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真敢信任我嗎
第4章你真敢信任我嗎
設計大賽結束過後,喬知非工作室順利推出冬裝系列的設計產品,生意大好。
一開始因為樓鈞,工作室的生意跌入谷底,差點讓喬知非的心血付諸東流;而這次也是因為他,工作室徹底翻身,甚至上了一個小台階。
雖然網絡流言依然存在,不過是利弊參半。
喬知非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這複雜的心境。
兩天後,她突然接到療養院打來的電話。
一大早開着車趕去療養院,喬知非在門口撞見一個熟人。他手上還提着一個保溫桶,笑得有些憨厚:“知非,來看你媽媽吧。”
“馮叔,好久不見。”喬知非笑。
馮叔叫馮志斌,正是十年前負責喬知非家案子的警察,現在更是喬知非母親的愛人。
喬知非推開病房門走進去。
母親正靠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出神。聽到開門的動靜后,她轉過頭,沖喬知非招手說:“來了,過來讓媽媽看看你。”
喬知非走過去握住母親的手:“媽。”
馮叔跟在後面走進來,把保溫桶放到桌子上,說:“知非啊,今天找你過來是因為我想要把你媽媽接回家裏去照顧。但你媽媽不放心你,所以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喬知非握着母親的手,一時間沒有說話。
小時候,母親柔弱無助,對父親的暴力暴行,只能暗地裏垂淚。她不懂自保,更不懂逃離,被動地接受着一切,即使這樣,她每次都會緊緊地把女兒護在懷裏。那件事發生后,她想也沒想就獨自承擔了一切。
父母離異后,母親精神衰弱,間歇性地在療養院靜養。
喬知非雖然每個星期都會來看母親,但這些年一直最照顧她的人其實是馮叔。
馮叔的妻子早年病逝,留下一子一女。
母親以為女兒不願意,連忙拉着女兒的手說:“沒關係,其實媽媽……”
“媽,”喬知非抱住母親,“我很開心。”
收拾完東西離開,喬知非牽着母親的手說:“媽,你要好好的,不要讓我擔心。”
馮叔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牽着喬母對喬知非說:“知非,你真的不搬去和我們一起住嗎?你媽媽放心不下你。”
“沒事,我有空了去看你們。”她說。
等到他們上了車,消失在路的盡頭,喬知非的笑容才淡下來。
陽光從層疊的雲杉縫隙中透射出絲絲縷縷的光線,喬知非看得出神,半天後,眼眶微紅。
終於,她想,連母親都不再是她一個人的母親了。
喬知非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太陽升到頭頂暴晒着她,她都毫無反應,直到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一輛囂張的藍色保時捷停在不遠處,喬知非心想不知又是哪個富家公子這麼張揚。
這家療養院處於半山腰,位置偏遠,人煙稀少。環繞無人的山路自然就成了某些賽車愛好者或富家公子尋求刺激的地方。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喲,喬知非,你怎麼在這兒?”男人染着一頭耀眼的紅髮,好奇地問她。
“謝文昊?”
他就是大學時那個導致程瀟瀟恨喬知非入骨的富二代,家裏是做進出口貿易的。這個謝文昊長得還算可以,但是為人傲慢。
“上來載你一程啊。”他挑眉。
“不用,我開車了。”
輕佻的眼神在喬知非的身上上下打量,謝文昊自認為見過女人無數,但很少有喬知非這樣讓人念念不忘的。喬知非可是當初大學城裏出了名的高冷美女學霸,他所有手段都用盡了,卻半點用處都沒有。
他乾脆打開車門走下來:“別這麼客氣,我今兒約了一群哥們賽車,一起玩唄。”
他的話落下沒多久,後面就接二連三傳來車子的引擎聲。
起碼有七八輛超跑停在環山公路上,有人衝著這邊喊:“謝文昊,你幹什麼呢?還比不比了?”
“滾!急着去投胎呢?”
