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了情(2)
第27章不了情(2)
她長長地凝視我一眼,說道:“你也知道,我這輩子,最着急就是我這兩個兒子,雖然不成器,但還是手心手背的肉,”她頓了頓,明明笑着,卻有種不怒自威的神態,“你也是個明白人,咱就開門直說吧,你要怎樣才肯離開我兒子?想要什麼條件,你開出來。”
原本我還覺得她的話讓我有些頭皮發麻,但聽到後來,我不覺就笑了,我努力用最最謙卑的笑容面對她,然後清清楚楚地對她說:“阿姨,您這話可說的不對了,我可沒賴着您兒子,他要願意走就趕緊走,說老實話他老纏着我我也覺得挺煩的。”
“……”
紀時:
最近這段時間公司接了新的案子,幾乎忙得焦頭爛額,連見越尹都是拚命擠出來的時間。
她最近忙着找工作,其實我挺想讓她就歇着,我掙的養她娘倆兒完全沒問題,但她從小到大自尊心都特彆強,和誰都要分出個一二三,就算是好意她也會曲解出人家完全沒有的意思。我就和她說說給她安排工作她臉色就不好了,我也不敢再多說。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我可不想再自作聰明給弄丟了。
這天好不容易忙完了,飯都沒吃趕緊給越尹打電話,不想她那丫頭不知道幹嘛去了,電話關機。我拿了鑰匙準備開車去她家看看,結果還沒出發就被我媽的電話給截下來了。
“紀時!你快給我回來!!快回來!你招的都是什麼人啊!哎呦!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她話沒說完就聽到家裏保姆周阿姨急急地嚷嚷:“太太,太太……”
電話那頭一團亂,我只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對着電話餵了半天也沒人理我,只好改了方向回家。
一到家我就感覺氣氛不太對。我爸坐在客廳沙發上悶着頭抽着煙,我和他說話他也沒理我。我只好上樓找我媽,還沒上樓,遠遠就聽見我媽難受的呻吟聲。
不等我進去,周阿姨正好出來,手上拿着水和降壓藥。她對我使了使眼色,我和她一併走到走廊角落。
“今天那個姓越的姑娘來過了。”
我立刻皺眉,氣壓一瞬間降了下去:“她怎麼會過來,是不是爸媽弄的?”
周阿姨見我態度不好,連忙說:“太太請她來家裏吃飯的,也沒說什麼重話呢!”
我一聽就知道這裏頭的端倪,就越尹那樣,刀架她脖子上她也不會主動上我家裏來,多半是我媽為難她,偏偏她又是個睚眥必報的主,恐怕我媽也沒吃着好果子。我最怕這些事,一頭是愛人,一頭是父母,都不能撕破麵皮。感覺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線從太陽穴穿過,兩邊拉扯,又疼又麻,我有些不耐地揮揮手說:“知道了,我去看看我媽。”
推門進了房,我媽聽見響動,更是氣上眉梢,看都不看我,翻了個身,背對着我,“養兒子幹嘛?找氣受!人家兒子都聽話啊!偏偏我養的兩個都是胳膊肘往外的啊!”
我沉默着聽她念叨、抱怨,這幾年她每次都這樣,我已經習慣了。我走到她床邊尋了椅子坐下。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什麼家庭教育出那樣的姑娘啊!說話沒大沒小!沒教養啊!”
她說著說著就有點沒譜了,我咳咳兩聲打斷她:“媽,您也見好就收吧!您不惹越尹,越尹能上咱家嗎?我不是早就和您說了,越尹就是您媳婦了,您認不認都是她了,何必還折騰呢?”
“哎喲——”我媽一聽立刻又叫喚起來:“小周!小周!我的葯啊!!要死了要死了!這是要把我氣死啊——”
我原本以為我媽就故意做做樣子,不想她叫喚幾聲后聲音就開始有些不對頭了,我一看她臉色知道壞了,這是真的血壓上來了。趕緊叫來周阿姨和爸爸。
一番手忙腳亂后她呼吸才順暢下來,只是說話有些不利索了。
我爸鐵青着臉色瞪着我,眼神銳利如刀,他扔了個MP3一樣的東西給我,沒好氣地說:“我早和你說了!那女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自己去聽!這就是你要討的媳婦?人家對你可沒一點情分!你跟個二百五似的被人耍了你知不知道啊?!”
