的,最好能和大姐成了,這樣一來真是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