有人關上車門朝這邊走過來,看見了喬知非,衝著謝文昊擠眼,然後說:“哪兒來的美女啊?不坐我們謝公子的車?他可是去年我們海市賽車比賽的第一名,絕對能保證你安全。”
喬知非內心毫無波動,不說她知道去年賽車比賽的冠軍是誰,像謝文昊這種每天不是玩玩跑車,就是玩女人的富家子弟,她真沒那個時間和他浪費。
停在一排車子最末尾的一輛黃色法拉利旁邊。
岑長東皺着眉和靠在車身上的樓鈞說:“謝文昊這孫子什麼情況?”
樓鈞插着兜往那邊看了一眼。
看到某個不算陌生的身影時,他眉尾動了動,回頭看向岑長東問:“怎麼,謝文昊最近又幹了什麼讓你這麼看不慣他?”
岑長東翻了個白眼:“你見他干過人事兒?海市誰不知道他謝文昊仗着個有錢的爹到處為非作歹,關鍵是臉皮還賊厚,這種局裏十有八回都能看見他,真是見了鬼了。”
樓鈞抱着手沒有搭腔。
那邊事情似乎是解決了,看熱鬧的人陸陸續續地回到車裏。
樓鈞打開車門:“走吧。”
岑長東驚奇地看着坐進駕駛位的樓鈞說:“我還以為你今天就是來划水的,真開啊?”
樓鈞:“少廢話。”
“哈,這敢情好啊,今天就讓我們樓鈞爸爸教教謝文昊那幾個小子怎麼做人唄。”
周圍幾個常一起玩的人紛紛笑起來。
……
岑長東說要身體力行地感受一下樓鈞許久不曾上演過的車技,乾脆上了樓鈞的車。兩分鐘后,他一臉着急地看着這不前不後的位置問身邊一臉平靜的人:“加速啊,等什麼呢?”
樓鈞瞟了他一眼:“你來開?”
岑長東被他看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手:“不用,你……你隨便開。”
您開心就好!岑長東知道樓鈞這幾年非常忙,經常全世界各地飛。就算待在海市,這種活動要不是自己死活拉着他,他根本不可能來。
兩人話音剛落,同時從後視鏡里看到了身後緊跟上來的車。
岑長東睜大眼睛:“這是誰啊?”
估計沒有人能夠想像那個畫面,一輛外表看起來很普通的白色大眾,以驚人的速度連續越過兩輛頂級跑車,直到和他們持平。
而後面謝文昊那輛藍色保時捷緊咬不放。
沿着盤旋的山路不斷地往上,層疊的雲霧繚繞在半山腰。
喬知非開在左邊的車道,發現謝文昊還始終追在後面的時候,眼神淡漠。賽車這事喬知非以前干過,剛開始工作那兩年壓力特別大,她不習慣和人說,也不能隨意在網上發言,賽車對她來說算是一個減壓方式。
車子急速繞過彎道,在險象環生的山路上盤桓。
無意中往旁邊看了一眼,喬知非心裏一驚,心想樓鈞怎麼也在?
喬知非和樓鈞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
一踩油門,車再次加速,喬知非將人甩在了後面。從岑長東的角度只能看見一頭飛揚的黑髮一閃而過,帶着掩也掩飾不住的囂張味道。
他蒙了,問樓鈞:“到底是誰啊?”
樓鈞:“喬知非。”
“喬……喬知非!”岑長東之前可是特地調查過她,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誰。
他無語了:“她怎麼會和謝文昊杠上?開着輛破車還這麼猛?”
