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彌生果

第14章 彌生果

反正在那群幫忙的人來之前怎麼著都得等,那還不如坐着等,江洵在廟裏找了個乾淨點的蒲團就走到外面靠着石壁坐下了。

另外倆人見他這樣也不杵在那裏了,紛紛開始找蒲團,出來后還都坐在了江洵的旁邊。

別的地方是不能坐嗎????江洵很不解為啥要挨着他一起坐呢,這廟也不小啊。

罷了,眼下還有問題要問百寶箱呢。

“冒犯的問一句,陽春門誰的醫術最厲害?”

其實從知道江挽視力和聽力都有問題的時候,他就在心裏記下了,畢竟總不能一直靠吃藥來維持,還是要徹底根治才行再不濟能稍微恢復一些也是好的。

“自然是我爹的咯,嗯...不過我覺得姐姐也很厲害,可爹爹總說姐姐的用藥太過大膽,應該講究循序漸進,要減少病人的疼痛感,但姐姐依舊將爹爹的話當耳旁風呢。”

“這樣啊...”

那得想辦法認識認識他爹,要是跟他爹混熟了,這往後看病問診的不就方便多了!

“怎麼?你生病了?”秦在錦坐起身仔細地將江洵打量了一番,這人看着挺健康的,而且今天砍頭的力度可不像是生病的人該有的疲態。

“沒,未雨綢繆嘛!萬一以後我得了絕症...”

“呸嚇呸,沒有萬一!幹嘛咒自己!”他立馬打斷了江洵,制止他不要再講這種不吉利的話。

“我跟你說不能咒自己有病,不然到最後沒病也成真的了你知道嗎!這種話不要再讓我聽到了!!!”看得出這孩子是真急了。

“好好好,以後不說了。”

見他沒再提起此事秦在錦才又坐了下去。

江洵稍微往後坐了坐,讓身子能倚靠着石壁,當身心漸漸放鬆下來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獻歲山,如果是尋常日子裏他這會兒可能剛剛吃過晩飯在校場訓練呢,哦,也有可能跟着陳叔他們溜下山開小灶呢。

對了!也不知道山下的那個小乞丐有沒有好好地將那塊餅吃掉。

夕陽的餘暉隨意的灑向山崗,夏末秋初的風吹拂在少年人的臉上,村子上方紅了半邊的天像是悲涼的離別又像是熱烈的新生。

三個人就這麼靠在一起各懷心事地睡著了。

而本來寧靜安睡的時刻被後方傳來的說話聲打破了,秦在錦一臉懵的坐起來尋找聲音的來源,回頭望才發現是廟裏那三個衙役醒了。

陳文謙也逐漸清醒了,他們這是睡了多久了,天上的月亮都高高掛起了,這種情況本來不該睡着的,畢竟中律司的人隨時都可能會到,被他們看到他這一副懶散的樣子肯定要說他任務不上心了。

“中律司,陳文謙。”

他站起身徑直的走向那幾個衙役,將腰間的令牌遞給他們查看。

那三位衙役拿到手裏仔細的核對了一下,銅製的令牌,正面雕刻着盛開的紫藤花,花的中間是一個“律”字,背面是縮小版的肖像畫,畫的下方鐫刻着陳文謙的名字。

在核對了肖像與陳文謙為同一人以後,衙役便將令牌還給了他。

“此番前來是為查清並解決咸石村村民失蹤一事,目前所知的倖存者只有你們三人,山妖迎姍雖已處決但關於此次任務的細節還請你們能夠同我再複述一遍。”

“是...是山神...不是山妖!!!”左邊那個衙役默默地說道。

嗯???

聽到這裏的秦在錦歪頭疑惑了一下,他尋思着這三人雖然受了點傷,但腦袋沒受到傷害啊!難不成是他醫術不精??!!

“那個雕像是你們說的山神嗎?”江洵指向立在那裏在微微笑着的雕像。

“對!是她!”

“哦?為什麼稱之為山神呢?”