聽完錄音我也沒覺得太大意外。甚至有好幾個地方我都聽得忍俊不禁,越尹這丫頭反應真挺快的,沒去說相聲真是可惜了。
但我當我爸媽面兒是不敢表現出來的,憑他倆氣成那樣也知道這事兒其實還是挺嚴重的。
晚上爸媽像審犯人一樣對我好一頓拷問,我一直沒說話,他們大約是覺得無趣,就放我走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給越尹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怎麼想的。看看時間,不早了,去她家也不合適,只好直接回家。
一路我都在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真有種看電影的感覺。這樣的情況我之前也不是沒有設想過,畢竟曾經親眼看見程家把程陽和敏子拆散,但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有點難以適應,說起來他們這些招數真是用多少次都樂此不疲,不過想想當初程陽和敏子那結果,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把玩着手機上了樓,“叮——”一聲電梯門開,我徑直走向自家的方向。
走了兩步,才突然意識到什麼,倒退了幾步又回到電梯口。
果不其然,方才餘光瞟到的影子不是別人,正是靠坐在牆壁上縮成一團的越尹。
她把頭深埋在手臂里,只露出柔軟捲曲的頭髮,頭頂的漩渦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盈盈可愛,她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麼,我收了手機蹲下身與她相對,大約是聽到聲音,她迷迷糊糊地抬頭,一雙平日清亮的眸子此刻帶着惺忪的朦朧,她歪着腦袋有些遲緩地看着我說:“回來了?”
我想笑卻沒笑,故意板著臉說:“你今天去見我媽了?”
她愣了兩秒,逐漸清醒,“他們和你說的?”
她略帶喑啞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蔓延着,微風吹動放置在電梯口的植物,沙沙的聲音,和越尹的聲音一同撩撥得我嗓子痒痒的。
我倏地起身,拿了鑰匙準備開門,她急急跟在我身後,明明是急於解釋,卻偏偏顧左右而言他:“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了?你生氣了?”
我把鑰匙插入鎖孔,咔噠一響,門開了,我沒有回應她,徑直進了門,越尹猶豫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失落地說:“你信他們不信我?”
就在她失望轉身的那一刻,我眼疾手快把她拉進了屋,死死將她抵在門后,未關緊的門被突如其來的重量推動,倏然關閉,而失了倚仗的越尹整個人隨了門往後倒去,最後是我攔腰將她環住她才勉強站定。
她睜着一雙驚慌失措的眸子看着我,錯愕的像只小兔子,還不等我說話,她眼眶就紅了,她急忙撇開臉不與我對視。
一種從內到外的愉悅爬上我的四肢百骸,最後牽動嘴角展露出一個難掩的笑容。
越尹見我笑了,沒好氣睨我,斥道:“你笑什麼?是覺得我很可笑是不是?”
我不懷好意地反問:“你為什麼可笑?”
她瞪大了眼睛說:“你少明知故問?”
我笑:“我要偏偏明知故問呢?”
她不再理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想要把我推開,但男女的力氣懸殊,我只稍稍施力她便全然不是我的對手。
她氣鼓鼓地看着我,緊咬着嘴唇,我忍不住低頭舔了舔,由衷地說:“真甜。”
她白我一眼:“不要臉。”
她枕着我的手臂安然地睡着,我撥了撥她的睫毛,低頭吻了吻她秀挺的鼻尖。
她顫抖着睫毛,慢慢把眼睛張開,看了我兩眼又閉上了。
她伏在我胸口休息,呼吸平穩。我摩挲着她的肩頭,想着家裏那些事,輕嘆一口氣,軟下語氣說:“越尹,以後我媽要再找你麻煩,你別再跟她沖,別理她就行了。”
越尹鼻子裏哼哼說:“她不惹我我惹她幹嘛?”
“她是我媽,你是我媳婦,都是我最親的人,我也不指望你們好好相處了,別撕破臉就行。”
越尹睜眼看着我,眼神探究,我心裏咯噔一下,心說我這話不是觸上她雷區了吧?正尋思着怎麼圓回來,就聽她有些不甘願地說:“看你面子,我以後不和她犟嘴。”
我鬆了口氣,不覺欣喜地親了親她。
“以前程陽和敏子就是這麼分開的,我不想走他們老路,你要相信我,不死我是不會放手的。”
越尹沒說話,只是往我懷裏鑽了鑽,那小貓兒姿態讓我心裏暖暖的,我下巴抵着她的頭頂磨了磨說:“咱倆要個孩子吧,有了孩子他們肯定沒話說,我奶奶饞孫子饞的要命,你要是有了我奶肯定不能讓孫子沒媽!”
“我說了要孩子了嗎?”
我翻開被子把她一蓋,嘿嘿笑着,“這哪是說的啊?是做的!”