樓鈞掃了一眼前方的車尾,淡淡道:“車改裝過,不是個新手。”
岑長東還欲說什麼,發現樓鈞突然加速,一個拐彎繞過前面一輛車跟了上去,嚇得他趕緊抓住座椅,繼而又興奮起來。
時間越來越長,車與車之間的差距也越拉越大。
直到快要登頂的時候,只見黃、白兩輛車交錯着在山道上疾馳。
謝文昊早不知道被甩到什麼地方去了,喬知非看着身側一閃而過的車子,不得不承認,她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這麼刺激的比賽了。
顯然,樓鈞的車技不俗,車也不錯,能贏無可厚非。
一個擺尾,車子停在了終點。
喬知非看着旁邊將一隻胳膊悠閑地搭在車窗上的男人,揚了揚嘴角:“你贏了。”
樓鈞推開車門,示意她下車。
喬知非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還是跟着他下了車,兩人相對着靠在車身上。
“有事?”喬知非站定問。
賽車他贏了,最近網上也沒什麼新消息,喬知非摸不准他什麼心思。
樓鈞摸了摸褲兜,拿出煙盒,叼了一根在嘴裏卻沒有點燃。
喬知非發現他煙癮是真重,幾次見他基本都在抽煙,但是沒辦法,他即使這樣造,皮膚依然好得不像話……
她神遊了兩秒,見他拿下煙,抬眸問她:“有沒有興趣加入DK?”
“沒興趣。”喬知非說。
DK,她知道,是三年前由樓鈞一手創辦的集時尚、模特和經紀人為一體的公司,短短時間躍至行業頂峰,不僅有超一線的簽約模特,旗下也有自己的高級經紀人、攝影師、培訓師、造型師等。
但喬知非不認為自己有那個實力,讓樓鈞親自邀約。
她不喜歡這種掌控權全都在對方手裏的感覺,何況她和樓鈞之間遠沒有達到能合作的熟悉度。
樓鈞對喬知非的拒絕似乎並不意外,聽着遠處逐漸傳來的引擎聲說:“你會有興趣的。”
“為什麼?”
樓鈞看向她:“因為,你有野心。”
他看着不遠處已經追上來的藍色車影,道:“怎麼樣?作為合作的第一個好處,我可以幫你解決掉這個麻煩。”
喬知非知道他說的是謝文昊,嘴角輕揚:“用不着,我可以自己解決。”
兩人對視一眼,樓鈞聳聳肩同樣笑了下,對她的拒絕不置可否。
MIMORE工作室位於海市城南商圈一棟寫字樓的四樓,它更像一個展廳,用於展示最新款,以及接受各地買手來訂貨。
上午十點,喬知非推開工作室的門,問拿着文件夾從門邊經過的助理秦思:“你們蘇姐來了沒?”
“還沒呢。”
蘇金月雖是MIMORE的股東,但她更是一個投資者,每天穿梭在各種聚會和party上就夠她忙活的了,只是偶爾會來轉轉。
喬知非點點頭,正要走,秦思叫住她指了指辦公室說:“姐,有人找。”
喬知非還在想會是誰,一推開門就愣了。
眼前這個穿着白色西裝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喬知非也有過耳聞——一手將樓鈞推上神壇的國內高級經紀人,舒靜,她現如今也是DK的高層。
見她推門,舒靜站起來笑說:“喬設計師,你好。”
“你好。”喬知非點點頭打招呼,“請問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舒靜意外地頓了一下,又笑起來說:“我接到通知的時候還以為你已經和樓鈞達成協議了,看來我又被那傢伙給涮了。”隨即從包里拿出文件夾,“沒關係,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喬知非讓秦思端了兩杯咖啡進來,然後才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她大約猜到是怎麼回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說:“我想我上次已經拒絕過樓先生了。”
好像自從西北之行后,樓鈞這個名字就總在她身邊揮散不去。
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知道樓鈞不是個“好人”。
樓家背景複雜,樓鈞不只是作為模特出道在國際上享有盛譽,他還是個商人、投資者,二十來歲走到現在的位置,怎麼可能是個簡單的人。
喬知非自認也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職場小白,但她不想和樓鈞扯上關係。
舒靜說:“你不用急着拒絕,DK之前的設計總監離職,公司內部決定將新一季春季秀場的服裝設計直接外包,我相信這對MIMORE,對你個人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喬知非並沒有否認這一點。
MIMORE主打時裝設計,一直以來做自己的時尚品牌。將MIMORE帶進時尚界的主流市場是喬知非的目標,能和DK合作,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但是,天上掉餡餅的事,誰信?“為什麼選擇我們?”喬知非問。
舒靜笑了笑,直接說:“樓鈞說你可以,我們也只是服從指令。”
剛開始,舒靜同樣不理解,MIMORE這兩年勢頭是很猛,喬知非能力也有,但並非是DK的不二選擇。
喬知非:“DK難道沒有人質疑這個決定?”