“因為她之前救過這個村子,所以村裡人都很信奉她。”

其實最初雕刻這個雕像只是那幾戶人家為了感謝迎姍的救命之恩,那年正值元宵佳節,咸石村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尤其是挑着燈籠遍地跑的孩童,這原本是一副祥和的景象,卻不料突逢變故。

土地晃動、山石滾落,對於成年人來說快速的跑至安全的避難地較為容易,可對於步伐緩慢的老人和不知危險的孩童來說,顯然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當時從山上滾下來的一塊巨大圓石直衝咸石村街道,眼看着就要從幾個孩子身上碾過去的時候,那個石頭卻突然停了下來了。

而被救下來的孩子們紛紛說看到了一位漂亮姐姐僅僅只是用手就擋住了那塊大石頭,還說姐姐旁邊跟着一個笑呵呵的老爺爺呢。

於是乎在這場沒有人員傷亡的變故后,村民便決定將山路上用來休息的石洞改建成一座廟,一開始還糾結究竟是雕刻女子像還是老者像呢,但最終還是村長一錘定音決定雕刻女子像。

他認為那天的老者應該是山頂那棵一直眺望着村子的老槐樹,而女子是由這座山孕育而生的靈物。

從此每到逢年過節就會有村民來上香祈福,漸漸地迎姍從救命之恩的女孩變成了庇護一方的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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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這裏很多人從未真正的見過她,但關於她當年救下孩童的事兒是真正發生過的,又因為這麼多年來村民都無災無難,糧食的收成也一年比一年好,所以大家都認為這是她在默默的守護着這個村子,因此在她尋求幫助並且說會給出回報的時候,大夥自然是願意幫她的。”

“只是沒想到…她怎麼會...她可是咸石村的神啊!”

衙役說到此處掩面而泣。

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神,不過是他們的期許給她加了金身。

也許最初的迎姍只是一時貪玩下了山,又心善地救了幾個孩子,可歲月如梭,對於一個還在修鍊期的山靈來說能幾十年如一日的保持赤誠之心委實困難。

秦在錦拍了拍衙役的肩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他們親手造就的神為了一己之私奪去了他們的生命,是該恨神心狠還是該笑自己傻。

...

就在此時,山上有一行人在極速地往廟裏趕來,為首的女子身着靛藍色直裾袍和素紗禪衣,劍柄上掛着紅色的流蘇墜,腰間的金色令牌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陳文謙隨意地坐在一旁記錄著剛從衙役那裏得到的信息,可當他看到門口的來者后立即站起身來的同時還不忘整理一下着裝。

那女子掏出腰間的令牌,和陳文謙不同的是她的令牌是金子鍛造的,正面的紫藤花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甚至還上了顏色,背面的肖像下篆刻着“南宮嫻”三個字。

“本是小任務,倒不必您親自跑一趟。”陳文謙說完便恭敬地將手中的任務書和記錄冊交給了她。

“就近罷了。”

跟在她身後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僅僅只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壓迫感。

“我的人可以用縮地陣將這些屍體轉移下去,但後事的安排還需要更多的人力。”她一邊翻看記錄冊一邊說道。

“黑子,你速速去請當地的縣令讓他調集衙役前來協助村民下葬,這天氣屍體堆放久了恐生瘟疫。”

她右後方的一個男子回道:“現在?這個時辰縣令估計都睡了吧。”

南宮嫻合上記錄冊,“老娘都沒睡,他們又是怎麼睡得着的?一個時辰以後我要在村子裏見到這群人,否則這覺就讓他們一直睡下去吧。”

“別介兒,小的這就去辦!”黑子答完便捏了個訣消失了。

“其餘的人去山頂擺縮地陣轉移屍體,要快!”

“是!”

待吩咐好一切,南宮嫻才將目光放在廟裏這幾位活人身上,陳文謙從剛剛開始就一副緊張嚴肅的樣子,他以為頂多是分部那邊多派幾個人過來,畢竟任務已經完成了,但他屬實沒料到南宮嫻過來,這人向來只在乙級以上的任務出現。

“她很厲害么?”江洵小聲的問道旁邊的秦在錦。

“如今中律司的掌權人是她弟弟南宮珩,雖然表面上說她只是從旁協助,但實際上二人的權利是對等的,南宮珩負責中律司,她負責南宮世家。”

“哦~”

“而且從修為上來說,她更高一些!”

“嚯!”

此時站在前面的陳文謙腦子裏想的是“你倆等人走了再討論行嗎?這悄悄話說的我都聽到了!”

“她是以血為引來控制石壁的走向是么?”南宮嫻突然開口問道。

“嗯?對!是的!”陳文謙即刻回答。

“你可知善用此法的是什麼人?”

