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春光乍現
心思簡單的蘇曼畫,自然不知道這件倒霉的事,是和那個陌生男人有關。接了母親打來的電話,彙報了一天的行程,母女倆開開心心聊了好一會兒,她便把相機無辜被砸的不快拋之腦後。
不愧是海景酒店最頂級的總統套,偌大的主卧、休閑娛樂區,花園陽台……一應俱全,看來這次父親送的生日禮物真是誠意十足。蘇曼畫滿意地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坐下,輕輕嘆了一口氣,要是安安這個時候也在就好了。
從小到大,對弟弟趙寧安,父親除了嚴厲還是嚴厲,尤其在零花錢上捂得滴水不漏,對自己卻是另一番模樣,只要是她想要的,幾乎眉頭都不皺。姐弟倆有了小摩擦,他也是毫無理由地站在她這一邊。不過,倒是能理解,女兒嘛,掌上明珠,就應該富養,你把她寵成公主,將來才能遇到王子。
然而,蘇曼畫還是覺得,父親對自己寵溺得太過分了,為了這個,弟弟可沒少跟她“爭風吃醋”。
暮色`降臨,薄薄的黑色把溫柔的夜輕輕地包裹,從遠處吹來的海風彷彿含着一種清新的涼意,拂在臉頰,淡然舒適。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蘇曼畫站起身,從行李箱裏翻出自帶的睡衣,便進了浴室。
精緻的雕花木門輕掩上,中間鑲嵌着的磨砂玻璃,模糊了浴室里一抹出水芙蓉的身影。在那一扇門外,世間不知有多少人,想和匆匆跋涉的流光一爭輸贏?
“三少,莫玲葉的人一直在附近,看來她已經知道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依您看,我們該怎麼辦?”
男人在沙發上坐下,伸手揉了揉眉心,半晌,薄唇中才緩緩吐出四個字,“以靜制動。”
彷彿多說一個字都顯得多餘。
“是!”靳上乾淨利落地應了一聲,對於這個人的命令,無論是非對錯,他從不說二話,向來只有服從。
“明天還有什麼安排?”權鐸斜躺下來,頎長的身軀壓了大半邊沙發,略微扯開領帶,雪白襯衫下隱約露出弧線優美的鎖骨,或許忙了一天的緣故,聲音帶着淡淡的疲倦,聽起來低沉而性感。
連那邊都愣了一會兒才有回應,“呃……是這樣,明天早上九點,您和明通集團的總裁約好了在高爾夫球場會面,下午五點的飛機,回紐約。”
“嗯。”以一個簡單的音節結束了通話,權鐸又在沙發上躺了好一會兒,大半個人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沉默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指間傳來一陣疼痛,他才回過神來。
煙突然掉在地毯上,冷清的廳里失去了最後一點猩紅的光,卻多了一絲詭異的香味。權鐸把西裝外套脫下,隨意扔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地板看了一會兒,笑得有些苦澀。
煙酒這些東西除非必要他很少碰,可是此刻,他太需要一種東西來麻痹自己,隱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危險,危在旦夕的父親,在他的周圍,有太多人希望他死……命運殘忍地賦予了這一份沉重,而他,卻不得不接受。所以,他走的每一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其實,麻木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麻木之後,還會感到疼痛。
裏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權鐸瞬間緊繃了身子,本能地警戒起來,摸着黑暗,無聲地朝着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水是世間最潔凈之物,人在水中,任其舒展每一絲脈絡,如同花兒般徐徐綻放。
鏡子前站着一個長發微濕的年輕女子,膚色若似雪梨花,眼波瀲灧,她只靜靜站立着,背影美得讓人心神迷離。
蘇曼畫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眸底彷彿藏了一抹嬌羞的晚霞,正是風華絕代的年紀,胸部雖然說不上十分豐盈,但勝在纖合有度,精緻可人。
手輕輕移開,在接近心臟的位置,有一個淡粉色的胎記,形狀像極了含苞欲放的花朵,蘇曼畫看了好一會兒,對着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有說不出的明媚動人,以手作梳剛梳了幾下頭髮,便聽見輕輕的“噠”一聲。
好像是開門聲?
蘇曼畫對着突然出現在自己浴室門外的陌生男子,猛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忘記了……尖叫!