舒靜笑得很和善,喬知非本人比報道上的照片看着要更漂亮一些,身材比例完美,品位不俗,端正坐着,眼神清明鎮靜,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舒靜說:“如果我們達成這次的合作,你就會知道,DK上下幾乎不會質疑他的任何決定。他的眼光和能力,遠超出外界所看到的。”
第二天是周二,海市的三月,風裏帶着海水咸濕的味道。
DK位於寫字樓三十二樓,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可以俯瞰大半個海市勝景。岑長東弔兒郎當地甩着鑰匙串跨進樓鈞的辦公室,剛進去就被一本書砸得跳腳。
“嘿!有你這麼待客的嗎?”岑長東不滿。
樓鈞從辦公桌后抬頭,仰靠在椅子上轉了轉脖子,皺着眉說:“每回來都能把外面的女工作人員挨個調戲一遍,要浪上別處浪去。”
“誰讓你公司美女多呢,個個細腰長腿,屁股還翹。老早就跟你說,沒事往我那地兒介紹介紹人,我還能虧了你的人不成?”
樓鈞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把人往火坑裏推?”
“說得老子跟拉皮條的似的。”
樓鈞:“你難道不是?”
岑長東走上前往他辦公桌上一坐。
“我當然不是。”岑長東吊著眉毛嬉笑道,“欸,我可聽說你特地派了舒靜去找喬知非了啊。她有多野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外界對她的風評也比較極端,不好駕馭,你到底怎麼想的?”
樓鈞挽着袖子從桌后繞出來去接水,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才淡淡地說:“她雖然還只是新銳設計師的身份,但是風格創新大膽,這正是我們現在所需要的。外界不清楚,但事實上DK已經進入了一個固定的模式,各個方面都需要不斷地尋求突破,才能繼續往前走。”
拋開其他,喬知非雖不是唯一選擇,但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
岑長東一臉意料之中地衝著樓鈞吹了聲口哨,笑了兩聲說:“論野還是你樓四野,什麼人都敢用的魄力無人能及。我有預感,一直到開年春季秀場結束,DK都不會太平了。”
樓鈞看了看腕錶,煩了:“你還有事沒?沒事早點滾。”
岑長東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願意?周川說是又要進山拍一部什麼稀有動物的紀錄片,約了明天晚上吃飯,專程讓我來和你說一聲。”
“知道了,滾吧。”
“不是,你這麼急着攆我是為了啥啊?”
話剛落音,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秘書探進頭說:“老闆,喬設計師到了。”
樓鈞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岑長東瞬間露出瞭然的神情,攤攤手說:“得,那我滾了。”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對了,咱們雖不是什麼好人,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你倆合作要是意見不合,到時候可別打起來。”
……
喬知非站在DK前台,任由人打量。
周圍一陣嘀嘀咕咕的聲音:“那是喬知非嗎?我去,她怎麼來咱們公司了啊?”
“真人好白啊,五官也好看,難怪網上那麼多黑她的消息,卻從來沒有人黑過她的長相。”
“之前還和老闆傳過緋聞,不會是真有什麼吧?”
……
喬知非覺得,她要是在這兒再站五分鐘,估計DK上下都得知道她來這兒了。
好在很快就有人邀請她進總裁辦公室。
喬知非推門進去的時候,樓鈞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這人身高腿長,五官英俊立體,就算不暴露在鏡頭前時的氣場也會讓一般人覺得很有壓迫感。
他指了指面前的沙發:“請坐。”
樓鈞倒了杯水放她面前說:“你最終會接受舒靜告訴你的預算會下調百分之二十的決定,挺讓人意外。”嘴上說著意外,眼睛裏倒是一點也沒意外。
喬知非暗道果然是心黑慣了的人,嘴上卻說:“雙贏的事情,有些讓步是應該的。”
“不和我討價還價?”