“不知……”

南宮嫻讓陳文謙放出迎姍的屍體,隨後她取出一張符紙,雖說是符紙但上面並未畫上符號,而且也比尋常符紙的尺寸要小很多。

在迎姍的血塗抹在符紙上時,血在符紙上的顏色瞬間變為黑色且擴散至整張符紙。

“果然。”

“這是為何?”秦在錦立即湊了上去問道。

“我也想問是為何,臭小子如今見了我也不打聲招呼,我看你和阿珩這幾年都是只長身子不長腦子!”

“您別生氣啊,這不是我姐跟我說出門在外做任務的時候要注意避嫌嘛!”

“任務都結束了還避個什麼嫌!”

“哎呀!這個嘛!”

罷了罷了,她跟一個孩子置什麼氣,尤其是這孩子笑起來總是一副單純無害的樣子,更是讓人無法沖他發火。

“自東寧城任務結束后便沒再見過秦伯父,身體可還康健?”

“勞煩嫻姐姐挂念,爹爹身子好着呢!”

“那便好。”

她將符紙遞給秦在錦,讓他自己查看一下有何玄機。

秦在錦在接過符紙以後就聞到了一股草藥味兒,這紙顯然是被長時間浸泡在藥水裏的。

“彌生果...這種果實多產自望月砂,是一種毒藥...不....有時也可作解藥使用。”

“對於你們醫者來說這確實是一味藥引,但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種測試血液的方法。”

南宮嫻又掏出一張同樣的符紙,隨後將自己的血滴在上面,和剛剛那張不同的是,血在紙上的顏色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也沒有向四周擴散,僅僅只是一滴血落在了一張紙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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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是江洵也對此感興趣了。

“白瑜人之所以難找難殺,除了他們慣會隱藏以外,最棘手的其實是他們的長相和我們完全相同,哪怕就站在你眼前也根本分辨不出對方是不是白瑜人。”

她說至此處,看向了迎姍,“可若完全相同,又怎會與他們殺戮這麼多年,他們的血液帶着毒,甚至像在裏面養了蠱一樣,若是將血煉成藥丸或摻在飲食中對普通人服用,不出一月那人就會全身衰竭而死,屍體如同枯木一般。”

“沒有解藥嗎?”秦在錦問道。

“和彌生果一樣,他們的血是毒藥但亦是解藥,只要在一月之內再次服用即可繼續活命。”

“這不就是變相的控制???”

“所以說此等危害我朝子民的隱患必須剷除殆盡!而且因為服血的緣故,受害者的血液也會讓符紙的顏色發生變化。”

“彌生果是眾多的藥物里最接近解藥的藥引,可即使讓人服用了彌生果也只是延遲衰竭的時間罷了,最終還是會毒發身亡。當時也僅僅是陰差陽錯才發現可以用彌生果來測試人的血液,努力也不算白費。”

但符紙上的顏色並不能分辨其人是被控的一方還是真正的白瑜人,而迎姍顯然是前者,她本身就只是一隻幻化成人形的妖罷了。可若這樣推論下去那咸石村的問題就不僅僅只是她的一己私慾那麼簡單了。

“是不是殺早了,要是留她條活命許是還能問出些什麼線索來。”陳文謙說道。

“只要做過的事就會留下痕迹,那麼線索什麼時候都能找,但人的怨氣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平息的。中律司的存在並不是為了找到白瑜人,而是為了維護我朝子民的安全。況且如此殺人不眨眼的妖女就該斬立決,是不是白瑜人都不能成為她苟活的擋箭牌!”

“您說的是!”

在他們交談的這段時間裏,那邊的縮地陣也已經開啟,他們在來的途中就觀察過山腳的地形,在村子與這座山的中間有一片空地,適合轉移和埋葬這些屍體。

“下山吧。”

就在他們轉身走的時候,其中一個衙役突然開口問道:“能把我們一起帶下去嗎?我們目前渾身乏力走不了多遠的。”

“嘖,所以我才不喜歡跟你們這些麻煩的官差打交道!”南宮嫻扭頭看向他們,一臉厭惡的說道,“腿不是沒斷嗎?三歲的孩子都知道摔倒了自己走!你們三個大男人難不成還要老娘背你們下去不成?要麼自己走下去!要麼就在這裏等山裏的狼來找你們玩吧!”她說罷便頭也不回的下山了。

秦在錦突然發現這人發脾氣的樣子和自家姐姐有的一拼,都是脾氣爆不好惹的主兒,難不成當姐姐的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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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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