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會附身
此刻,梁平無法準確形容自己面對眼前情景的心情,他只能確定,余曉的出現將自己帶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或者說是這世界上鮮為人知的一部分。
當余曉掀開那塊地磚,梁平看到一股光流噴涌而出,它像大江中的漩渦一樣讓人感覺到奔騰的力量,卻又有規律地圍繞中心旋轉凝聚,如此強大的力量余曉說普通人沒法看到簡直令人不可思議。余曉伸手到光流的中心,取出了一對形狀小巧的八卦,而光流也隨之變得平穩,緩緩地附着在這兩塊其貌不揚的鐵片上。
“要不要拿去看看?”余曉笑吟吟地將其中一塊八卦遞到梁平面前。
梁平伸手接過,第一感覺就是這鐵片竟然溫熱滑潤,像是剛從人身上取下來的寶玉,而且彷彿輕飄飄地讓人感覺不到重量。“余曉,這……”
“哦,寧靜的小村外有一個笨小孩……”還沒等問出問題,梁平的手機鈴聲先響了起來。“喂!”看到余曉點頭後梁平接起電話。
“梁平,你快來醫院,林詩芸被鬼附身了!”電話里響起了沙沙驚恐顫抖的聲音,“我不會再進去看她了,不用勸我……”電話那邊一陣吵鬧。
不等沙沙繼續通話,梁平急忙掛斷,“快,跟我走!”拉上余曉便往樓下衝去。
奔跑在醫院的走廊內,梁平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和腳步聲,“嘭!”他猛地推開病房門,林詩芸的病床已經是空空如也。
“媽的,那娘們發的什麼神經啊,老子說她兩句不至於跟我拚命吧。”被林詩芸襲擊的那個傷員正小聲咒罵著,看到突然闖進來的梁平露出滿臉的不爽。
“媽的,你來啦,小子,你娘們是個神經病吧?她差點殺了我兄弟,你是不是得給我們做個交代啊?”另一名混混沖梁平罵道。
梁平卻完全不理會他們,又“嘭”地一聲關上了門,他現在只想趕緊確認林詩芸的情況。那倆人有傷在身追不上他,只能無奈地繼續在病房裏咒罵。
林詩芸出神地望着床頭邊擺放的百合花,對於大家說明的情況她的記憶非常模糊,但想掐死那個混混的衝動卻能清晰地想起來。副校長以夢遊症為由協調醫院將自己搬到獨立病房之後,大家都聚在門口討論,沙沙無論別人怎麼勸說都不敢再進來陪自己,其實也沒有一個人願意繼續逗留在這間房裏,難道……詩芸使勁地將身體蜷縮在一起。
“我現在能進去看她嗎?”隨着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梁平急匆匆地來到自己的面前。
“你,你還好嗎?哪裏不舒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回答……”看林詩芸望向自己時出神的樣子,梁平腦子裏慌裏慌張的,語無倫次地問出幾個問題,卻又覺得每個問題都不太適合現在問。
體會過孤獨的人會對關心格外敏感。看着努力措詞的梁平,林詩芸的眼眶慢慢濕潤,直至撲到梁平腿上啜泣。病房內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傻愣愣的梁平和林詩芸的哭聲。
過了好一會,哭累了的林詩芸終於睡着。梁平長舒了一口氣,從始至終她只說了一句話:“梁平,我真的被鬼附身了嗎?”梁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他暗暗祈禱自己待會不會發現什麼,他不想再有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什麼傷害。
梁平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往後退了幾步,深呼吸,照着之前從余曉那學到的方法雙眼凝視,一點光亮慢慢地在林詩芸的胸口浮現——竟然真中了這萬分之一的概率。
“你說人被鬼附身的概率還不到萬分之一?”余曉聽完梁平的訴說后堅稱世上不存在鬼附身,不願陪他去醫院。
“準確來說世上就沒有鬼附身。你想,世上所有的東西都不是完全相同的,即使是同一台機器里造出來的零件都會存在非常細微的差別,更不用說人的靈魂了。所以,如果有哪個靈魂想要強行進入別人的體內,那肯定是會出現排斥反應的。”
“可你剛才還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呢,你還是跟我走一趟吧!”雖然覺得余曉的話很有道理,但梁平現在只想趕緊帶上他去看看林詩芸的情況。
“沒錯,但那和人們說的鬼附身完全不同。每個人的靈魂會根據他的遺傳、成長環境、思想觀念而有所不同,而只有相似度極高的兩個靈魂才能相互影響,比如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其它的幾率少之又少。你該不會覺得那個死去多年的靈魂會是林詩芸的雙胞胎姐姐吧?”余曉完全無視梁平焦急萬分的心情。
“可是……”
“好了,要不這樣,如果她真的被附身了,你用在樓頂上的方法肯定能看見不對勁的地方,到時我一定會幫你去解決。你別忘了,你答應過不跟別人提起我。”余曉將身子轉向一邊,表示這是自己最大的讓步。
梁平知道自己已經勸說不動,更不想再耽誤時間:“好,一言為定!”