“那你會讓步嗎?”
“不會。”
喬知非在內心翻了個白眼,不會你還問什麼?最終願意達成此次合作,並且接受DK在原本預算上縮減百分之二十的計劃,是喬知非認真權衡和思考後才答應下來的。
樓鈞說對了,對於一個不可能永遠停在原地的人來說,能有個很好的平台做跳板,她沒有理由拒絕。哪怕她一開始很堅定,哪怕對方在第一次見面就一而再地質疑和威脅過她。
樓鈞說:“放心,也不會讓你多吃虧,承諾給你的絕對自由發揮空間,未來一年的品牌推廣,我們會如實履行。”
喬知非敷衍地笑了下,沒有這些條件,她也不會答應。
樓鈞接着道:“距離春季秀開始,我們只有兩個月的預備期。這次的秀場是聯合運動品牌NOR一起舉辦,以運動休閑加上街頭風格為主,時間比較緊,有什麼問題嗎?”
說到專業的東西,喬知非逐漸認真:“系列造型需要多少套?”
“暫定六十套,具體的之後開會討論。”
喬知非皺眉:“會不會太趕?”
“我會把設計部直接借調給你,從前期素材收集到最後的成品都由你全權負責。”
直到這一刻,喬知非才真正意識到,挑戰真正開始了。
她原本以為樓鈞說是給她絕對的自由發揮空間,但應該不會給她多大的權限,但是沒想到他真能說得出做得到。
喬知非問他:“你真敢信任我嗎?”
樓鈞手上的筆往桌子上一磕,看她一眼:“怎麼,是懷疑自己的能力,還是懷疑我的判斷力?害怕了?”
喬知非直視他的眼睛:“不,我沒什麼好害怕的,你敢信,我就敢接。”
喬知非相當於空降DK,這對DK內部來說無異於一顆響雷。
不說之前網上關於她和樓鈞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何況她還一下子凌駕於整個設計部之上,多的是質疑聲和不服氣的人。
首當其衝,就是個叫沈倩的女設計師。
她穿着一身紅色小西裝,坐在凳子上沖收拾桌子上的東西的喬知非抬下巴:“你就是喬知非?”
喬知非偏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並沒有開口說話。
沈倩不太滿意喬知非的態度,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喬知非先她一步站起來,看了看餘下的幾個人開口說:“大家好,我是喬知非,接下來的時間我將會和大家一起籌備DK春季秀場的服裝設計,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大家準備一下,二十分鐘后我們開個短會,討論一下前期的調研方式和分工明細。”
辦公室里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自覺地看向剛剛找喬知非說話的沈倩。
喬知非心中明了,恐怕前任總監走了之後,沈倩是這個部門裏最有話語權的一個,難怪她敵對的意味那麼明顯。
不過喬知非心想,恐怕要讓沈倩失望了,據舒靜給她的暗示,總監的位置應該會從外邊重新挖人,不會從內部提拔。
而針對她,沈倩顯然是找錯了目標。
果然,沈倩開口了,陰陽怪氣地說:“哎,有些人一來就開始指手畫腳的,把自己當成老幾啊?”
喬知非表情不變,淡淡地望過去:“你有意見?”
沈倩跟着站起來大聲說:“有啊,怎麼了?”
喬知非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有意見找有用的人提,跟我說沒用。而且時間很緊,我也沒什麼閑工夫聆聽你的意見。”
“你……”
沈倩指着她臉色憋得通紅。
部門裏有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沈倩不合,見這架勢,沒忍住笑了兩聲,沈倩臉色鐵青。
喬知非整理完東西,見沈倩半天沒動,問:“還有事嗎?沒事大家準備一下開始開會吧。”
“站住!”沈倩氣不過,跑到她面前,“我們憑什麼都得聽你的,你有那個實力嗎?”