春光乍現,猶如曙光劈開黑暗,隨後化作熊熊烈火。
如果是你的房間,你的浴室,你剛洗完澡,未着寸縷,全身赤`裸,發現門被突然打開,門外站着一個(不懷好意的)陌生男子,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
首先尖叫一聲,祈禱高能量的破音能震破造訪者的耳膜,順便干擾他的大腦系統,造成他短暫性失憶?或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過浴巾把自己粽子似地包裹起來,然後催眠彼此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蘇曼畫的反應並不在平常人的意料之中,當意識到自己被一個男人看光光之後,她的第一個想法是——衝過去戳瞎他的眼睛!然而,下一刻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只不過事情的進行和想像中的有點偏差,在剛衝到那男人跟前時,她似乎被他周身散發的冷氣凍了一下,力度自然也減小了幾分。
當那雙溫暖而柔軟的小手輕輕覆蓋在自己眼睛上時,權鐸有那麼一刻的怔忪,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反手按住她的手臂,用力往牆壁上一推。
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把黑色手槍重新收好。
隨着他的動作,蘇曼畫胸前的柔軟被硬生生擠了出來,呼吸不均勻的緣故,還一上一下一顫一顫的。
權鐸不自然地移開目光,然而,儘管如此,由於兩人的姿勢,餘光還是不可避免地停留在那一抹輕顫的嫣紅上。
“難道,莫玲葉沒有告訴你,我喜歡胸大的女人?”權鐸眯了眯眼,幽黑的眸底悄然醞釀著危險的氣息,雖然聲音清淡,卻令人不寒而慄。
不知道和多少專業殺手交過手,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浴室里的女人,攻擊力幾乎為零,那麼……權鐸唯一想到的原因,便是“美人計”。
不過莫玲葉也太不專業了吧?竟然找了這樣一個女人,長得美是美矣,那張臉蛋倒是有勾引男人的資本,不過那胸前,絕對無關“波濤洶湧”,充其量也只是兩顆生澀的青桃。
蘇曼畫從小被呵護在手心裏,哪裏受過這樣的苦,當疼痛襲來的時候,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聽了男人的話,不用細想也知道自己受了侮辱,他是在嫌她……
胸小。
不過,這個跟他有什麼關係?還有,那什麼見鬼的莫玲葉?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
左手被他鉗制着,動彈不得,想到自己不僅被看光,而且還被這樣莫名其妙羞辱,蘇曼畫咬了咬牙,趁着身後的男人不注意,回頭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權鐸不經意吃痛,下意識鬆開手,蘇曼畫重獲自由,大大呼了一口氣,偏頭看了一眼,手臂已經淤青了一片,下手可真狠啊!
“穿好衣服,立刻消失在我眼前。”權鐸倚在門上,好整以暇地雙手環着胸,俊臉上一片寒意,“另外,轉告莫玲葉,不要再考驗我的耐性。”
美人計對他根本沒用,更不用指望他會憐香惜玉,反而,如果激怒了他,後果……那個女人,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他們都清楚,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不過,那一天,應該也不遠了。
又是莫玲葉!他雖然說的是標準美式英語,但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似乎刻意咬重了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發音,聽起來像是個女人的名字。
蘇曼畫哪裏顧得上這麼多?迅速穿好了衣服,但是片刻,冷靜下來后才覺得不對,這明明是她的房間,憑什麼要她走?!
由於是總統套房客人的投訴,事關重大,接到電話后,客房部的部長親自上門了解情況。
經細查后才發現這個房間在同一時間有兩次訂房記錄,而且最奇怪的是,客房部的系統竟然沒有任何異常!?
錯畢竟在他們這方,哪一邊都得罪不得,客房部長不由得左右為難了,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男人,氣勢壓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而小姑娘年輕面善,比較好說話,他臉上帶着禮貌而得體的笑,說:
“小姐,相逢就是一種緣分……我們酒店這幾天都在舉辦商業酒會,這位先生一看就是商界的成功人士……要不這樣,您退一步,我們會賠償所有的損失。”
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這一番話說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蘇曼畫的確有印象之前這個男人從那輛凱迪拉克出來,衣冠楚楚,看樣子就是來參加酒會的。不過,如果要是在以前,她怎麼都會讓,可是這次就是不行!!
她的心很小!她是個記仇的人!蘇曼畫在心裏說服着自己,反正哪個理由都行,她不可能對這個無端用眼、出言冒犯自己的男人這樣輕赦,何況,錯又不在她。
權鐸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這麼不識好歹,非要把事情鬧大,眉色更是冷了幾分,站了起來,“希望三分鐘之內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
客房部長當然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不由嚇得冷汗涔涔,吞了吞口水,猶豫着建議道,“既然你們都不肯退讓,不然……一起住下來,反正,總統套房間很多,將……”
接下來原本屬於‘將……就一下也是可以的’這句話的聲音在那道凌厲的眼神中,倉惶四竄,只留下飽滿的顫音……ang……
對於一個爬了好久才爬到客房部長職位的他而言,瞞着上級、昧着良心把他們酒店最頂級的豪華總統套貶低成“將就”,需要多少的勇氣?可是那個男人,偏偏沒有給他說出口的機會。
手機響了起來,權鐸低頭看了一眼,走到外面的陽台。
“三少,我們剛剛發現了莫玲葉的人,大概有幾十個,全都是黑市上聘來的練家子,個個要錢不要命……”
那邊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另外,您剛剛要我查的事查清楚了,由於之前為了隱瞞您的確切位置,在莫玲葉的人入侵酒店客房部系統企圖竊取資料的時候,我們採取了反入侵……兩方激戰之下,導致了系統的崩潰,雖然我們在最短時間內修復……”
這樣一來,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現在外面都是莫玲葉的人,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建議您……”
“知道了。”權鐸應道,“我會留下來,事情解決了第一時間通知我。”