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你可信命
只要是在法陣中的人，誰也沒能逃過，法陣只要鎖定其中的人，壓縮過的靈力便如影隨形，引發了強烈的爆炸。這爆炸還會牽連本身的靈力，直到法陣力量耗盡為止。
但是，事情總有例外。
在法陣中的聽雨掌使化身就沒有任何事情，因為那壓縮過的力量在靠近他的時候，皆被那朵青蓮化解。許多修士發現這一點，紛紛往他身後去，躲過了這死劫。
狸奴看着始終掛着溫柔笑意的化身，心裏恨的幾欲發狂，如果再給它活下去的機會，它一定會回到太清，殺了他！
法陣靈力耗盡，一切平復下來。
狸奴憑藉法陣殺了這麼多人，眾修士自然不可能放過它，見它力竭已經沒有了手段，全都不懷好意的圍了上去。石柱上被囚禁的尊者嘴唇掀動，無聲的誘惑仍在控制這些人。
這麼多人圍攻，狸奴艱難的抵抗着，那些人都想當殺死他們，得到長生之秘的第一人，互相多有防備，這也算給了它一絲喘息的機會。
稍不注意，一道長矛刺穿狸奴的後腿，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對方的法器有破壞血肉的力量，它的後腿撕裂的厲害，忍不住踉蹌了兩步。
也就是這兩步，叫人鑽了空子。
白夜意識將散，被一修士抓住，只見他滿臉貪婪之色，有力的雙手直取他的靈台。
狸奴目眥欲裂，緊要關頭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它不顧後腿斷裂，猛的衝過去，硬生生把白夜撞開，自己替他承受了這一擊。
“嗚……”狸奴仰天發出痛苦的哀鳴，它的肩胛被捏碎，身體再也保持不了平衡，重重的摔了下去。
白夜滾出去，僅剩的意識看着狸奴癱倒在地，數把刀劍立於它頭頂，即將終結它的性命。
“狸，狸奴！”也許是迴光返照，白夜瞳孔一縮，混天再次橫衝而去，替狸奴擋下了必死一擊。
做完這一切，白夜瞳孔渙散，雙耳再也聽不到聲音。混天輕鳴，失去了劍意支撐，它便像無主之物，靜靜的懸浮在狸奴頭頂，不再動作。
狸奴看着白夜呼吸停止，心裏痛到無法呼吸，它張大嘴巴想喊他，可嗓子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晶瑩的淚水從它碧綠的雙瞳中滾落而下，它哭了。
它的悲傷甚至來不及蔓延，整個身體就被別人無情的拎了起來。聽雨掌使的化身不知何時到了它的面前，拽着它斷裂的後腿饒有興緻的打量它的身體。
看着渾身傷痕纍纍的狸奴，他溫柔笑道：“你這一顆心倒是不能浪費了，不如你就當做做好事送與我吧，免得死了可惜。”
他突如其來搶奪眾人戰利品，沒人敢說什麼，他們可都是看見了，這人頭頂的青蓮屬於道的化形。說不得全場除了那個尊者，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那尊者被囚禁根本發揮不出來力量，他的威脅比那尊者還要恐怖。
他既然選擇了狸奴，另一邊的白夜就是他們的了。
狸奴被倒提起來，看見修士虎視眈眈的靠近白夜，它劇烈的掙紮起來。化身輕輕蹙眉，毫不客氣的將它的短腿徹底撕裂下來，鮮血滴落，他語氣仍舊溫柔：
“別動。”
狸奴早就痛的麻木了，一條腿被撕下，也只是痙攣了一瞬，連叫聲都沒有發出來。它祈求的看着後方始終沒有動靜的行者，艱難道：“他，他還沒死，沒死！你……救他啊！”
短短一句話，字字泣血。
行者拳頭緊緊捏着，就在白夜的頭顱即將被人砍下的時候，他動了。
他動作快的不可思議，堅定的站在了白夜面前，兜帽下那張腐爛到可怕的臉嚇了那些修士一跳。
修士們臉色不善，威脅道：“兄弟，你們已經選擇了那隻畜生，這個人就沒必要貪了吧？”
“就是，我們犧牲了那麼多人，就為了此刻，你一點力不出還要跟咱們搶，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行者語氣冷漠，渾身殺氣驟起：“滾！”
白衣神的力量爆發，屬於侵蝕的力量蔓延開來，逼得眾人節節後退。白衣神的邪門兒除了白夜和狸奴沒人知道，它會侵蝕神魂和血肉，一旦沾上了，就和附骨之蛆一般難以擺脫。
化身饒有興緻的看着行者，並不驚訝他在緊要關頭會維護白夜。人的弱點，就是感情，有感情才有弱點。
“各位道友！咱們一起上！都到最後一步了，難道你們不想要長生不死嗎？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一起出手殺了他，至於尊者所要之物，全憑各位手段！”
“此言有理，諸位還不快一同出手！”
