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這個短訊,像炸彈一樣的,把熊峰的酒炸醒了。
是真是假,熊峰不得而知,但是此時他清濁的腦袋只有一個念頭:他是誰?
誰能讓遙遙這麼晚了還能過去,難道是他?此時的熊峰,就如一頭猛獸,再清醒,此時也已經冷靜不下來了。
又一條短訊發來,內容卻是:潘陽,明景花園。
果真是他,潘陽!
但很快,他又冷靜了下來,首先想到的一個疑問就是,這個發短訊的人是誰?為什麼要告訴他遙遙的去向?目的又是什麼?
熊峰想到了惡作劇,說不定是哪個人的玩笑,但是鬼使神差,那個短訊還是讓他發動了車子,朝明景花園的方向過去。
雖然他心底有疑問,但是事關遙遙,他又不得不前往,只怕這一切是真的,不管那個發短訊的人是出於何種目的,去看看終究卻是可以的,哪怕是撲了個空。
但是剛到小區門口,他就印證了這個事實,因為他看到一個人影從出租車上下來,不是遙遙,又是誰?
看到她果真出現在那裏,他百感交集,天知道他心裏多希望那兩條短訊只是某些人的惡作劇,但是親眼見到了心尖上的那個人,他又跟泄了氣的皮球,心被人撕開,痛楚佈滿他的眼睛。
這份痛楚,讓他情不自禁地下了車,望着匆忙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遙遙……”
劉遙並不知道此時自己已被人盯住,她一直都沉浸在潘陽可能出事的震撼中。電話是潘陽的女兒洋洋打的,當電話里那個稚嫩的聲音里全是哭泣,那一聲聲“阿姨你快來!”攪得她六神全沒了主意。
潘陽這個等了她十年的男人,她再狠心,也不會看着他出事而置之不理。但是她又害怕會被自己的旅長彭誠發現,她這個姐夫性格使然,做事總是丁是丁卯是卯,絕不會因為一絲一毫的私情而網開一面,這倒像極了她的姑父——曾經的旅參謀長現在的集團軍長高風。
“營長,放心地去吧,說不定真有什麼事情呢。這裏有我盯着,萬一有什麼事情,我會幫你搪塞過去的。”
陶語的一句話,打消了她全部的顧慮。內心中的嘆息,讓她不得不拋開部隊的規章制度,深夜翻牆而出。
部隊的牆,並不高,對於習慣了障礙訓練的劉遙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剛入小區,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遙遙……”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讓她條件反射性地想想要避讓。“遙遙,你還想要躲我嗎?”那張臉,隱在月光下,那雙眼睛裏閃爍着一抹痛楚。
劉遙咬唇,她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這。他來了多久了,還是一直都在這裏?
“你跟蹤我?”她的眼睛眯了起來,表情里看不出來她生氣與否。
“我擔心你。”熊峰在掩飾內心的傷痛,朝她扯出一抹笑。
這抹笑,刺痛了劉遙的心,以前他也是這樣笑着看着她的,有多久沒有看到這種笑容了。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貪婪地想佔有這種笑容,哪怕只是一時。
但是想到十年前的那場變故,她的心又疼痛了起來,原來十年的時間並不能讓她的心癒合多少。
“熊峰,你好狠的心!”那一年,她趴在病房裏,一邊忍受着痛苦,一邊恨着他。
這種恨,支撐着她過了最艱難的新兵訓練期,支撐着她度過了,女子特種兵的所有選拔。
而這樣的艱難,卻也讓她想起了當年她愛着的那個維尼哥選拔特種兵時的場景,曾經的記憶如排山倒海一般地湧向她。當年的他是那樣的年輕,又是那樣的優秀,在考核場上的拼搏,無不讓她從心底里愛着這這個男人。
原來,這十年來,她一都在心靈的深處,藏着一個男人,一個叫維尼的男人。
演習剛開始的時候,旅長彭誠就問過她:“遙遙,你有信心打敗‘白鯊’嗎?”