“還真中獎了啊?”對於梁平激動的訴說,余曉只有這句類似調侃的回答,這讓梁平頗為不悅。
“余曉,你能告訴我在林詩芸身體裏的光點到底是什麼嗎?”梁平還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問道。
“靈光,也就是靈魂的碎片。一般情況下,如果靈光進入別人的體內會因為靈魂的排斥使人產生經脈損傷或者精神失常等情況,但靈光在離開主人一定距離之後就會消失,如果一直停留在體內對精神產生影響,就是人們口中的鬼附身了。”雖然仍對林詩芸被附身的事實感到不可思議,但余曉心想:這也不失為一條重要的線索。
“那你一定能治好她吧!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過來。”現在在梁平心裏,余曉就如同電影裏道行高深的法師一般,也是他現在唯一能求助的對象。
“就算我現在過去也沒用。”余曉的回答卻和梁平想的截然相反。
“怎麼可能,你剛才說的話明明對這類事情很了解的。”雖然知道余曉不可能是在開玩笑,但梁平還是試探地問道。
“我沒騙你,靈光不屬於我的靈魂,我是沒有辦法控制它的,如果強行將我的靈光注入林詩芸體內只會對她的精神造成更大的傷害,所以……”
“那總不能就讓她這樣子下去吧?”梁平的語調已經有點升高了,人在面對無能為力的事情時總是容易變得憤怒、失去理智。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余曉見狀忙勸慰了一句。
“對不起,我知道了,謝謝你!”誰知梁平撩下這一句就掛了電話。
“你給我出來!”梁平的喊聲打破了排練廳內的黑暗和沉寂,但回應他的也只有黑暗和沉寂。
“我們只是到這來看看,你憑什麼要害人?”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好,你不出來,我自己找!”梁平按照余曉教的方法開始凝視前方,沒有任何發現,又開始試着環顧四周,始終只有一片漆黑。
“啊!”他無奈捶着自己的頭,熟悉的無能感又開始湧上心頭。從小到大他都覺得自己太過渺小,無法改變困境、無法為父母挽回尊嚴,就連自己的尊嚴都沒有辦法維護好,所以他一直不敢追求林詩芸,因為他覺得自己這個窮小子不可能帶給林詩芸足夠的幸福,而現在,這成了現實。梁平越想越覺得渾身無力,懶懶地躺倒在地,問着自己“為什麼”……等一下,他突然發現,在天花板的角上,那名白衣女半身在牆內,半身在牆外,定睛望着自己。發現梁平看見自己,白衣女的身子慢慢透過牆壁向樓上隱去。
“站住,別走!”梁平立刻跳起來,看見白衣女的發梢已經快透過牆壁,立馬向樓上衝去。
當他衝進二樓的試音室,白衣女看了他一眼,又開始向旁邊的牆壁穿去。梁平急忙撲過去,卻只是白白撞牆罷了。他又大喊着沖向隔壁房間,也不過是故事重演。這一晚上,梁平在大樓里大呼小叫、奔來跑去,可白衣女甚至都沒有和他正面站住過。梁平卻覺得眼睛越來越乾澀、疼痛,體力也以異於平常的速度下降着。當他衝進最後一間房間時,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身體重重地摔在一堆東西上,全身乏力的他再難動彈一下,掙扎了一會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到幽幽醒轉,梁平發現自己正躺在一些被撞翻的紙箱上,這應該是間雜貨庫。藉著微亮的天色找到自己的眼鏡戴上,梁平猛地一起身,直感覺頭暈目眩,只好一手扶頭、一手扶牆地向樓下走去。排練廳還很安靜,不像有人,他心想趕緊離開,不然碰見別人自己就不好解釋了。
“嗨!”下樓后遇到的竟是笑容可掬地向自己打招呼的余曉,“你昨天是不是用我教你的方法來找白衣女了?睡了一天還這麼累。”
“嗯……”梁平還在使勁地揉着頭,突然驚訝地問道,“你說我睡了一整天?”
“對啊,早上我找到你時你還睡得叫都叫不醒呢,現在是傍晚,大樓值班員剛下班。”余曉看見梁平的反應后笑容更加燦爛。“呵,看你戴個眼鏡挺穩重的樣子,沒想到還挺衝動的。”
“那又難道讓我什麼都不做嗎?”梁平不悅地問道。
“哎……我的意思是說,你再激動心上人也得聽我把話說完吧?給,看看這個,我花了一天時間查到的。”余曉將一摞紙丟給梁平。
“什麼東西?”梁平將紙拿到眼前。發黃的舊報紙上竟然是白衣女的肖像照,標題寫着:明星校花慘遭車禍,肇事司機前任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