說完，所有修士都爆發靈力或者道力，衝著行者就殺。狸奴絕望，它和白夜作為尊者換取長生的條件，先前有反抗能力的時候，許多人都沒有出手，而是遠遠觀望。
而現在，距離長生只剩最後一步，那些觀望的人也都動了。行者雖然神秘，但是這麼多人他未必會堅定的護着白夜。
再說了，還有聽雨的化身！
“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想必也不忍看到白夜慘死。既如此，我便好心幫幫你，先了結了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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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語氣戲謔，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膽寒。狸奴一身反骨，從不受人威脅，如今已經到了死路，更加不可能妥協。
“呵，你要殺就殺，婆婆媽媽的活該一輩子當見不得光的存在！你要是不敢，就當心着狸奴爺爺逃過這一劫，回到太清道宮把你的本體千刀萬剮！”
對於狸奴的挑釁化身並不生氣，他點點狸奴的額頭，震碎它全身經脈和骨骼，語氣縱容極了：“伶牙俐齒。”
他說完以後，清瘦有力的手便伸向了狸奴胸口，要活取它的虛空之心。就在狸奴等待死亡降臨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力量突然出現，擋住了化身的動作。
死照心！
“小草，救人！”狸奴眼中精光一閃，頓時對着空氣大吼一聲。
死照心是不能被活人觸碰的，它雖然沒有什麼攻擊力，本體又很脆弱，但是憑藉此天賦能力，逼得化身迅速後退，甚至放棄了狸奴。
狸奴沒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接住，它抬眼一看，千珩面色沉靜的將它救了下來。
千珩看着化身，眉頭不展，他本以為那人只是暗中針對玉致。沒想到，他早就有化身進了秘境，此人蟄伏已久，到了現在才現身，城府心機不容小覷。
突然出現的攔路虎打斷了化身的節奏，他不悅的看着千珩，不知道此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第一次，他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然後抬起手，撥動了掌心的鱗片。
“苦道行者，忘了你的任務了嗎？”
正在和修士激戰的行者渾身一僵，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能力，修士們大喜，直接把他打成重傷，然後繞過他來到了白夜身邊。
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快的不過一眨眼。
狸奴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白夜！”
千珩回神，帶着死照心開路，終於在最後關頭攔下了幾個貪婪的修士。他是出竅修士，又是絕頂冰靈根，寒冰瞬間凍結周圍空氣，把白夜帶走。
但是能走到這裏的人，哪個是好相與的？不過片刻就化解了他的寒冰。千珩眉頭一皺，看向了石柱上的尊者，在他的範圍內，天地規律更改，削減了他的實力。
狸奴也恨的要死，要不是那個尊者改變規律，讓它和白夜力量受限，他們怎麼也不會這麼慘。
“分部出口已經合攏，咱們出不去了。”千珩看着出口的方向，語氣沉重，他體內有死照心，死照心帶着他穿過裂縫以後，裂縫便徹底消失了。
“去雕像那裏！”狸奴知道現在不是惱恨的時候，它連忙指點千珩往雕像去。代表着青衣神的那隻眼睛，或許能暫時保住他們。
千珩點頭，有死照心在，誰也不敢靠近他，只能任由他帶着白夜和狸奴到了青衣神的那隻眼睛。
狸奴示意他取自己的鮮血滴入雕像眼中，看着它硬生生被撕下，殘缺的後腿，千珩眼神不忍。
“忍着點。”
他取了狸奴斷腿處的鮮血滴入石像，石像當即吸收了血液，然後放出了光芒。就如狸奴猜測一樣，此光隔絕了那尊者改變的規律，熟悉的力量又回到了他們體內，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並不敢靠近。
“先救他。”狸奴好受了一些，連忙看向白夜。
千珩看着它急切擔憂的模樣，不忍開口：“他……已經死了。”