白鯊,就是新旅的別號,也被稱為海上蛟龍的三棲大隊改建而來。
白鯊,從來都是海之王。
“我有信心。”當時劉遙是這樣回答彭旅長的。
能夠打敗熊峰,一直都是她心裏最期望的。
他不是心裏只有他的特種大隊,甚至可以放棄她嗎?那她就要在戰場上打敗他。她們海上霸王花也不是吃素的。
“你是該會會他了,你們有十年沒見面了吧?”彭誠疼惜地望着她。
旅長的話,構起了她太多的記回。為什麼要跟他較量,又為什麼要加入女子偵察營,劉遙心裏一直都不承認,那是因為她心裏依然放不下他。
就像四年前她剛進入特種大隊的時候,當年的彭旅長還是團長的時候,他就問過她:“想去見見他嗎?”
“不要,我不想再見到他,就當我從他生命里消失吧。”當年的她咬一咬牙,回絕了。
兩人,近在咫尺,卻是一個有心避讓,一個卻不知道她就在隔壁營隊,就這樣錯過了十年。
用六年的時間躲着一個人,再用四年的時間忘卻一個人,卻每每在暗地裏看着他從營長再到團長再到旅長。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把熊峰變得更加的成熟與出類拔萃,卻無法抹去她心尖的記憶。
而彭誠,如今的旅長,十年前卻是白鯊這個兩棲偵察大隊的大隊長,也是當年選拔熊峰和莫名時的主教官之一,也是她敬重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為什麼這麼倔強?還記得當年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是多麼天真無邪。”彭誠感嘆。
他至今還記得當年的遙遙是怎樣的青春與天真,如今的她卻是讓人多麼的心疼。十年時間,竟然把一個美好的少女改變了那麼多,到底是時間的成長,還是因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惹得禍?
但是他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卻也有一半是他的原因,如果他知道,他當年還會不會這樣處置呢?
也許會吧?
所以,遙遙一直都想打敗他,一直都在尋找着原因。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男人和女人還是有區別,區別就在於體力的不同。
女人再強大,在近身搏鬥的時候,力量是永遠也比不上男人的,何況是一個曾經是特種兵尖子的男人。
所以她用了計謀,讓聲音極像少年時代的她的古箏,充當了她的角色。
遙遙咬着唇,她不想去理會他,但是十年前的那種委屈,還是讓她鼻尖發了酸。
她一直告誡自己,自己是恨他的,所以她躲了他十年。
明知道他想見她,但是她就是不讓他如願。用這種方式懲罰着他,同時也在折磨着她自己的心。
因為這份“恨”,她在演習的戰場上打敗了他,讓他失敗得那麼徹底,但是她並沒有嘗到所謂的快感,反而讓她的心一沉再沉。
其實,霸王花和白鯊甚至再後來的新旅的較量,其實在這四年裏一直都沒有間斷過,只是當時遙遙並不是連長。
在熊峰的面前,她一直都沒有正面出現過,就像幽靈一樣,明明就在他的附近,卻總是在他的身後凝視他。
當年的連長,如今轉業去了地方的王勝男說:“劉遙,你也別太好強了,既然愛着他,就去跟他當面說清楚吧,躲不是一個辦法。”
“連長,我和他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他當年的所做所為,讓我痛心,只是我沒想到他能狠心到這種程度。”當時的劉遙這樣回答王勝男。
當年,她一個人躲在病床上,跟死神作着鬥爭,從死神的手裏奪回生命,在她脆弱的想要他陪在自己的身邊,他卻選擇了他的特種大隊。
那時,盼盼打電話給他,讓他過來醫院看看遙遙,他一口答應了。在她滿懷希望等待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出現。
就像空氣一樣的,他就那樣的消失在那個夜晚。整整十天,她從原來的期盼到後來的失望,絕望就像一口黑洞,吞噬着她脆弱的心。
她知道,那次的選拔特種兵對他來意義有多大,但是他們十幾年的青梅竹馬的感情,都抵不過那部隊嗎?
當時他都答應了來看她,既然不想出來,為什麼要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