喬知非很明白弱肉強食的世界,實力才是硬道理。但是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這件事情之前,她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向一個專門來找碴兒的人證明。
她轉過身說:“你想怎樣?”
舊衣臨時大改造,限時十分鐘。
聽到這個的時候,喬知非都笑了。她沒想到進入職場這麼久,她又要重溫在老師手底下初學設計時的遊戲。
她拿到一件陳舊黑色條紋T恤、一些工具和一堆邊角料的時候,那種熟悉感迎面撲來。
樓鈞站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就看到設計部那邊是這樣一番景象。
喬知非今天穿了件淺紫羅蘭襯衫、復古格紋高腰九分褲,脖子上的同色系三角巾能看出穿搭的小心思。
她手上的動作不停,低着頭,黑色的髮絲從肩頭散落,滿臉認真。
動靜不小,周圍的人越聚越多。
喬知非全身心投入進自己的設計當中,T恤從領口處斜着裁剪做露肩設計,皮扣做拼接處理……從動作嫻熟度和一些小細節,無一處不透露出她的專業性。
這讓旁邊原本信心十足的沈倩變得手忙腳亂。她做的是露臍裝設計,袖子做了燈籠喇叭袖。
最終的展示成果基本上不用人評判,一目了然。
周圍嘀嘀咕咕的聲音不斷。
沈倩乾脆扔了手上的東西朝周圍喊:“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圍觀人群各自散去。
舒靜站在樓鈞身邊,隔着玻璃門看外邊的情況,笑着說:“你眼光確實不錯,她之前的一些作品我也看過,能力的確很強。”
樓鈞收回視線,淡聲道:“沒能力請她來放在公司好看嗎?”
“你居然也會承認她長得不錯?”舒靜驚奇地看了看他,接着對着喬知非的方向感慨,“實力不差,自己又是MIMORE的代言人和招牌,加上這張臉和願意往上走的心,出頭那是遲早的。”
樓鈞一手插着兜,轉身:“你操心得太多了。”
舒靜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願意?我一天操心你就已經夠煩的了。說實話,之前網上那些消息,我連你會封殺她都想過了,誰知道最後你居然找她合作。”
樓鈞坐到沙發上,嗤笑:“沒辦法,之前的服裝設計大賽,也就她的還看得過去。”
舒靜對他這大言不慚的樣子無力吐槽:“拜託,你以為這個世界上的人都跟你一樣啊,出道就上國際舞台,別人頭破血流的時候也不想看你坐在高處指點江山。”
樓鈞聳聳肩,不和她爭辯。
舒靜見他不說話,乾脆也不說了。
畢竟是親信也是朋友,吐槽歸吐槽,別人只看到他在台上光芒萬丈,也就從最初跟着他的人知道他也曾經歷過在沙漠吃沙、冬天下河的艱苦路程。
樓鈞從來不說。
他就是這樣的人,生活對他來說,就是無止境的慾望追求。
沒有道歉,永不後悔。
周圍看似繁華喧鬧,人聲鼎沸,最真實的自己卻永遠孤獨地站在屬於他一個人的舞台上。
他不願意讓人靠近,也始終沒有人能夠靠近。
喬知非只從工作室帶了秦思一個人過來,接下來的時間,直到春季秀場結束,她大部分工作,都需要在DK的辦公樓里完成。
第一天下班的時候,秦思問她:“姐,還不走?”
喬知非看着面前的電腦說:“我還有點資料要查,你先走吧。”
“那好,你別太晚,明天給你帶早餐。”
喬知非笑了笑說:“好,謝謝。”
前期有大量的準備工作需要做,好在除了沈倩等個別人不配合之外,其餘人都還是挺好相處,也省去了一些麻煩。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辦公室只剩下零星的幾個人還在加班。
喬知非關上電腦出了辦公室。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喬知非抬腳往裏面走的動作,在看見原本站在裏面的人時硬生生頓了兩秒。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走進去,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樓鈞很自然地問了一句:“這麼晚下班?”