“胡說！剛剛他還有氣息的！”狸奴眼淚掉落，明明它求行者出手前，白夜胸口還有起伏，怎麼會死！
千珩來的晚，對於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麼並不了解。他來的時候，白夜就已經死了，而狸奴也即將被人取心。
“白夜！白夜！你他媽的起來！”狸奴看着白夜渙散無光的瞳孔，憤怒的大吼。
千珩抓住它強制打暈，把身上的靈丹妙藥全都餵給它，又替它續骨連筋。還好他來得及時，狸奴斷裂的經脈和骨骼時間短，並不用費多大勁兒就能續上。
外面，一干修士陰沉的看着千珩，眼看着就要得手了，怎麼又殺出這樣一個攔路虎。而且他有死照心在，沒人敢靠近沾染死照心的力量。
石柱上方，那尊者看到青衣神第二次庇護狸奴，終於正眼看它。先前他以為是青衣神懲罰他想破封才如此，現在看來，好像事情更有趣了。
這隻貓，體內的血液可以控制青衣神？
有趣……
狸奴很快就蘇醒過來，它掙扎着從千珩懷裏跳出來，小心翼翼的來到白夜面前，舔舐着他的額頭。感受到已經冰涼的體溫，終於絕望的接受了現實。
白夜為了救它，碎了劍意，他本就散靈，碎了劍意是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嗚嗚……”狸奴把頭拱進白夜頸窩，壓抑着聲音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它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死了以後，連帶着他的味道和氣息也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是不是不來這裏白夜就不會死？
狸奴回想着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很後悔為什麼在進入秘境的時候它沒有抓住白夜，讓他被亂流帶走。如果沒有被亂流帶走，他不會莫名被青銅樹勾住，帶出青衣神，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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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悲傷和自責到達頂端時，人總是會忍不住胡思亂想責怪自己。
千珩無聲嘆息，他輕輕撫摸狸奴的後背，希望它的悲傷能少一些。但是狸奴已經陷入了自責的怪圈，心裏不停埋怨自己，始終無法控制情緒。
它的神魂脆弱，經歷重要的人為了救自己而死，根本承受不住打擊。千珩無法，只能再次把它打暈。
當務之急，還是怎麼逃出去更重要。
………………
道德殿中，易妙姿穿着一身白色道袍，一頭烏黑的青絲不加修飾，隨意披散在背後。她沒有穿鞋，就這樣坐在台階上，手中用心的折着元寶。
待一個元寶折好，空氣中燃起一縷火焰，將這個紙元寶燒成了灰燼。青煙徐徐飄散，她目光平和的看着，然後自言自語道：“此刻你可信命？”
紙元寶燃燒過後的青煙飛出道德殿，向著遠方而去，小青身邊的大青牛打了個噴嚏，鼻息噴吐間，青煙原地消散。
下一秒，易妙姿光着腳來到了大青牛身邊。
“他還有救。”她目光不贊同。
一直普普通通，只知道吃草的大青牛甩甩頭，看着她：“你已經嘗試過改變命運，可有結果？”
易妙姿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捏緊了手心。
“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能更改，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道理。你嘗試了無數次，看到了無數結果，還不死心嗎？”
良久過後，易妙姿鬆開掌心，輕輕的嗯了一聲：“嗯。”她轉身回了道德殿，大青牛又繼續趴着小憩。
“死牛！”突然，小青毫無徵兆的罵了一句，它知道發生了什麼，在道德峰上就沒有它不知道的秘密。
大青牛不理它，閉上了眼睛：“有功夫罵我，不如想想怎麼保持清醒吧。”
小青一滯，對方專門戳它痛點。
賦香的意識已經佔了上風，它清醒的時間很少了……
心裏唾罵過後，小青看着天空，白夜死了，主人不知道多難過。還有，要是賦香知道了怎麼辦，她的意識是否能承受掌教和弟子死去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