越尹:
轉了一個多月,終於找到了新工作,葉依敏給我牽的線,和我專業相去甚遠,不過還是在研究所上班,和我之前性質差不多。
因為還在試用期,我最近都比較小心翼翼,上班下班加班,全都嚴格按照指示進行。
臨近五一,同事們都開始籌劃假期安排,也就三天,我是沒心思折騰。
紀時最近工作很忙,其實我對他的具體工作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和《風月俏佳人》裏的愛德華一樣,專門幫人買賣併購公司和談判合作,倒是和他自小的性格挺合適。我知道他挺有錢的,他公司我去過,挺大的,人員也比我想像的多。
他秘書近來和我挺熟,常常我電話打過去都是她接的,聲音沉穩又不失韻味,隱隱帶着點誘惑。後來我見了真人,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看法,紀時這色狼,專招美女幫他做事,看來男人都一樣,狗改不了吃屎。
我這麼說他的時候,他十分不屑地說:“我倒是不介意當狗,但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你也清楚,你自認為是屎我也不想反對。”
他骨子裏賤精發作的時候真是讓人恨得牙痒痒,但他這麼說我的時候,我總有種恍惚隔世的唏噓感。一切都慢慢地回到了原來的軌道,我幸福地想哭。
好不容易我們倆都有休息時間,卻是累的哪也不想去了。一人一個枕頭一睡就是黑天。
期間秘書給他打了兩三個電話,我聽到最後有些吃味,故意揶揄他:“你和你秘書挺熟啊?休息都電話不斷。你到底是看上人長相還是能力啊?”
紀時對我的無理取鬧毫不理睬,像摸狗一樣摸我頭,“你要和她多了解就知道了,這姑娘挺有內涵的。”
“‘內涵’你都知道了,看來是深入了解過啊!”
他無可奈何地對我笑:“越尹,不是說醋貴喝不起嗎?”
我白眼相向:“偶爾奢侈一下不行啊?”
他被我說了,不僅不生氣還笑眯眯地抱着我,“最近不是忙嗎,公司里一幫不干事的,情人節的時候嘮叨着沒情人,勞動節的時候看沒嘮叨要勞動!一個個就會偷懶,我這個做老闆的也不敢犯法強行讓他們加班啊,只好自己加班了。”
我挪了挪枕頭靠近他:“你掙那麼多錢幹嘛呢?”
紀時把我往懷裏緊了緊,“還沒想好,先掙着,再想怎麼花吧。”
實習期過半的時候,紀時整個人忙到腳不沾地,我有近一個星期沒見過他,雖然每天都有通電話,但隔靴搔癢,總是差了點什麼。
百無聊賴,只能把空閑的時間都給了葉依敏。
她近來也接了幾個大單,給幾個二線明星做婚服,我去找她的時候她和助手都在忙着製作成品,也沒空管我。
看她工作總讓我覺得有一種很神聖的感覺。從設計到成衣,將女人的夢想從一個構想變成現實,每每看到那層層疊疊純潔之至的白紗,我總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傾慕,原來自詡特別的越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
愛情,婚禮,原來我都同樣渴望。
葉依敏看我發獃,以為我無聊,放下鼓包坐到我身邊來,“無聊嗎?我陪你說話?”
我搖搖頭,“不是,我覺得你手藝真好,只是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命在你這做一套。”
葉依敏看着我呵呵大笑,“別擔心,紀時我了解,和程陽不一樣,你的婚紗我給你包了。”
“謝謝你。”
她乜着眼看我:“咱倆還客氣什麼。”
我起身,走近她工作室的櫥窗,看着那條程陽婚禮上曾出現過的婚紗,有些恍惚地問:“你當年是什麼心情做的這條裙子呢?”
她輕描淡寫地聳聳肩說:“就想像這是我要穿的,然後特別幸福的感覺,就做出來了。”
我沉默地看着婚紗上密密實實的串珠和層層疊疊打着皺綢緞,半晌才說:“敏子,這個月我已經遲了十天了,而且最近有點頻尿,小腹脹脹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低聲說:“是不是有了?”
我搖搖頭:“不知道。”我頓了頓又說:“你說,要是真有了,我該怎麼辦呢?”
其實我知道,我和紀時之間的答案,從別人那裏是得不來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問問別人,來安定我七上八下的心。
葉依敏並沒有把我的話太放在心上,她拿了錢包拍拍我的頭說:“想那麼多幹嗎?買張紙試試,有了就生吧,反正紀時沒結婚。”
我明白結婚這個話題在我們之間顯得太過嚴肅,我也不想多提,我怕傷着葉依敏。可我心裏還是有些難過,我不敢表現出來,我知道,我和紀時跟葉依敏和程陽一樣,是不受祝福的,是我們一意孤行地在堅持,其實我也不知道,愛情,究竟能支持我走多久。
晚上回家前買了張試紙,回家思前想後還是驗了,一開始只顯了一條線,之後慢慢又顯示了淺淺一條,在試紙說明上看了半天,我這種結果叫弱陽。
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弱陽要麼是孩子不太安全,要麼可能是宮外孕,我有些害怕,第二天一大早請了假去醫院看大夫。
給我檢查的大夫是個中年女大夫,戴個眼鏡,很是和善,一直勸我放輕鬆,我一個人坐在走廊里,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就在我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那事兒姍姍來遲卻還是來了,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我瞟到鏡子裏的自己,臉色白的像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