“啊,有些資料需要整理。”
乾癟的對話讓喬知非覺得電梯的空間太過狹小,以至於讓人覺得窒息。
她過於僵硬的臉色全部落進了樓鈞的眼裏。
樓鈞:“這麼努力?挺好。”
喬知非無語,作為老闆看底下的人這麼勤奮你當然覺得挺好了。
她沒吃晚飯,這會兒肚子空得厲害,假笑了下說:“看我這麼認真,樓老闆不請我吃飯?”
“你要去?”樓鈞挑眉,“行啊,一起。”
剛好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樓鈞先一步邁出電梯等在門口。
喬知非:“……”
他聽不出來她就是隨口一說?騎虎難下,喬知非看了一眼樓鈞,一想反正接下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需要接觸,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捋了捋頭髮,走出去笑了下:“走吧。”
喬知非理解的老闆請合作對象吃飯的場景,應該是環境安靜,表面上關心關心工作狀態實則敲打敲打。
但等到了地方,喬知非就蒙了。
一家日料店。
兩人剛到門口,裏面就有人衝著他們招手喊:“鈞兒,這邊!”
喬知非數了一下,那桌起碼有十來個人,有男有女。
其中有兩三個人她還有點印象,是上回遇上謝文昊賽車那次打過照面。喬知非站在門口沒動,問旁邊正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的人:“這麼多人?”
樓鈞:“就是個小聚會,走吧,進去。”
“你朋友聚會……我就不進去了吧。”
樓鈞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聲:“免費的,有人請客。”
喬知非:“……”
喬知非硬着頭皮跟在樓鈞的身後走進去,所有人衝著樓鈞打招呼,樓鈞往旁邊讓了一步,介紹說:“喬知非。”
喬知非尷尬地揮揮手:“大家好,打擾了,我……就是跟着來蹭個飯的。”
讓喬知非覺得驚訝的是,他們對她的出現似乎並不意外。
岑長東從桌尾站起來說:“樓四在半路上就發消息說要帶你過來,在他手底下做事可不輕鬆吧,過來坐。”
周圍人紛紛接話:“哈哈,歡迎歡迎。”
“知非是吧,你到底是為什麼想不開,要答應和樓四這種心黑的傢伙一起合作的?”
眾人騰出兩個空位讓他們坐。
喬知非剛準備坐下的動作頓了頓,看了看旁邊的樓鈞,笑着說:“沒辦法,樓老闆魅力太大。”
樓鈞回看她一眼,掀了掀眉毛。
有人大笑:“沒錯,我還記得我們上大學的時候,他已經很有名了。當時舒靜不知道從哪兒給他接了個大尺度雜誌拍攝,導致他直接躍至GDI最性感男人榜首,當時不知道收了多少無知少男少女發來的私房照!”
樓鈞直接把筷子砸了過去:“把臭嘴閉上。”
喬知非驚訝於樓鈞和這群人相處時的狀態,那是真正的放鬆,隨意開着玩笑,和任何工作場合時都不一樣。
樓鈞朝喬知非這邊側了側頭說:“他們瘋慣了,不要太在意。”
喬知非腦子一抽,轉頭就問:“你真的收到私房照了?”
樓鈞的表情怔了怔。
在他的印象當中,喬知非這個人,果敢、說話一針見血,在事業上有自己的目標和野心,所以他從來不曾懷疑他們會在合作當中出現某些理念不合的東西。
原來私下裏,她也會眼角帶笑,好奇別人的八卦。
樓鈞盯了她一眼,嘴角上揚:“收到了啊,你要看?”
喬知非連忙扯扯嘴角,揮手:“不、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坐得離他們很近的周川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笑着對喬知非說:“你別聽他瞎說,這是他黑歷史之一。他這個人毛病很多,對自己高要求對別人更苛刻。即使收到了,他也只會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